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學習
因為有了思考，人才具有意識和思想，如果只憑藉本能活着，忘記思考，人也就丟失了意識，最後成為行屍走肉。
我明明已經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山神所創造的幻術中，卻無心反抗，因為在這裏，我能夠得到我任何想得到的東西。
我想忘記一切，沉浸在這裏。
已經死去的師傅，再次復活，而我也能夠因為時間被無限延長，永生活在幻術里，即使我的肉體將不復存在。
我最痛心的趙曉雪，也再次出現，並且破除了陰陽的間隔，能夠永遠住在這裏。
可是，當她唱出那句：式微式微，胡不歸？
這句詩經中的詩的時候，我的心一顫。
式微式微，天色已經暗了。
胡不歸？你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我看着眼前的趙曉雪，心中一陣痛楚，我明白，眼前的只是假象，只是我腦海中趙曉雪的樣子，被山神投影到幻術中而已。
當趙曉雪第一次寫下這句詩的時候，我為了打聽消息，去了朗山，她在道士灣等着我歸來。那時候，我感覺到，家中有人等我，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讓我感覺人生真是有趣。
可是如今現在的我，萬念俱灰，但當聽到這一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到，在世間，等着我回去的，不僅有趙曉雪，還有宋灣我的親人。
而且趙曉雪也不希望，我永遠沉淪在這裏，無聲無息。
如同師傅臨終遺言一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好好活着。
這才是他們最大的希望。
好好活下去！
不要為了別人，只為自己。
棋子也好，棋局也好，只要活下去，都會改變。
我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有一種出去的慾望，而且如此強烈。
山神感受到了我的慾望，哈哈大笑，說道：“自古至今，中了幻術的人無數，卻從來沒有出去的人，你也一樣。”
人人都以為自己天生不同，最後卻發現自己不過是凡夫俗子。
這一點，我早就意識到。
但是上天賦予了我生命，讓我有一次拼搏的機會，如果我這樣就放棄，就真的什麼機會都沒了。
山神能夠讀取我的思想，繼續攻心說道：“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最後都失敗了，即使他認為他堅持了很久，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瞬間而已。既然讓你永遠活在這裏，你都不願意，那麼現在我就讓你葬送在這裏吧。”
說完，幻術中的道士灣開始晃動，接着天空出現巨大裂縫，一隻巨大的眼睛，出現在裂縫中，凝視着我。
巨大眼睛中，無數的祥雲開始轉動，最後化為業火，從眼睛中飛出，如同流星一般，砸向我。
我知道這些都是幻想，可是過於真實，我能夠聽見劃破空氣的聲音，甚至能夠感到火焰的灼熱。
我躲避着天空中落下來的業火，我知道，雖然是幻術，但一旦沾染上，足夠擊潰我的心理，刺激我的神經，讓我認為真的被火燒，最後死在幻術中。
這時，道士灣的地面，泥土也化成泥水，開始沸騰，從四周向我圍過來。
這個幻術是完全模仿現實的，我發出巨大的貓頭鷹尖嘯，只見山林中，出現無數的貓頭鷹，組成黑雲，我踩了上去，躲避周邊的攻擊。
正當我踩着貓頭鷹，飛行在空中時，我想到了宋虛雲，想到了巨大蝙蝠，搜查我和洪師兄的那一夜。
這時我看到巨眼中的業火慢慢消失，難道山神放棄攻擊了？
剛想着，我就看到遠處，一朵巨大的雲，在向這邊移動。
不，不是雲，而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蝙蝠上站着一個人，正是宋虛雲。
山神可以讀取我的思想，所以他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麼，然後就用這害怕的來對付我。
但是他明明可以控制幻術，瞬間將我秒殺，為何要用我最害怕的東西來對付我呢。
正想着，宋虛雲已經靠近，我看他掏出了三昧真火的符篆，向我投來，我急忙指揮貓頭鷹們避開，同時對着宋虛雲，啟動幻術。
宋虛雲瞬間中了幻術不動，我一摸背後，剛好青銅劍背在身上，抽出，一劍將宋虛雲刺死。
看到青銅劍，我就想到了蘇玄克，比起劍術，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剛想完，就看蝙蝠背後，又出現一個人，正是背着七星龍淵的蘇玄克。
他注視着我，抽出了劍。
山神果然一直在讀取我的思想，我在想什麼，他就用什麼來對付我，我看了一眼天縫中的眼睛，正注視着我。
蘇玄克靠近，持劍刺了過來，我們兩邊打邊落到了地上。
憑藉劍術，我根本不是蘇玄克的對手，可是我現在有天眼的加持，能夠提前預感動作，很快，蘇玄克便被我刺中，倒地不動。
一想到天眼，我自然聯想到我的祖師爺，他也具有我一樣的天眼，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我知道山神在讀取我的思想，急忙停止自己的思考，但是已經晚了，我聽到背後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轉身，只見一個白衣道袍的老人，站在我的身後，長的如同道士灣的木像一樣，正是我的祖師爺。
山神一直在讀取我的思想，只要我想到的，他都會知道。
這時，腦海里傳來了山神的大笑聲，說道：“你現在知道又能如何呢？”
可是我不明白，他明明能夠瞬間秒殺我，為什麼不用，而且一直逼迫我，難道是為了讓我不再敢思考，然後奪取我的意識？
奪人意識，本就是我祖師爺的道術，為什麼山神會？
可是來不及想，祖師爺已經沖了過來。
我哪可能是祖師爺的對手，祖師爺幾招下來，我已經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我使用符篆，祖師爺一樣，不管我用什麼道術，祖師爺都有化解的辦法，我的道術源自樓觀派，自己所擁有的天眼，祖師爺也一樣有。
我根本沒有勝算。
青銅劍也在打鬥中被祖師爺擊落，我只好邁着禹步，躲避祖師爺的再次攻擊。
我拚命使出畢生所學，希望能夠逆轉局面，但是卻沒有成功。
可是突然，我好想領悟到什麼。
為什麼山神會有奪舍之法，擁有強大幻術？這些本是祖師爺所具有的，再者剛才幻術中的宋虛雲和蘇玄克，所用的招數和道術，也都是他們所具有的。
真的如同過去我們第一次遇到穿越的自己，那時候所猜測的一樣，山神好像能夠複製別人的能力。
之前為了解釋突然出現的自己，沒想到陰差陽錯卻猜對了山神的能力。
山神的確在複製我們的能力，換句話說，他在學習。
這也是為什麼在幻術中，明明可以瞬間秒殺我，卻沒有這麼做，反而利用我最害怕的東西，一直逼迫我使出畢生所學。
他的目的，就是學習，學習所有的道術。
腦海中再次想起山神呵呵地笑聲，看來我所猜非虛，山神笑道：“的確，我不殺你們，是因為一直在學習你們，我被人類困在這裏這麼多年，經歷了無數的人和事，也對你們人類充滿好奇，所以，我一直在學習你們，不僅學習你們的道術，更學習你們的知識，各種反應，甚至性格。我在理解你們人類，現在看來，也是成功了。”
自從我們進入洞窟，其實就一直在山神的觀察範圍內，他不露面，卻影響着一切。
穿山甲，便是山神的記錄人類的方式的一種，而山鬼，可能就是模仿人類的產品。
山神如同深淵中的眼睛，一直凝視着這個世界。
而我，卻毫無辦法。
我的肉身正在獻祭，地獄之門將會被打開，山神，將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