第四十九章 戴着面具活下去

今晚莎莎去了朋友家，林深那天被鹿那麼一絮叨，想着自己確實不能鬆懈修行，待在屋子裏靜坐冥思了好一會。

回來之前，榕爺爺在她體內注入了封印，和道長一再囑咐她體內的五魂珠靈力巨大，這幾次戰鬥讓林深有所成長，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勤加修鍊。

剛結束修鍊，鹿的信息就過來了，還在問黃朗的事情。

鹿已經問了林深好幾次，黃朗到底為什麼找她，他們說了什麼，黃朗後來有沒有再找她。

確認鹿就在家以後，林深直接去鹿的家裏找他。

鹿剛應着開門聲把門打開，林深就有點不耐煩地說：“下次他再找我出門的話，你就用法術變小，我把你裝口袋裏，帶着一起去，你看怎麼樣？”

“哎！你……”鹿被這樣懟，想說點什麼，還是忍住了。

話一出口，林深就後悔了，她有時候情緒一上來會有點口不擇言，趕快哄人家：“好吧，我錯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人，你才會那麼謹慎，可是咱倆也算是戰友了，你怎麼那麼不信任我？”

在“信任”這件事上，林深絕對做得比鹿要好，這麼一說，鹿反倒覺得自己真的對林深不公平，不僅不相信她，還有點……不坦誠。

林深見鹿沒說話，知道自己戳到點子上了，趁機問他：“我剛才之所以那麼生氣，還因為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之前在園區的時候，你和黃朗遇見，你倆說的那個話，明顯就是認識嘛，而且還不是普通認識的感覺，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這個問題，林深前幾次也問過鹿，鹿每次都欲言又止，今天看這個情況，鹿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林深。

鹿深深吸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黃朗……也和我們一樣？”

“呃……”林深有點明白了鹿說的那個“一樣”是啥意思，但是還是想確定一下，“一樣是指……和你，還有令狐、章元一樣？”

鹿默然不語。

林深明白這是默認了，倒吸了一口氣：“他竟然也是……？？！！怎麼我現在身邊就沒個普通人類啊？我的體質是不是招這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想不是你的體質招這個，而是他故意接近你的。”鹿覺得這些不是巧合。

“那黃朗原本是？”

“一隻黃鼠狼。”

這麼嚴肅的情況下，林深突然有點想笑，但是還是憋住了：“你和他之前就認識吧？我感覺他應該也知道你的身份。”

“嗯。不但認識，以前也是打過交道的。”

鹿跟林深說起來十幾年前的事情。

十幾年前，鹿來到這邊的世界修行，途中他遇到了同樣幻化成人類在這邊世界生活的黃朗，那時候黃朗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老實樣子，兩人很快互相表明了身份，彼此相互照應，儼然關係不錯的好朋友。

鹿那時候在人類世界的身份是一個白領上班族，黃朗很認可鹿的能力，把他介紹進了自己所在的公司，那是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科研儀器設備公司。

老闆辛苦創業，小有成就，為人好爽厚道，可能是因為自己年輕時很是吃了一些苦，對自己的下屬非常義氣，儘可能提供好的待遇和福利，平時也很親切隨和，員工一旦有什麼困難，也會儘力幫助。

鹿欣賞這樣仗義疏財的老闆，那段時間跟着老闆也學到不少東西，覺得這樣下去完全可以在人類世界多待幾年，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是後來，公司經營出了問題，客戶陸陸續續被其他競爭對手搶走，連供貨商都因為被其他公司出了更高的收購價而不願繼續合作，幾次重要的投標都是失敗了，如此折騰下來，本來發展前景的公司虧損越來越嚴重，最終破產倒閉。

而老闆遭受這樣的打擊，喪失了鬥志，最後一蹶不振，終日用賭博和酒精麻痹自己，老闆的妻子因為受不了天天被債主上門逼債和頹廢的丈夫，最終選擇了離婚，帶着孩子離開了。

辦好離婚手續的那天晚上，老闆跳樓自殺了，有人說是妻女的離開成了壓垮他最後一根稻草，他萬念俱灰。也有人說老闆那天剛出了民政局就被一群小混混堵住揍了一頓，告誡他趕快還掉欠下的幾百萬賭債，否則明天還來找到，他因為恐懼和巨大壓力走上了絕路。

“哎……”林深長嘆了一口氣，雖然鹿前老闆的遭遇實在讓人惋惜，但是也怒其不爭的一部分，“可是，這和黃朗有什麼關係？”

“一開始就是黃朗帶着老闆去賭錢的，老闆本來不過當做排遣壓力的娛樂，贏了幾次以後就陷進去了，公司的事情漸漸也不怎麼管，很多事情慢慢讓公司其他人去打理，其中就包括黃朗。”

林深揣測着：“所以黃朗是為了討好老闆還是說有一些其他目的，帶你們老闆去賭博了？”

“如果黃朗只是為了拍馬屁或者掙錢做了這些或許還沒這麼可惡，但是我就懷疑連賭博是黃朗做的局，老闆剛開始是贏了一些錢，後面十賭九輸，後面公司垮了，與其說是商場上的失敗，不如說有一部分是因為他把公司的資金拿去賭了。而且公司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黃朗都脫不了干係。”

“不會吧。”林深嘴上這麼說著，但是腦海已經開始想像一場商戰大戲。

鹿說出自己懷疑他的理由：“你忘了黃朗現在開的是什麼公司嗎？就是科研儀器設備公司，給我們研究所提供科研儀器設備。”

當年鹿他們都懷疑公司出了內鬼，有人把包括客戶資料在內的內部機密盜賣了，那幾次失敗投標，競爭對手每次都幾乎以稍低一點的價格打敗他們，當時標書和客戶資料這些東西，黃朗都有機會接觸到。

鹿那時候就開始懷疑黃朗了。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平常人，沒機會也可以製造機會。公司倒閉之後，黃朗突然有了一筆資金，開了自己的公司，鹿幾乎確認就是他。

可惜鹿沒有實質的證據，人類世界，有着與鹿的世界不一樣的法則，他雖然懷疑，但是只要沒有實證，那麼黃朗就可以瀟洒地活着。

林深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一堆事，平時逢人總是熱情周到的黃朗黃總除了那個異於常人的身份，還有這麼一段讓人匪夷所思的過去。

不過，林深很是不解：“你們也不是普通的人類，也會利欲熏心，干出這麼缺德事情嗎？你們本來的生存方式也不一樣啊，要錢有什麼用？”

鹿搖搖頭：“聲色犬馬，燈紅酒綠對誰都有吸引力，我們竟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就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生活，雖然我們可以運用法力，但是只是小範圍內的，一旦破壞了平衡和這個世界的運轉，不僅自己多年的修為受損，也會受到可怕的懲罰，很多和我一樣的妖就潛伏人類世界，用人類的身份去生活，享受人類世界才有的好東西。”

林深沒想到，誘惑這種東西原來真的不分種族。不禁覺得很多生命其實很可悲，無論多強大，還是會被慾望操控着。

“林深。”鹿打斷了林深的思考，“我之所以之前一直不跟你說，是不希望你卷進這些本與自身無關的事情，你只要照顧你自己就可以了。”

“鹿……”

“我也擔心一旦告訴你，你以後可能沒辦法再自然地去應對這些人，這些事。尤其是五魂珠的事情，我是瞞了下來，但是不代表別人不懷疑，尤其是黃朗，他本就很有心機，我不知道他突然接近你是為了什麼目的，我不跟你說我怕你上當，我跟你說了，又怕你太容易被人看穿。”

沒想到鹿竟然有這麼么多顧慮，他可能每天都憂心忡忡地考慮着現在和將來，自己剛才一進門就沖他發脾氣，林深的歉意更重了。

林深本想說一句對不起，但是她知道鹿不在意這些，想了想，她說：“鹿，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最起碼我會人前，包括黃朗的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做一個普通人，我知道我越晚暴露，就對我們越有利，你才會越輕鬆。在時機成熟前，我會告訴自己戴着面具活下去。”

鹿沒說話，轉身去看着屋外的夜空，林深懂了他的意思，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