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8.06]

V第六章[08.06]

「哪裏有這樣的兄妹,你們都不一個姓兒!」蓮花不服氣的說:「你跟大當家」

「快住嘴吧!」胭脂覺得自己臉上簡直要燒起來了,二話不說捂住蓮花的嘴就把這小丫頭連拖帶拽弄進屋去。

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番話,到底是在心裏起了漣漪。

卻說趙恆走後,胭脂就開始做潔面的澡豆,可一來這是她迄今為止接觸過的最繁瑣的方子,因年代久遠,好幾樣原料的分量都遺失了,得她自己慢慢摸索;二來心裏終究存了事兒,接連兩三回都不盡人意,原料廢了好些,效果都不大好。

澡豆最開始都是一團團軟趴趴的膏子,須得等着稍稍放涼了之後緊趕着搓成閆圓潤可愛的球,每個都約莫一次的分量。用的時候可置於掌心潤濕,亦可直接放入水中化開,然後就水清洗。

胭脂搓了幾顆,先聞,味道倒是不錯,可惜試了兩回便難免沮喪。

不成,距離自己想像的差遠了,還不如外頭藥鋪里賣的呢!

若回頭自己再賣的那樣貴,哪裏會有人肯買!

蓮花也幫不上忙,拿着個澡豆傻傻的問:「姑娘,我倒覺得甚好,難道還不成么?」

她才剛用這澡豆子搓手試了試,洗的十分乾淨,又香香的,為何姑娘還嫌不好呢?

「這哪裏算好?」胭脂嘆了口氣,在心裏飛快的算了下本錢,登時疼的快要嘔出血來。

光是過去一個時辰她作廢了的這些,少說也有六七兩銀子,若是換成油胭脂,怕不能換回二十兩銀子純利來!一出一進,何苦來哉!

罷了罷了,不敢算不敢算,心口疼。

好歹被銀子刺激到,胭脂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一邊收拾殘局,一邊指着這三批澡豆說:「你看頭一個,便是鵝脂放多了,滋潤倒是滋潤,可是洗完之後油膩膩的,哪裏能成?第二個鵝脂少了些,膏子那樣干,只怕放不了幾天就滿是裂痕,香料又太重,也是不美。第三回的太幹了些,洗完手好似皮也掉了一層,一來二去的,莫說滋潤肌膚,怕不是要褪了皮呢!」

蓮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十分痛惜的問道:「那這些就這樣廢了么?多麼可惜!」

誰不知道可惜呢?胭脂有些頭痛的想了會兒,「罷了,你撿着瞧瞧,油脂大的留着抹桌擦椅,再者回頭清洗皮襖的時候也可用一用,只是要多漂洗兩遍。這些太乾的,便洗了衣裳吧,倒是省了熏香。」

左右賣不出好價錢,沒得生生拉低了寒香沁的名聲,倒不如咬牙自己用了。

好貴的熏香!蓮花吐了吐舌頭,忙去找了幾個小匣子來,仔仔細細分門別類的裝好了。

「憋在屋裏做什麼呢,哎呀,這樣香!」卻是一天不見的盧嬌推門而入,剛一進來就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四當家且先坐,我去倒茶!」蓮花一邊歸置盒子,一邊笑道。

「蓮花越發能幹了。」盧嬌誇了兩句,又打了個噴嚏,這才眼淚汪汪的問胭脂,「這就是上回你說的那什麼澡豆子?」

胭脂正沒個頭緒,見她來了,索性先撩開手,走過去同她說話,「我正摸索呢,一天了,也沒個結果,許是我太着急了。」

「方子哪裏是那樣好琢磨的!」盧嬌倒覺得沒什麼,「依我說,你也別逼得自己太緊了,之前做的脂粉不都很好么?你才這個年紀,做到這一步已經令許多同行前輩都自慚形穢了,若是再一擊即中,豈不是叫他們都跑去城門上吊了?」

「哪裏就這樣了!」胭脂笑的不行,心情也確實好了很多。

也是,哪裏能一蹴而就呢?之前自己也的確太順利了些,幾乎沒遇到一點兒阻礙,難免養的心也大了,如今正好冷靜一回。左右那些油胭脂、手脂之類的賣的很好,再多賣幾回,沒準兒就真的能在這沂源府安個家呢!

比起曾經為了三二兩銀子沒日沒夜熬着的日子,如今這點波折又算什麼呢?

「對了,」想明白之後,胭脂也就不着急了,安安穩穩的坐下吃茶,又打發蓮花去外頭買了一包紅豆糕,一碟咸香牛舌餅,「大哥出門去了,這事你知道么?」

「知道,」盧嬌點點頭,掐了個牛舌餅吃,「臨走前特意囑咐我多多看顧你,還叫我帶你去做衣裳呢!」

胭脂的臉莫名其妙的就有點紅,「如今你也學着他們那樣胡說了。大哥日理萬機的,如何管的着許多小事?」

「這你可真冤枉我了,也冤枉了大當家!」盧嬌三口兩口將牛舌餅塞到嘴裏,又胡亂抹了抹嘴角的點心渣子,指天誓日的說:「不然我這會兒過來做什麼?」

當然,趙恆臨走時囑咐的事不止這一件,不過其他的暫時不必說也就是了。

胭脂自知說不過她,也就住了嘴,只是這衣裳,也確實該做起來了。

先前她只知道沂源府冬季酷寒,卻沒想到這樣冷!本以為來時的十一月就夠冷了,沒想到這臘月竟又冷了一層!聽說一直到來年三月也都是這個樣子,且有的熬呢,如今她手裏就只兩套棉衣,哪裏熬的過去呢?

「也好,咱們就去做衣裳,虎子衣裳不多,又正長身子,」胭脂想了想,又指着蓮花笑道:「這丫頭也該添兩件了。」

蓮花沒想到竟然還有自己的,頓時又驚又喜又惶恐,連連擺手,「我有的穿,哪裏就要姑娘破費了?」

來這裏之後,自己不僅吃得飽住的暖,每月還有三百錢可拿,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哪裏還能要衣裳!

「這個你說了不算,只管聽我的就是。」胭脂笑道。

她也是個爽利性子,如今既然決定了也不拖拉,將之前盧嬌給的白狐皮和五塊綢緞都細細包好,又拿了錢袋,這便出門去了。

誰知兩人剛走到外頭,迎面就跑來一個小夥計,看見盧嬌的眼神如同見了救星,「四當家!」

「在家裏慌慌張張成什麼體統!」盧嬌斥道。

「四當家!」天氣這樣冷,可那人竟滿頭大汗的,也顧不上旁的,只是熱鍋螞蟻似的道:「您快去外院兒瞧瞧吧,今兒那什麼胡九娘要搬出去,三當家的不許,拉拉扯扯的,又是什麼娶不娶嫁不嫁的話,哎呦呦,當真是羞死人了!還有孩子呢。我們瞧着鬧得不像,本想上去勸阻,可三當家竟翻臉不認人,打倒了幾個兄弟!」

郭賽武藝十分出眾,幾年前就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手,如今能穩贏他的大當家、二當家,乃至與他旗鼓相當的五當家都不在,剩下的人哪裏是對手?

「混賬!」盧嬌罵道,「老唐呢?」

老唐今年四十來歲,原本也是個經驗豐富的鏢師,只是後來傷了肺,便走不得遠鏢,可又捨不得江湖,故而只留在鏢局裏養馬、護院。不過他功夫好得很,為人也機警,有什麼事很能鎮得住場子,留在家裏也叫人安心。

「老唐去了,原本也是勸,可沒想到三當家竟真的動手,老唐不妨給他打了一掌,又犯了咳嗽,眼見着要抵擋不住。」

「取我的槍來!」盧嬌粉面含煞的道,又轉頭對胭脂說:「妹子,我這就去清理門戶,叫個人先陪你去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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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娘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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