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傅衍站得極近,戚珃眼裏映着的儘是殷紅色流轉着火光的袍子和那能讓所有懷春少女青澀小受怦然心動的溫柔瀲灧。
可惜,戚珃就是塊木頭,知情/事卻不知情,能讓他上心的除了任務就是研究修真之道。
敷衍這副模樣非但沒讓他心動,反而是勾起了他心底的警惕。
警惕歸警惕,戲還是要做的。
心思轉了轉,戚珃便惦記上了傅衍手裏的回元丹:“多虧了傅真人的回元丹。”
看着戚珃臉上掛着的感激,傅衍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嗔怪道:“你我已成了道侶,何須如此外道?”
戚珃就像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毛頭小子似的,拿着“客套”當“真情”:“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傅衍挑了挑眉毛:“何須說求,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與我聽,我自會幫你解決了。”
“倒也算不上是難處……”戚珃垂眼盯着傅衍的靴子,默默算計,“只是溫養這天星草所需靈元太多,想跟傅真人求點回元丹。”
“唔,不讓你溫養這幾株草,你偏不聽我的,自討了苦吃不是?”傅衍說得跟真的似的,把手裏現出的白玉瓶送到戚珃眼跟前兒,“這些你先吃着,吃完了再找我要。”
“傅師兄。”清脆的嗓音裏帶着藏不住的綿綿情意,截斷了戚珃想說的話。
傅衍應聲轉身,冷冷淡淡地回了一聲:“田師妹。”
傅衍轉身之後,“田師妹”瞬間出現在戚珃的視野里。
“田師妹”身量不高,着着鵝黃色的羅裙,稱得上嬌俏玲瓏。
不過映在戚珃眼裏的卻沒有俏臉,只有俏臉上的嫉妒恨。
戚珃心說——原來道侶先生是想將他物盡其用啊,一瓶子回元丹真是便宜他了。
腹誹歸腹誹,戚珃卻是極其具有職業操守的——拿人錢財,與人辦事。
收了回元丹,戚珃從地上起來,往前一步站在傅衍身邊:“傅師兄,這便是你之前說的那位師妹?”
傅衍演技一流,真事兒一樣握住戚珃的手,聲音裏帶着幾分小心:“正是。”
“……”
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反倒被無形之力壓着靠在了傅衍身上,戚珃只差沒翻白眼了,臉上自然帶出了不快:“哦,倒是俊俏的很。”
說起來田容的身份與傅衍相當,乃是地火峰峰主田不棄的嫡脈子孫,資質雖比不上傅衍,卻也不算差,二十歲便築基成功,現在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為。
丹鼎門內喜歡田容的師兄弟不少,可田容眼高於頂,只看的上傅衍,偏偏傅衍又奉掌門命、奉師命跟個才剛築基期的男子結成了道侶。
進洞府之前,田容一直覺得傅衍非真心實意找道侶,定是委屈的很,心裏是恨不得替傅衍殺了戚珃,自己跟傅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進洞府之後,眼看着傅衍給戚珃賠“小心”、對戚珃“縱容至極”,田容的心態便變成了恨不得把戚珃挫骨揚灰了。
綳起俏臉,田容再不收斂自身氣勢,金丹期的氣勢盡數壓向戚珃:“你算個什麼東西!”
雖然傅衍心裏也沒怎麼把戚珃當成個什麼東西,更是想着戚珃早死他早沒了拖累,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田容在他眼跟前兒收拾戚珃。
不光事後說不過去,田容這舉動也與大喇喇的打他的臉無異。
錯步擋在戚珃前邊卸了田容迫過來的氣勢,傅衍臉上沒了笑,元嬰期修士的氣勢也毫不客氣地壓向了田容:“田師妹,阿珃是我道侶,你說他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一個築基期的小子,傅師兄何必委屈自己個兒……”田容臉上留着怒,咬牙撐着愈來愈重的壓迫感,說得義憤填膺,“傅師兄與他盟過誓不好親自動手,不如由我滅殺了他,除了師兄的拖累還師兄一個自由之身!”
蠢貨!
戚珃不忍直視地垂下眼,配合著他累加傷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十分像是在故意秀委屈,其實心裏想的卻是——這一傷可以從傅衍那再訛點什麼葯。
轉念又琢磨,這田容該不是第五戈後宮預備役吧?看這與相貌成正比的驕傲和成反比的智商,極有可能啊。
得罪了主角的後宮預備役該怎麼辦?要麼賠禮道歉化解誤會,要麼在她跟第五戈相遇之前滅殺了她。
很明顯,就沖他佔了傅衍道侶的身份,他跟田容也善了不了,更何況還有個想要一石二鳥坐收漁翁之利的傅衍……
田容非殺不可,可是等級壓制好心酸啊好心酸!
聽着傅衍言辭切切的維護他,戚珃愈發覺得這筆買賣做得虧了。
好在傅衍還沒無恥到不要臉的程度,冷臉逐客之後,倒是心照不宣地說了兩句關心的話,主動給了戚珃一瓶療傷用的中品寧元丹之後,才揮着衣袖心情舒暢的回了洞府。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明知道傅衍明晃晃地把他算計了,戚珃還是繼續溫養了另外兩株天星草。
不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來嘴裏含了足量的回元丹倒是沒再出現什麼葯不夠嗑的情況。而且經過這麼“靈元被吸干——補足靈元——再被吸干——再補足”的反覆折騰后,戚珃發現他的靈元好像稍微凝實了一點兒。
原來靈元是個抖m!
每天溫養溫養天星草,調戲調戲井天小正太,總的來說,戚珃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也逐漸熟悉了仙二代之前練就的法決和祭煉好的法寶。
這天,戚珃正在如常的溫養天星草,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子帶着火熱氣息的清香,熏得他十分難受,便想着收了靈元喊一聲最近開始躲着他井天。
“繼續溫養,不要停。”傅衍冷不丁出現在戚珃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天星草頂端那粒內里汁液近乎要破皮而出的果子,一個玉瓶和兩個玉匣悄無聲息地浮在了空中。
在天星果破裂的瞬間,傅衍毫不猶豫地連根拔了伴生草裝進玉匣並用玉瓶接了傾瀉而出的紅色汁液,直至頂端的果子變成了裹着種子的透明果衣,這才把天星草移進了玉匣里。
捏了捏被天星草凍麻了的手指頭,戚珃也不等傅衍催,直接挪到下一株天星草旁邊,聚靈陣擺到一半,戚珃突然笑意盈盈地看向傅衍:“傅真人,靈石不夠了。”
曾經被捧在手心兒里的宗主之子,會缺這幾塊靈石?
傅衍掃了一眼地上嵌着的三塊中品靈石,不多不少給了戚珃七塊:“繼續。”
戚珃撇撇嘴,收起五塊,用另兩塊擺好聚靈陣:“傅真人,回元丹也不夠了。”
通體瑩潤的玉瓶飛向戚珃腦門,傅衍不緊不慢地道:“別逼我動粗。”
元嬰中期pk築基初期?
人家落他兩個境界六個等級啊!
戚珃果斷選擇了閉嘴,坐到了聚靈陣正中。
依法炮製,太陽落山之前,最後一株天星草也進了傅衍的儲物戒指,而留給戚珃的只有三粒灰撲撲的星形種子……
天星草的種子。
收了天星草,傅衍也不急着回去煉丹,看完了飛過來的傳音符,低頭端量了一眼戚珃那張很有幾分“縱慾過度”意味的臉:“正好,跟我去見師父。”
傅衍的師父便是他家老祖宗傅青平,住在神火峰峰頂。
雖說依舊沒出了神火峰範圍,可這也是戚珃“嫁”入丹鼎門之後,也可以說是戚珃穿入《血魔神君》之後,第一次見着朱雀山之外的仙家福地。
萬仞高峰蔥蔥翠翠,青瓦殿閣層層疊疊依山立。
戚珃只來得及匆匆掃了一眼山間繚繞的雲霧,便已被傅衍帶着越過地勢最高的那處大殿,落在了峰頂的“破草棚子”前。
不是戚珃誇張,實在是傅青平那個茅草屋洞府長得太像破草棚子了。
至於破草棚子裏別有洞天,戚珃倒是沒怎麼吃驚,反而心安了不少——這才科學嘛!除了那些苦行僧,有幾個樂意委屈自己個兒的?
*
傅青平看上去比傅衍還要年輕。
雖說祖孫二人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了,可細細看去,輪廓上依稀還可尋到幾分相似之處。
傅衍和戚珃二人應聲入了他的破草棚子之後,傅青平便在觀察戚珃。
無論面相如何年輕,傅青平也是歷經了滄桑的老怪物了。
在修真界,面相代表的不是年齡,而是資質。
如果不在凝嬰的時候改變樣貌的話,那便是越早築基的人越是顯着年輕。
別看戚珃面色蒼白,眉宇間帶着疲累,可傅青平一眼便看出了戚珃至今元陽未泄。
自家徒弟自己了解,傅青平也不去揭穿傅衍的小把戲,揚手一點,地上現出兩個蒲團:“坐下說話吧。”
“謝傅前輩賜座。”戚珃躬身行禮道了謝,這才隨着傅衍坐到了蒲團上。
“你跟傅衍已經結成道侶,就隨着他叫一聲師父吧……”傅青平眼底含着笑,那份溫潤可是比傅衍平時所表現出來的真實多了。傅青平把手裏把玩的、裹着一條似龍一般細線的青色氣團送到戚珃手裏,“神火峰上多火靈之力,傅衍的洞府又開在神火峰靈脈分支與幾條小型中品火屬性靈脈交匯的地方,恐怕有礙於你修行。”
“這條靈脈你且收下,等下回去你把這靈脈放入隨身洞府也好,放入傅衍的洞府里也好,都隨你。”
傅青平給的見面禮重,戚珃便對他更多了幾分恭敬:“謝師父厚賜。”
傅青平莞爾一笑:“你這性子倒是一點也不像你父親。”
“師父見過家父?”
“我早年與你父親見過幾次,相談……甚、歡,怎知……”傅青平輕嘆了口氣,堪稱慈愛地看着戚珃,“你孤身一人來到我丹鼎門,不便之處只管跟傅衍提,如若修鍊上遇到疑問也別因着身在丹鼎門而不好意思多問……”
說著,傅青平指了指傅衍,“他如今是與你氣運相連的道侶,不僅這幾日朝夕相對,今後千萬年都是要相互扶持的。如若你真是個精的,就沒有守着寶山而獨自摸索的道理。”
傅青平頓了頓,繼續道,“他若敢不指點你,你儘管來找師父。”
“是,師父。”戚珃從善如流地應道,“有師父給我撐腰,我便心裏有底了。”
傅青平對戚珃愛護有加,戚珃也順桿兒爬得快,傅衍不着痕迹地微皺了下眉:“請師父放心,徒兒定會好好照顧阿珃。”
傅青平心情愈發好了,又接着囑咐了二人幾句,這才說起正事兒:“千瘴沼澤里那處秘境入口近日來愈發不穩定了,怕是要開了,掌門和諸位長老一致認為此次探索以你為首最佳,定於七日後由你帶領門內弟子前往秘境入口守候。”
傅衍毫不意外:“是,師父。”
戚珃心底倒是有些興奮——朱雀山裏的老虎終於要走了,他可以當代王了!
誰知傅青平緊接着就打碎了他的妄想。
“煉丹之術,傅衍已盡得我真傳,丹藥你們想是不缺的,這幾枚玉符里有為師封印的真火,你們分一分帶着防身也好。機緣可遇不可強求,為師不望你們帶什麼天材地寶回來,只望你們二人平安……”傅青平擺擺手,“去吧,這幾日你倆好好準備一下,缺什麼抓緊時間去掌事殿裏淘換。”
老老實實地拿了封印着分神期大能真火的三枚玉符,戚珃隨着傅衍一起躬身施禮,規規矩矩地退出了“破草棚子”之後,這才低聲問傅衍:“傅真人,你們丹鼎門去探索秘境,我跟着去合適么?”不如就把我留在朱雀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