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奔喪

第10章 回家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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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孟峰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帶到富川完中的時候,正是下午吃飯的時間,上官致遠聽到養父去世的噩耗不由一楞,接着他猛地用力倒掉了飯盒裏的的飯菜,也顧不上到堂姑的家,立即踏上回家的路。

上官致遠腳底生風,當他趕到陽辛鎮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富河村就在陽辛鎮的斜對面,中間就是那條一年四季奔騰不息的富水河。富水河有極其深厚的歷史文化淵源。酈道元《水經注》記載:富水河又稱長河,是長江中游南一支流,發源於幕阜山北麓流經富川縣,注入長江。整個富水流流域面積5310平方公里,是富川和通羊縣人民當之無愧的母親河。

河的上游是五十年代末大躍進時建的富水水庫,這裏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條鐵船,“向晚苦等船來渡”的情形在這裏是司空見慣的。

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上官致遠沒有見到養父了,他本來想等這個月的月考考好了就回家給養父報喜,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個月前的一次回家竟是永別!他在心裏哭喊着:父親,是兒不孝,不能為你送終!

上官致遠一屁股坐在河邊上等渡船過來,好一會兒都不見動靜,於是扯開嗓子喊了起來:“喂——有人嗎——”

可是對面仍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條鐵駁船橫在河對面上,河岸上那片密密匝匝掛滿了果子的柰李林也沒有一個人影走出來,遠處的村落里已經升起了裊裊的炊煙。透過越來越濃的暮靄,上官致遠依稀看到坐落在山坡上村小學那面飄揚的五星紅旗,此刻,他想起了父親,不由是淚眼婆娑,而那水流湍急猛浪若奔的富水河此時也變得平靜了許多。

這時,黎小牛的媽媽黎大嬸到河邊挑水來了,看到上官致遠坐在河邊上不由關切地問:“致遠,你回來了?”

“嬸,這麼晚了挑水?”聽到有人說話,上官致遠回過神來,用手揩了揩滿臉的淚痕。

“唉,你父親孤苦伶仃一輩子,真是造孽啊……我說呢……這一個月都沒見他過河來,後來才知道他是病了……他也去得真不是時候……”黎嬸搖頭嘆息了一陣子后才挑起水桶拾階而上。

“喂——有人嗎——喂,老艘公,我是上官致遠,你過來一下……”黎嬸走後,上官致遠又對着河對岸喊了起來。

好一會兒,對面那破舊的抽水機房裏有一個人影晃動,腳步蹣跚地向渡船走去,接着是人的咳嗽聲,拉錨鏈的聲音和竹篙划水聲……

原來划船的老艘公鑽到抽水機房去睡覺去了。老艘公在這條河上當了大半輩子船工,可能一件事幹得太長就有一種職業疲勞症,也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總之,老艘公搖起船來已沒有了原先的精神頭。

老艘公名叫孫有武,他和富河村孫家灣的孫有文是兄弟。打小在河邊長大的孫有武水性非常好,就像水滸里的“浪里白條”張順,而撒網捕魚更是他的拿手絕活。上官致遠的養父上官里仁撒網的技術就是他手把手的教出來的。老艘公孫有武和滿腹經綸能詩善文的哥哥孫有文在富河村被稱為“孫氏二雄”,可這兄弟兩個由於長期鬧矛盾卻是老死不相往來。孫有文生養了七八個兒女,光兒子就有七個,但老艘公孫有武卻是個不幸的人。

六十年代的時候,富水河曾發生一次在當時來說是非常大的沉船事故,滿滿的一船人除了老艘公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水性好上了岸外,其餘的都溺水身亡。最後,拉上來的屍體整整有36具,頓時,河的兩邊是哭聲慟天如同人間地獄。在這次事故中,上官里仁的兩個孩子和妻子也溺水身亡,還有更慘的一家人全都死掉了……那些憤怒的人們把孫有武打了個半死;後來上級來調查這次事故,聽說老艘公孫有武的懷有身孕的新婚妻子也在這次沉船事故中喪生才沒把他打成反革命。可畢竟是人命關天,划船的老艘公為此事勞改了幾年才回來。回來后,老艘公孫有武則象換了一個人似的,他還是重操舊業在富水河邊划船擺渡。由於那次沉船事故的教訓,老艘公變得謹慎了許多,想着那麼多死去的冤魂,想着自己一屍兩命的新婚妻子,老艘公有時會獨自一人,淚如雨下。他說,他要守在這裏,守到老,守到死。後來,老艘公再娶了一個老婆,但老婆卻不能生育。流水悠悠過客匆匆,轉眼大半輩子就這樣過去。

朦朧的暮色中,船靠了岸,老艘公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了上官致遠。上官致遠和老人打過招呼后便跳上船頭,把剛攏岸的船給撐開了。

“上官老師可是個好人,可惜老天無眼,好人卻先走,我這把老骨頭閻王爺卻不收。”老艘公邊搖船邊說。此時,上官致遠只是默不作聲地划動着前漿,一時間,只有漿聲欸乃。

茫茫的夜色中,上官致遠老遠看到,家裏那破敗的老房子裏暗淡昏黃的燈光中有人影憧憧,那是來打理喪事的鄉鄰。

病痛的折磨和心靈的孤獨讓養父終究是燈枯油盡,三個月末曾見面,此番相見竟是天人永隔!昏黃的燈光下是養父那枯槁的遺容,上官致遠撲在養父那骨瘦如柴的遺體上失聲痛哭:“父親,我來了,我來看你了。”

“別哭了,現在哭也是無用了……”已經先行到達的孫水蓮在一旁勸上官致遠。

“我哥也是可憐,養你這麼大,到頭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剛從武漢趕回來的孫有福在一旁。

“是我對不起你,父親,是我對不起你啊!”上官致遠哭着說,“我應該早點回來看看你,陪陪你,……父親,是兒子不孝……”

正當上官致遠哭得昏天暗地的時候,上官寧靜帶着孩子趕來了,她一進門就撲通一聲的跪在上官里仁的靈前,往日對父親所有的怨恨都已煙消雲散。

上官致遠到家的第二天,正是上官老師出殯的日子。

上官致遠捧着養父的牌位在姐姐上官寧靜和堂姑孫水蓮的攙扶下哭成了淚人,旁邊的鄉親們看得傷心。

追悼會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孫有文是主持人。

村支書賴根正領着村幹部在靈柩前拜祭完畢,就看到縣教委的副主任鍾高才在陽辛鎮文教組的兩個幹事的陪同下走了過來。鍾高才是富河村鍾家寨人,他當過朝陽高中校長,朝陽鎮的文教組組長,直至今天當了縣教委副主任。他早年曾在富河村小學、陽辛子弟學校任過教,他和上官里仁是多年的同事和至交。鍾高才是在陽辛鎮檢查工作時才聽到上官里仁去世的消息,於是他臨時決定來送別昔日的同事和朋友。

賴支書看到鍾高才時忙過去握手寒暄:“鍾主任,難得你能在百忙中抽身前來參加上官老師的追悼會。”

“‘糟糠之妻不下堂,貧賤之交不可忘’,鍾主任真是高風亮節率先垂範。”文教組的上官幹事附和說。

“哪裏,哪裏!我和上官老師是多年的老交情,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寰宇茫茫,生死一別,應該來送送他嘛!”鍾高才說著不由眼圈都紅了,“這些年可苦了上官了,我也沒關照到他,他民師轉正一事也擱淺,實在是慚愧。”

“鍾主任,你別這麼難過,你今天沒忘記上官老師這個朋友,能親自來送他,我想上官老師也含笑九泉了。”賴支書道。

“他不是有個孩子的嗎?”鍾高才問賴支書,其實鍾高才早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上官致遠。上官致遠在朝陽高中讀書時,鍾高才在那裏當書記兼校長,在他的印象中,上官致遠的成績是特別的好。

“那跪在中間的就是,在復讀高三,快要參加高考了。”賴支書邊說邊把跪在地上的上官致遠拽過來見鍾高才。

“鍾校長,哦,不,鍾主任您好。”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上官致遠跟昔日的校長算是打了招呼。

鍾主任見到長着一副頎長身材的上官致遠,不由點了點頭,於是對他說了一番安慰和鼓勵的話語。最後對賴支書說,這孩子要是能考上大學,你們村裡要想辦法,我代表上官謝謝你們。

“那是,那是!”賴根正道。

“鍾主任,時候不早了。”這時上官幹事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鍾高才於是示意上官幹事拿來白紙和毛筆,略一沉思,便筆走龍蛇題了一首輓詩。

悼不是兄弟勝似兄弟的上官里仁老師

驚聞噩耗淚盈眶,

今日杏壇傾一梁。

倚馬思維才八斗,

嘶風詞賦韻三唐。

雄心未泯精神在,

蒼容已杳姓字永。

今日故友乘鶴去,

教我何處問文章?

“好詩!好字!”當鍾高才最後一個字剛寫完,不知什麼時候主持追悼會的孫有文喊了起來。聽聞這富河村“鍾氏三傑”中的教委副主任鍾高才來了,孫有文自然是關注有加,他兒子孫中榜師範畢業已經一年了,如今還在幕阜山區一個偏僻鄉村學校教書,他一直想找鍾高才給兒子調到陽辛中學去。

孫中榜和賴天陽、孟岩都是發小和同學,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初中時着魔一樣迷上木匠,為此而荒廢了學業,為這事沒少挨孫有文的打。可孫中榜依然執迷不悟且振振有詞的說,明朝的皇帝朱由校也做木匠活,國家領導人的李先念李瑞環都曾是木匠,他為什麼不能做?後來,孫中榜就輟學去學了木匠,沒想有一天,孫中榜如同醍醐灌頂茅塞頓開,扔下半生不熟的木匠活又去拾起了初中課本,最後終於考上師範,成了公家人。

兒子一波三折才吃上了皇糧,這是祖人蔭德老天開眼啊!這次鍾高才來到了富河村,孫有文自然不能放過追捧他的機會,於是,他在主持的間隙過來看鐘高才寫悼詩。

“哦,是孫老先生。”自恃才高的鐘高才料到自己的悼詩會博得一片稱讚之聲,但沒有想到這溢美之詞來自於“孫氏二雄”中的孫有文,“我這可是班門弄斧,獻醜!獻醜!”

“這首詩情感真摯,對仗工穩,實乃是上乘之作。鍾主任才不愧是詩詞風流,才高八斗!”孫有文繼續吹捧道,“還有這墨寶,直逼顏柳,上溯二王,實有三國鍾繇鐘太傅之遺風,可謂是一字千金也。”

聽到孫有文這一說,上官幹事幾個人也附和起來:“鍾主任的才學那還用說,別說是在我們陽辛鎮,就是在富川縣也是數一數二。”

一時間把鍾高才捧得雲裏霧裏了,孫有文趁着這熱乎勁,把鍾主任拉到了一邊跟他講了兒子孫中榜調動一事。鍾高才滿口答應了孫有文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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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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