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不上的腳步
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爸和林阿姨正急得站在地上轉圈圈,我爸看見我恨不得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拎進屋來。
“你怎麼才回來呀?你自己看看幾點了?我問隔壁家劉嬸兒,他說他兒子早就回來了,我以為你在路上被狼叼走了,正打算出去找你呢!”
我趕忙賠笑,“這不都怪老王……呸!不對,都怪我們班主任,別的班都散夥的,他把我們叫回去噼里啪啦跟我們說了一大堆沒有用的,學校走的連個人影兒都沒了,我們還在班裏聽他訓話呢!”
我爸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林阿姨過來接過我的書包,笑着把我往餐廳里推,“行了行了,人回來就好,趕緊吃飯吧,我怕菜涼了,都熱了好幾回了。”
小糖舔着一根棒棒糖,乖乖的坐在了我身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真摯的瞅着我。
“姐姐,我剛剛在窗戶旁看見有一個哥哥把你送回來的,那個哥哥是誰呀?”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回頭看了看我爸,沒在,又看了看林姨,好像也沒聽見,我趕忙把棒棒糖塞進她的嘴裏。
“小孩子家別亂說話,哪有什麼哥哥,你認錯人了,你乖乖聽話,姐姐明天給你買糖吃。”
我一通忽悠加利誘,直到看到小糖沖我笑了笑,乖乖的點了點頭,我才鬆了口氣。
雖然我和陳滿之間真的沒什麼,但是在某些家長眼裏,和異性同學走得太近,總歸都是問題。尤其是在像我爸這樣的老古董眼裏,就算我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就在我對數列和集合還是懵懵懂懂的時候,老王已經翻篇兒講起了函數的基本概念。物理跟化學還沒等我進入狀態,就已經講到了第二章,高一一轉眼就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可我的文化水平還停留在初中階段,止步不前。
學校摸底的卷子發下來之後,我才知道我錯了。不!我根本沒有初中水平,我可能是小學水平……
陳滿那晃眼的卷子就齊刷刷的放在我的旁邊,如果非要用兩個運動品牌來做比喻的話,那他就是耐克,而我就是特步。他卷子上只有紅勾,而我卷子上只有紅叉。
他伸長脖子掃了我卷子一眼,用同情且惋惜的語氣對我說,“你能坐在這裏也實在是不容易了。”
我沒搭話,坐在位子上頭埋得更深了。
我覺得我會淹死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像是淹死一隻螞蟻,直到彷彿沒有存在過一樣。
有時候,相比起失敗者的嘲笑,更令人氣憤的可能是來自勝利者的同情。但是我沒有資格氣憤,我小小的自尊心在空氣里作祟,委屈的像個充了氣的包子。
不過好在陳滿體貼的沒有繼續刺激我,否則我真怕我情緒泛濫,眼淚汪汪地在他面前哭出來。
他仔細翻了翻我的數學卷子,我不知道他在上面找什麼,難道還能和我對答案不成?
他拽過我的筆記本,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初中那點兒知識學的不紮實,其實這題應該這樣。”
他從一道題延伸到四面八方,從初中的方程給我講到高中的函數,我不得不承認,他講題比老王簡潔明了多了。
但是,簡潔明了的前提得是在同一水平線上啊!
他問我聽懂了嗎,我弱弱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看見他幾乎抓狂的表情,然後慢慢隱忍,又仔仔細細的從頭給我講了一遍。從最簡單的定理,然後四面八方的延伸到各個公式,我終於知道“下筆如有神”這幾個字是來形容一種怎樣的狀態。
“為什麼我的數學老師不是你呢?”我滿含淚光。
他撇撇嘴,挑了下眉毛,“如果你願意認我當老師的話,我也不介意。”
我滿心歡喜地撫摸着我第一次“綻放”了的筆記本,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給我列出的每個單獨的知識點。
我指着角落裏的一個公式,“這個公式是什麼意思?我沒見過。”
陳滿接過來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劃掉了,“不好意思啊,寫多了,這是高二要學的,咱們還沒講到這兒呢!”
我看他,“那你怎麼會?”
我看穿他隱藏起來的得意,“我認識一個高二的學長,你應該也見過,就是那個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他爸和我爸是老同學,我總去他家,這些內容他給我講過一些,知道一點兒。”
我不知道他這個一點兒指的是多少,反正,肯定是我追趕不上的腳步。
陳滿對我來說,一直是大神級別的人物。在我剛剛研究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之間的關係的時候,他已經在課堂上和老師探討量子力學和十一維空間等一系列我聽不懂的問題了。
對!我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發展到連問題都聽不懂了!
在一中這些老師里,我最喜歡大川了。大川是我們語文老師,剛三十歲出頭,姓武,和武大郎就差一個字,但身高可差了十萬八千里。他長得挺普通的,氣質卻總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每次來上課,總是穿成套的西裝出現。他嗓音低沉,普通話倍兒純正。就是為人特正經,我幾乎都沒怎麼見他笑過。
我喜歡他,有可能是因為這是唯一一門我不用低陳滿一頭的科目,也不用像別的課一樣,整日像聽天書一般天馬行空的遨遊着。哪怕偶爾走一會兒神,也不用怕接下來跟不上步伐。
但是陳滿不一樣,語文課幾乎成了他每天固定的睡覺時間。大川極少訓人,他的課上基本睡倒了一大半,但他還是照講不誤,甚至激情一點兒都沒被澆滅。有時候我還挺佩服他的。
陳滿每門課都學得很認真,甚至連老王的課,他都能一邊吐槽一邊坐在那裏研究例題,卻獨獨不學語文,偏偏語文成績是拉他後腿最嚴重的那個。
我懷疑他是因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