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衣男人
老北京,八大胡同。
秦越正躺在床上打電話。
桌上放着半桶泡麵,還有一根香腸,牆角放着一堆未洗的臭襪子,那臭味熏得將泡麵的味道都蓋住了。
“胖子,你什麼時候來北京城,這好幾年都沒見了,你小子都不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小子蹲大獄了?”
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笑罵:“你才蹲大獄了,老秦,你小子就不能盼點我好,老子什麼人,能做那偷雞摸狗的勾當么,再說了,哥哥最近再做正經生意,你小子別嘴裏噴糞,到時候將哥哥這買賣說黃了,老子廢了你。“
“行,我不說。”
秦越撓了撓屁股,繼續道:“不過說真的,你小子給我個准數,別給老子搞突擊。”
“後天來。”
“後天,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後天見不到人,老子殺南方去。”秦越坐了起來,將找了一張紙記時間和車次。
掛了電話,秦越將紙條揣兜里。
剛剛打電話是石濤,外號石胖子。
說起他這胖哥們,那可有得聊了,小時候打架偷雞進女廁所的損事,他和石胖子可沒少干,當年在景苑初小,他們哥倆可是出了名的蔫壞,那班主任被他們氣瘋了好幾個。
後來,石胖子輟學去了南方。
他也收了心安安分分上起學,這一念就念到了大學,在大學裏沒交幾個知心的朋友,倒是陸旭那小子還算有點仗義,他瞧着那小子不錯,便用兩箱啤酒和陸旭交了心。
這不,大學畢業三個月了。
他在北京找到一份能夠餬口的工作,一天朝九晚六,過着狗一般的懶散日子,而陸旭畢業后便去了上海,聽二癩子說那小子進了一家外企,日子過得倒是舒坦。
說實話,他還有點想念陸旭。
這小子也真是,年前他給那小子打過一次電話,讓他回趟北京看看兄弟,可這都五月了,那小子連個信兒也沒有,他剛開始還記掛了幾天,可這時間一長,便忘了這茬事。
正感慨時,樓下房東喊:“216的秦越,取信。”
信,這年頭還有人玩寫信這老把戲?
秦越穿上衣服,下樓取信。
信倒很平常,沒什麼特別,而且上面沒有署名,只寫了一行數字,他拆開一看,發現信封里全是帶血的照片。
他嚇得有些發懵,心想這是誰他媽這麼惡作劇,拿這噁心照片膈應他,可仔細看照片后才發現照片里的人有些熟悉,是消失了近半年的陸旭。
這一刻,他以為陸旭遭綁架了,可當看到照片後面的字時,他卻如呆若木雞,那字不是旁人,是自己的字跡。
東西在我這。
看到那字,秦越第一反應是陸旭在玩他,可後來想想不對勁,如果是玩他,那沒必要寄這麼帶血的照片,而且還是他自己的照片,難道陸旭真遭遇不測了?
這正猜測,手機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
他猶豫了一下便接了起來:“喂?”
“到西直門拐角的咖啡店來,馬上,要不然你那位朋友肯定完蛋……”
“你是誰?”
秦越謹慎地問。
那人的聲音像臘月的寒風,冷得人脖子發涼:“能救你命的人。”那話說完,電話便被掛斷。
秦越低聲咒罵了一聲。
有病,這年頭不吃藥的神經病還真他媽多,救他的命,哼,他現在活得好好的,吃穿不愁,用得着他個神經病來救命么,再說了他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這一個兩個都來打擾他,缺德,缺大德了。
秦越將照片丟進垃圾桶,躺在床上準備蒙頭大睡,可手機又響,他罵了一句,然後拿起手機,可當看到手機里的照片,他頓時愣住了。
是陸旭,是他!
“叮”一個彩信進來,他點開。
這一點,他慌得手機都掉地上,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陸旭怎麼會,不對,一定是有人惡作劇,一定是。
他拿起手機,發現發彩信的號碼是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看到這,他肚子裏滿是怒火,這個神經病到底要幹什麼?
那人又打了過來。
秦越接起電話,直接開罵:“你他媽的有病是不是,這一次兩次的耍老子有意思啊,我告訴你,別給老子耍陰,要不然老子卸你一條胳膊……”
“你還有半個小時。”
秦越心猛地一顫:“去你媽的半個小時,老子就不去,我看你能咋的,有本事來老子這!”
“我來不了。”
“放你媽的狗屁……”
那人直接打斷秦越的話,着急道:“他要殺你,你必須來我這,要不然下一個遭殃的人就是你了,快點,別磨蹭!”
“我不去……”
“哐當!”
樓下的門別什麼撞開,那巨大的聲音讓秦越慌了神。該不會真應了這瘋子的話,有人要殺他吧,這也不能吧,他一個窮屌絲,沒錢沒勢,殺他做什麼。
樓下噼里啪啦,還有房東太太的咒罵聲。
他從窗戶下探出頭,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上前來,他看了看那男人的手,發現那人拿着一把槍,有槍,看來真有人要殺他。
秦越心裏打了一個激靈,直接拿起手機揣兜里,又拿起電驢子的鑰匙從窗戶上跳了下去,好在他住二樓,要不然這一跳真成殘廢了。
電驢子停在門口。
他貓着身子蹭了過去,拿起鑰匙插了進去,然後扭了扭車把,電驢子便衝出大門。
那人發現秦越跑了,立馬下樓。
“砰砰砰!”
子彈從秦越頭頂飛過。
秦越快要嚇尿了,直接加大油門往西直門跑,奶奶的,今個是什麼鬼日子,怎麼休個星期日也能上演警匪片,而且他又沒得罪黑道啊,這傢伙從哪冒出來的?
為了逃命,秦越走了衚衕。
七拐八拐好幾次,這才甩掉了身後的人,他顧不上擦汗,騎着自己的電驢子往西直門駛去。
十分鐘后。
他找到了那家咖啡店。
鎖好電驢子,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咖啡店的店員挺熱情的,看到他進來,便微笑着問他要喝點什麼。
他擺了擺手,看掃了一圈。
在角落裏他看到一個穿灰色風衣的人,那人背對着他,頭髮挺長的,他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來的挺快的。”
這人戴着墨鏡,左臉上有一道疤,看着倒是年輕,可這穿衣風格倒是土了點,這大夏天的,穿一長款風衣,真不怕捂出痱子來。
秦越放下手機,緊盯着對面的人:“你到底什麼意思,剛剛那人是不是你安排的,還有你怎麼會有我朋友的照片,他現在在哪?”
“……”
對面的不說話,只是喝着咖啡。
秦越急了:“我問你話呢,你他媽啞巴了。”
“小子,別整天將罵人的話掛嘴邊,這對我不尊重,也是對你不尊重。”對面的人放下咖啡:“剛剛你問的問題有點多,我需要整理思緒才能回答你的問題,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的命是我的了。”
他的?
笑話,他自個的命怎麼就成別人的了?
對面的人勾起嘴角,笑了:“你不信?”
“對,小爺就是不信,你算哪根蔥,小爺出道的時候你還在你媽肚子裏翻滾呢,別以為你戴個墨鏡就裝黑老大,我告訴你小爺還就不信了。”秦越看着他狂妄道。
對面的人敲了敲桌子。
秦越等得不耐煩:“你到底是誰?”
“馬茴。”
“不認識。”
秦越坐回原來的位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馬茴,沒聽過,而且這北京城好像也沒這號人。
這個自稱馬茴的人攪了攪咖啡,喝了一口輕笑道:“你不認識正常,這十年來變化很大,連我也認不出這裏了,何況你們這些小輩呢,其實我找你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要你幫我去內蒙找一件東西,順便你可以見見你那個朋友。”
東西,什麼東西?
秦越看着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人不僅人怪而且做事也怪,這好端端的搞出這麼一出做什麼,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然覺得面前的人可憐,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孤寂讓他覺得恐懼。
“事成之後,我給你十萬美金。”
十萬,而且還是美金,這不是天上掉餡餅么,而且還是能砸暈人的那種,難道最近他轉運了,還是說他上次拜得佛起作用了?
秦越雖心裏激動,可面上猶豫:“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這個。”
他將身邊的黑包放在桌子上。
秦越看了一眼,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美……美金?”
“小子,我這個人講誠信,我希望你也能講誠信,畢竟現在你和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若出事,你也跑不了,況且你現在也只能相信我。”他湊近秦越,一字一頓地說,那森冷的口氣順着空氣傳了過來,秦越心裏打了個寒顫,抬起頭看向他:“為什麼是我?”
馬茴站了起來,那左臉的疤泛着冷光。
為什麼會是秦越,他也不知道,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命中注定,又或許這一切根本沒有終極,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個局,一個誰也不想承認的套局而已,他是劉川的接替者,而這小子是他的接替者。
現在,他要走的是劉川的路,進行下一個輪迴,生生死死,無限循壞,直到最後的終極。
秦越見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胳膊,可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看到了這人的眼睛,無瞳。
“小子,自求多福吧!”
他拍了拍秦越的肩膀,拿起黑包出了咖啡店。
秦越愣在原地,腳底彷彿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