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來當你孩子的爸爸
脈脈是被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吵醒的,她忍住巨大的睡意睜開眼睛,旁邊是已經在吃自己頭髮的小語。孩子臉上純真的笑容消解了她被吵醒的最後一點怒氣。
她耐着性子陪孩子玩了一會後,便去給孩子和同屋的花奶奶做起早飯。老人和小孩牙口都不好,她特意買了香米,每天給這一老一小煮粥喝。
幾年前還每天熬夜,順便早上賴床,任憑大羅神仙也叫不醒的脈脈大概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每天不到六點便按時起床,順便做好早餐。
今天脈脈出門前打扮的時間比以往久了很多,惹得一向不關注此事的花奶奶都抬眼看了她幾回。她有些尷尬,卻也不敢跟花奶奶說什麼。臨出門前小語哭鬧着不讓她離開,因而延誤了一些時間,後來是她狠下心,把孩子往花奶奶懷裏一放,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一出門便聽見小語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她的眼淚立馬就下來了。明明以前的她,從來不哭的。
等到咖啡館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遲了十幾分鐘,脈脈有點過意不去,第一次相親便遲到,給男方的印象總歸不太好。所以她一進門便往裏望去,希望能夠順利找見今天的相親對象。
平日的早上九點半,咖啡館剛剛開張,冷清的可怕。脈脈一眼便瞅見了在靠窗位置一位喝咖啡的男士。她又仔細看了看那位背着身子的男士,那人身穿筆直的襯衣,體態修長,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一副精英的派頭。看側面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實在不像是需要相親的模樣,更不論是與一個單親媽媽相親。
脈脈很快扭開了頭,估計是相親對象還沒到,她想着便打算先找個位置坐坐。不料那男子聽到有動靜,竟是回頭沖她道:“您是何脈脈女士嗎?我是您今天的相親對象。”
直到服務員上好了咖啡,脈脈才終於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反應過來。“您是莫子靖先生?”脈脈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男子點了點頭道:“何女士不用懷疑,我確實是您今天的相親對象。”
“您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爸爸嗎?看着不太像”脈脈恢復了正常,質疑地問道。眼前的男子帶着一副金絲眼鏡,一張英俊的臉上充滿克制。
不料莫子靖卻是搖了搖頭。客氣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道“這一點我確實騙了您。我沒有孩子。”不待脈脈回答,便接着道:“我來相親所圖謀的並不是何女士您。這次請您來主要是為了和您同屋住的老太太。”
竟是為了花奶奶而來?脈脈的眼裏透露出懷疑。花奶奶看着有六十多歲,為人熱情善良。年前,當時她所租房子的房東嫌棄她帶個孩子,便趕着脈脈搬家,連幾天的空閑時間都不給,直接將她們母子轟了出來。脈脈走投無路,大中午的,抱着幼小的孩子在街頭無路可走。所幸有好心的路人幫了她們母子倆。
而那位好心的路人便是花奶奶,花奶奶聽聞脈脈的遭遇,心生憐憫,便熱情地邀請脈脈到她家來住。花奶奶自稱寡居多年,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一概不談。脈脈向來不好八卦,只是感激花奶奶的收留,既然人家不想談,也就從來不去詢問半分。
“那老太太是我的母親。”男人看出了脈脈的疑惑,自曝身份。
脈脈一時有些愣住了“莫先生,這一年多來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您?即便是除夕過年也沒見過。”
莫子政有些疲憊地摘下眼鏡,揉了揉深皺着的眉頭道“莫說是一年,我已是整整五年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了。”說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脈脈看他這幅模樣便猜到那讓親身母親與兒子骨肉分離,五年不得相見的事情必定不是尋常小事,便閉住了嘴,等着這莫子靖自己開口。
那莫子靖已經重新把眼鏡又帶上了,剛剛的一絲疲憊與脆弱似乎只是脈脈的幻覺。“我與母親確實有一些不愉快,只是做兒子的,自然沒有讓寡母一直居住在外面的道理。此番請何小姐前來,主要是想讓何小姐幫忙,修補我們母子關係。”莫子政看似客氣地說道。
脈脈皺了皺眉問道:“可是我又能幫到您什麼?替您說好話嗎?可是我與花奶奶談話是從來沒有提到過您的,貿然開口怕是不妥,恐怕會適得其反。”
“這點何小姐不必擔心,我早有考慮。”說罷,那莫子靖直接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對面的脈脈。脈脈接了過來,看完之後,她的疑惑卻是更加多了起來。
那合約裏面寫明,莫子婧會與她結婚,兩人會維持一段長達兩年的婚姻。他將冒充小語的親身父親。藉助花奶奶對小語的喜歡來修補母子關係。而莫子政將會承諾幫小語辦理好出生證戶口身份證等一系列合法證件及以後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升學問題。
脈脈卻是不太相信天上會白白掉下這麼一個高富帥,容貌方面脈脈勉強算個明艷,家境不值一提,性格什麼的兩人根本就是陌生人,沒有了解的機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若是我不簽呢?”脈脈卻是合上了文件冷聲問道,說罷將頭微微上仰靠在了椅子上。
莫子靖是萬萬沒有想到對面的女人居然還會拒絕,一時笑容還僵在臉上,眼神也不復剛才的溫和。據他最近打聽來的消息,何脈脈已經為了孩子上學的問題,到處相親,四五十歲的老男人,二婚甚至三婚帶孩子的,只要能給孩子安排好身份,她都是不在乎的。之所以談崩是因為,她想要孩子接受好的教育,但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接受幫別人養孩子外,還要盡自己的全力“富養”一個男孩。
他本來已是勝券在握,卻是不料對面的女人竟是出聲拒絕。他不得不仔細看看對面的女人,一張明艷的臉上最奪目的就是那雙宛若星子的眼睛,一眼望去,看不清她在想什麼。她雖然畫著拙劣的妝容,卻難掩底下吹彈可破的皮膚,像白白的湯圓,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只是他自認也算閱女無數,知道這些女子不過是嫌棄價格不夠高,貪婪心作祟罷了。他會讓她後悔剛剛說的話。想要這裏,他揚起嘴角笑道:“聽說何女士現在的孩子是未婚先孕,一個人生出來的。”
脈脈聽他一臉尖酸地在說話,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她選擇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若是連這點風言風語都受不了,她不若早早將這孩子送走的好。她甚至沒有正眼看對面的莫子靖,反而有些平淡地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莫子靖盯着咖啡上淺淺的口紅印,看着脈脈對他的話竟是無動於衷,終於是有些沉不住氣了,“況且,聽說何小姐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出來賣了。連母親也被氣得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不知道如果我把這些消息透露給何女士所在的學校,何小姐還有沒有機會回學校。”
聽到莫子靖後面說的那番話,脈脈臉色終於是有了些反應,這些內心最深處的傷疤被人這樣赤裸裸地拿刀子挖了出來,鮮血淋漓,她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做到雲淡風輕。只是在外人面前怎麼能漏了怯,她卻是抬手撩了撩頭髮道:“莫先生既然已經查得這麼清楚了,不如再深入地去查一查,你也許會意識到真相併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說罷,她甚至沖莫子靖笑了笑。
莫子靖一聽這口氣,就知道自己的威脅是有了效果,何脈脈還是服軟了,虧他剛剛還高看了她一樣。
“那要是小語一直把您當做他的親身父親呢?”脈脈突然又拋出一個問題,這也是她最後的疑慮。
“那我就當他一輩子的親生父親,我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能夠白撿一個兒子”。莫子靖的這些說法打消了脈脈最後一絲顧慮。
無論如何,脈脈沒有理由拒絕這樁婚事。畢竟,她都願意為了自己兒子的戶口去找離婚帶孩子的矮窮矬了。她剛剛的一番話,只是想試探一下莫子靖的底線在哪裏。與這種人打交道,不得不防。
所幸她之前口風比較緊,花奶奶也不是八卦之人,所以一直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那就簽吧,”脈脈乾脆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將文件遞給了莫子靖。
何脈脈這個略顯小家子氣的名字,在這個女子的筆下,竟是顯出幾分瀟洒,不過可惜了。“明天早上同一時間,民政局見。”莫子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
“估計要讓莫先生失望了,明天沒法領證。”何脈脈用遺憾地口吻道,莫子靖這番急促,脈脈現在可是一點都不相信他是出於思母心切。
莫子靖一聽,頓時冷下臉來,這何脈脈真是不知好歹,兩次三番想要反悔。莫子靖只舉得自己的臉色沉的快要能滴出水來。
何脈脈一看莫子靖這幅模樣便得知他是誤會了,“明天是周日,怕是民政局不開門。”說罷一臉揶揄地看着他。
莫子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何脈脈給耍了,臉色越發的難看。脈脈趕緊掏出手機道:“莫先生,加個微信,周一早上記得來接我吧。”
莫子靖無聲地加好微信,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座,他討厭被別人戲弄。“莫先生,文件你忘記拿了。”脈脈高聲叫道。“”
莫子靖往外走的身形一僵,憤怒地回頭,只見何脈脈正一臉嘲諷地揚手,手中正是剛剛簽過的文件。“周一你一併帶給我吧,我的未婚妻。”說罷,三步並兩步離開了這家咖啡館。
脈脈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莫子靖戳她痛楚,那她能給他添堵也就不客氣了。她還猜他也許會氣得摔門,可惜沒有。
莫子靖坐上車后,想起剛剛被戲弄的那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踢了一腳前面的車座。前面的司機嚇了一跳,回頭小聲道:“莫先生,我們去哪裏?”他給莫先生做專車司機好幾年了,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莫先生被人氣成這樣。
一聽到司機的詢問,莫子靖瞬間便恢復了冷靜,“回老宅。”何脈脈,他在心底默念這個名字,不過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罷了。
那邊的脈脈卻是冷靜的將那杯咖啡喝了個底朝天。莫子靖與花奶奶究竟有何糾葛,她有些吃不透。只是,她現在實在沒有選擇。
一開門,便見花奶奶正抱着小語,一老一少親昵地黏在一起說著悄悄話。脈脈打心底里感謝花奶奶,沒有花奶奶,小語一個人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是現下見到花奶奶,她還是有點緊張和隱隱的愧疚。小語撲了過來要抱抱,她沒有同意,只是摸了摸小語的頭。
“花奶奶,孩子的爸爸我們又重新聯繫上了,下周他要過來看一下小語。”吃飯的時候,脈脈頭也不敢抬的對花奶奶說。
花奶奶正在給小語夾菜吃,聽這話,很高興地放下碗筷對脈脈說,“聯繫上是好事呀,你一個人帶孩子還是太辛苦了。而且,無論如何,孩子也需要一個爸爸。”
花奶奶是發自內心地為她高興,脈脈也正是因此,才會覺得愧疚,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下周周幾來,你定好時間,我們接待一下,你跟小語爸爸好好聊聊,有什麼問題可以再解決,孩子還是需要一個爸爸的……”花奶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脈脈卻是低着頭,不敢再抬頭看花奶奶一眼。
安靜之中,一個電話打破了靜謐。脈脈像是被解救了一般,往房間跑去。“我,去接個電話。”她頭也不回地跑了進去。
“注意點。”花奶奶卻是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笑着打趣她。
脈脈卻是看着陌生的號碼有些呆住了,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