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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你請我吃西瓜,我請你去我家睡覺怎麼樣。”我倚在門口,打算換一種比較幽默的方式問夏。

我的話把夏嚇壞了,她眼珠一轉,倚在門口問:“那改明兒你請我吃瓜,我請你上天怎麼樣。”

“隨你。”我嘩一聲拉下捲簾門,轉着車鑰匙離開了。

夏有一種很強的本領,她很會聊天,從來不會讓話停尷尬的停在一個地方,這些天裏,很多人來找過她或者遇見她,和她說的話有些黃色,有些暴力,但是夏也會哈哈的聊下去,有些話又充滿對夏的不屑,夏也會聊下去。

我一個人生活的時間有點久了,很多時候,和夏說著說著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夏永遠不會讓話停下,接着開另一個話題,總之,什麼都可以接著說下去。

回家后,我躺在沙發上,吃的西瓜有點不舒服,夏吃了這麼多西瓜,會不會也不舒服。我雙腿盤坐起來,很累,睡不着,想着看會電視,也不想走過去打開,我竟然開始回憶人生了,天呢,我才三十,這麼哼哧哼哧的活着,人生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怎麼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自己十八歲的青春歲月呢。

我的十八歲在幹什麼,我怎麼想不起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我沒有像夏一樣,拿着刀為自己拚命一把,也沒有想夏一樣,出去打工,經歷生活,唯一相像的地方,就是我們都在少年時,如饑似渴的讀書。我三十年的經歷,有時懂的還不如二十歲的夏多。

夏天的夜晚,有風吹來,我走到陽台,樓上傳來小孩的啼哭,一個女人溫柔的哄着小孩,正抱着小孩子在陽台來回走動,“莉莉乖,莉莉好,莉莉是媽媽的好寶寶。”聲音溫柔的像水一樣,孩子漸漸平靜下來,媽媽依舊抱着她的寶寶在陽台來回走,兒歌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坐在陽台的沙發上,不知怎麼,開始回憶起我和樓上的點點滴滴,我來的時候,樓上還沒有住人,接着,一對情侶搬來,他們搬來的第一天,到我家熱情主動地介紹自己,給我喜糖,說以後就是街坊鄰里,一棟樓里住着,要相互幫忙。

接着,樓上經常傳來憑乒乒乓乓的聲音,經常爭吵,還請我上樓評過理,我哪裏能斷的好家庭瑣事,在我看來,他們爭吵的理由也甚是荒唐,我坐在他們的家裏,聽他們陳述,他們連誰講的什麼話都記得,一句一句往前縷,甚至都能說到好幾年的事,縷着縷着就又吵起來了。

那時,我經常加班加到八九點才回家,我的家裏沒有動靜,一打開窗戶就能聽到他家鍋碗瓢盆的聲音,攪的我心裏難受,他們甚至為了炒菜放什麼調料還吵過架,乓乓乒乓的敲我的門,讓我給評理,我苦笑不得,心裏想,都這樣了,怎麼還能住在一起。

再後來,經常飄來的味道不再帶有糊味,越來越香,越來越香,一到晚間,我就死死的關上窗戶,不準一點味道飄進來。剛來的時候,男人比我還精瘦,女人盈盈一握的小腰,現在,我的腹肌還在,樓上的男人已經發福,腰越來越粗,有時遇見我,滿臉笑盈盈的對我打招呼,笑的就像個小肥牛一樣,也是可愛至極。

女人也懷孕了,女人懷孕的時候,非要吃家鄉的土煎餅,男人借我的車回老家,帶來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放大版的平鍋,他們管這叫鏊子。在樓下生火弄煎餅,還被罰了不少錢,之後,不知是我經常加班,還是錯過了,再也沒見他們用過這個東西。

現在,小孩子出生了,我見過這個小朋友,肥嘟嘟,胖乎乎,握着我的手的時候,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我,我的心都要化了,只是小孩子每天都哭,這些日子我在家,尤其晚上睡不着覺,經常聽見大人爬起來哄孩子,我是想睡睡不着,他們是睡得着也不敢睡,我是睡覺,他們是碎覺,都是一段一段的睡。

我坐在陽台上,慢慢睡去,夜晚也沒有這麼熱,看來夏今晚應該睡得很好,至少不會被熱醒吧。

我早早起來去給夏開門,去到的時候,整個街道都亂鬨哄的。

我走進人群里,嘰嘰喳喳交流個不停,我也聽不清說的什麼?倉房後面拉着警戒線,我往前幾步,看到有個女人臉朝地倒在血泊中,瞬間,我的腿肚子上的筋就像被打結一樣,軟了下去,是不是夏啊,是不是我來開門開晚了,她想出去從平房上跳了下來,摔成這個樣子的。

警察找到了我,讓我打開酒吧的門,開門的那一刻,我看到夏躺在沙發上睡覺,瞬間鬆了一口氣,那是誰躺在倉房後面?發生了什麼?

夏很討厭酒吧的沙發,說到處都被人吐過,很臟,她怎麼躺在這裏睡覺,是昨晚太熱嗎?

夏醒了,看到警察,一臉驚訝,問怎麼了,警察走到後面的倉房處,裏面堆滿了酒,夏昨日還鋪好的床已經被收起來了,散亂的放到一邊,上面還有一些胡亂放置的書籍,放置的很隨意,還有些灰塵。

“這是什麼?”

“我高考完搬來的書還有床鋪,還沒來得及收拾。”夏老實的回答着,然後茫然的回頭問我“哥,怎麼了。”

“昨晚你睡在哪裏?”

“店裏啊。沙發上。”

“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

“啊,聲響?”夏把腦袋微微傾斜,眯着眼回想,“沒有啊,沒聽到。”

“燈怎麼亮着?”

“沒關吧。昨晚放完酒瓶應該是沒關上。”我和夏一塊抬頭看開着的燈,夏說著拉了拉燈繩說“這個繩子不管了,得使勁拉才行。”

“誰昨晚關的燈。”

“好像不是我。”夏說著,我知道,從我打開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夏在撒謊,昨晚她就睡在這裏,既然夏說她沒有拉燈,那就是我了。

“應該是我。”我站在夏後面說。

接着,我們坐在屋裏接受詢問,等到我們出來時,屋後面的女人正在被法醫檢驗,我和夏站在不遠處看着,女人翻過來的時候,身上插着一把刀,還有幾處捅進去的口子,血已經變了顏色,看着有點瘮人,雖說我不暈血,但看久了就感覺顏色印在眼睛裏一樣。

我伸手捂住夏的眼睛,夏把我的手扒拉開,靜靜的看着,蒼蠅從四面八方被血的味道召集而來,嗡嗡的在屍體上飛着,女人的臉上也都是血,頭髮看着應該是結塊了,穿着的裙子也就到大腿根,內褲也是血紅的。

幾道血剌剌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倉房后,還有一些痕迹留在牆上,看樣子昨晚是捶牆呼救來着。夏應該知道一切,她撒謊了。一個男子走過來,不經意的使勁撞了一下夏的胳膊,夏的胳膊被這股力甩到我的手邊,然後男子兇狠的瞪了夏一眼。

那個眼神,一半睜開,一般耷垂,眼珠轉到夏的方向,狠狠地看來一眼,就一眼,然後離開人群。

“這個女的你認識嗎?”

“認識啊。這裏誰不認識,都住一塊。”

“昨晚你見過她嗎?”

“沒有。”

“昨晚幾點睡的。”

“關門就睡了。”

“沒有聽到什麼異常?”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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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前最後一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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