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影
子時將過,空中不知從哪裏飄來厚厚的雲層,擋住了月光,正是做賊的好時機,否則這雪夜要想出行,沉沉還要費一番頭腦。
今天傍晚的時候,杳杳在酒罈子上下了點追魂香,有香味的指引,沉沉就能找到那兩個衙役,藉著他們找到黃掌柜的屍首。
都說下雪不冷雪化冷,今晚上的溫度明顯要比前幾天的更低些,這種日子,守城的將士自是不願意守在城牆上,而是窩在下面的值班房裏,雖然簡陋,好在是能生起火盆,大家相互着取暖,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沉沉先是早產,而後又中寒毒,先天至弱,故而從小習的就是先天功,以增強經脈,雖不至於逼出寒毒,但她的活到今天,易筋經是大功臣。沉沉從三歲起便練起,而今已有十年之久,內功深厚自是不用說了,她的輕功身法也是名家所傳,雖不能像師父那樣踏雪無痕,也差不需多了,身形一展,燕子般掠過高高的城牆。
進了玉門關,沉沉順着香味,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那兩個衙役,這房子和客棧一樣,都是黃磚砌成,應該是關內少有的好房子了。香味到了這裏就沒有再往前走了,這該就是這裏了。
沉沉溜進院子,打量一周,這裏的房屋結構是個‘吉’形結構,配有兩件上房,左邊房間能看到微弱的燈光,房間內應該是點着一盞油燈,那想來黃掌柜的的屍體就放在右邊的房間裏。
再來之前,沉沉已經跟小七打聽過了,黃掌柜的家眷就跟着商旅回了中原了,如今在這就剩下他自己了,她只要躲過那兩個衙役就行了。
沉沉身形一閃,縱身從窗口躍進去,一進屋內,反身將門關好,這扇門很是給力,沒有發出響動來,這般進門、關門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顯然之前做過很多遍,很有經驗。
沉沉拿出火摺子,就着光就看見黃掌柜的屍首就擺在中間,她沒有着急上前去查看,黃掌柜的屍首還躺在地下,顯然這些衙役還沒怎麼動過現場,他眼睛還沒有閉上,沉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柜子上放着一個製作精美的木匣子,沉沉走過去打開一看,正是昨日清叔付給他的銀票。
將四周情況都看過後,沉沉這才去檢查他的屍首,口裏念念有詞,“黃掌柜,我也是為了查處兇手,這也是為了你,多有得罪,你多擔待。”
沉沉正待掀開他的衣服檢查一下,便聽到外面門框“咯”地一響,聲音細微,若不是她警惕,很容易就忽略,沉沉一口氣吹滅火摺子,閃身貓到柜子後面。
來人和沉沉不一樣的是,他是從正門走進來的,沉沉就藏在他斜對面的柜子邊,很清楚就能觀察他的動作,黑暗中,沉沉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睛再往下掃,沉沉有些可惜,他矇著面,看不到樣子,但能配上這樣一雙眼睛,長相一定不差。
他往前走,撩撩衣角,準備蹲下來查看屍體的情況,沉沉也順着他的動作往下看,去不想來人不沒有像預想的一樣蹲下去,而是直奔她而來。
沉沉這才發現她選的這個地方是個死角,左右、後方都退不得,只能正面迎上去,抬起手向來人攻上去,黑影向斜後方一閃,躲過沉沉的攻擊,沉沉正準備接着出手,他搶先一步便抓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按到牆邊。
沉沉抬腿攻他的下盤,來人一躲,卻一腳踢到在柜子上,發出“哐”的一聲聲響,接下來不用二人費事,就聽見隔壁那兩個衙役起身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今夜不適合在查看屍體的情況,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遺憾,沉沉更是瞪了他一眼,但眼下不是算帳的時候,二人達成一致,他放開抓住沉沉的手。二人手一伸,拉開窗子,足下一點,便掠向窗外,先離開這裏再說。
等那兩個衙役感到房間,看到大開的窗戶,連忙追了出去,但是明明是雪地,卻沒有留下一點痕迹,二人無法,只能先回去查看屋內的情況,好在屋內什麼都沒有動過,二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苦澀。一旦江湖人參與進來,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了。
沉沉和黑衣人一前一後躍出窗子,沉沉肩未移、臂未展、只足尖一點,像是一陣風似的,從空中吹過,一眨眼人已經竄出十丈之外。
男子看着沉沉的身影笑了笑,也不糾纏,男子撫摸着手中的鏈子,有這個在她回來找他的,朝了另一個方向竄了出去,只是沉沉不曾看見,她若是見到一定會發現,他的輕功身法與她的十分相似,雖不如她那般飄逸輕靈,但也是身形輕巧,進退自如。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黑衣人並沒有追上來,沉沉轉過身朝南城方向趕過去,客棧是在南城外。
沉沉躍出城門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沉沉當然不敢再耽擱,開足馬力趕回客棧。
遠遠望去,四下漆黑,唯有少許月光透過厚厚層雲照到雪地,反着白光,藉著朦朧的光線,沉沉可以看清客棧的輪廓,門前的小樓上掛着的燈籠還沒熄滅,紅彤彤的,看的沉沉心裏暖洋洋的,這是清嬸他們在等她回家。
沉沉一進客棧,清叔就發覺了,掀開帘子就來迎她,顯然也是一直聽着外面的動靜,“小主人,趕快進來,你清嬸已經做好了夜宵,在等着你呢。”
進去的之後,杳杳摸着脈,“剛剛跟人動手了?”又引來了清叔清嬸的目光。
三個人、六隻眼睛的注視下,沉沉很快就敗下陣來,“我已經溜進房間了,正在查看黃掌柜的屍首,就有個人跟在我身後也溜了進去,動了兩招,驚動了衙役,我們倆就罷手了。”
“沒被發現吧?”
“沒有,他們都不曾追出來,只是接下來的看守一定會加強,找不到機會在檢查了,”說到這沉沉就問清叔,“清叔,您行走江湖多年,可知道有什麼武功可以一招斃命的,我說是那種一招足以震碎五髒的那種。”
說到武功,清叔如數家珍,就像是說著自己家的是一樣,“你看到黃掌柜身上還有什麼線索嗎?”
沉沉沉吟一會兒,“四周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迹,四周的鄰居的沒有聽見喊叫聲,應該是一擊斃命,黃掌柜的身上我沒來不及細細檢查,但是黃掌柜應該全身都是黑紫色,七竅流血而亡。
杳杳在一邊接著說道,“面色泛紫,那應該是兇手練過赤炎掌一類的武功,就會使血脈受到火熱灼燒感,使血熱自由的遊走,血會從皮膚里溢出到脈搏外,變成一片一片的,堆積在肌膚里,最後使皮膚變成泛紫,黃掌柜一定不是立即而亡,而是等血液完全溢出之後才、才……”
接下來的不用杳杳再說,沉沉也懂了,黃掌柜死前定是痛苦。
從開始一直到杳杳說完,清叔一直都沒有說話,面上凝重,清叔一直是沉穩內斂的,沉沉很少見到清叔這個樣子,便是她當初虛弱,清叔也沒有這個樣子,還有些希奇,“那兇手應該是個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否則不會有這麼深厚的掌力。”
清叔還是一臉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道,“那道也也未必,我記得我曾經聽人說過,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一種武功叫摧心掌,以掌力破壞人的心臟,導致人失血而亡,這種武功陰毒霸道,但對自身也是傷害極大,少有人練,故而很久以前失傳了,沒想到如今又出現了。”
杳杳點頭,“依照清叔的說法,練摧心掌之人一定心極堅,有過人之處,那為何殺一個小小的客棧老闆呢?。”
“那就要看他知道些什麼了。”
一晚上沉沉也沒閑着,先是個人動手,用輕功在外面穿了半個多時辰,回來后也沒閑着,一直思索着清叔說的摧心掌,等回到房間,才有時間慰問已經甚是疲憊的身體。
左手腕上並沒有淤青,之前黑衣人雖然抓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但力道並不到,手腕並沒有被捏傷,等沉沉有時間查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也真是個怪人,從他進來應該就已經發現她,這並不稀奇,但是當時他明明有機會抓住她,甚至重傷與她,但他並沒有,是個正常人在那種情況下應該都會以為對方形跡可疑,她沒有追上去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敵,可他出來后也沒有追上來,真是奇怪。
思索間,右手不由得像左手間摸過去,沉沉身體猛地一震,她的手鏈不見了,沉沉咬着一口銀牙,難怪他不跟上來,原來是知道她一定會去找他。
若是其他東西還好,那條鏈子是沉沉的娘親留給她的,平日裏沉沉一直帶在手上,甚是愛惜,不讓別人碰觸,一定要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