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殺意
“陛下!您不是不知太子秉性,他如何會詛咒與你?”
宸貴妃聲如擊珠,句句維護賀蘭舟,賀蘭蕙趁機道:“父皇,兒臣也相信四哥哥!”
老皇帝有些猶豫,賀蘭承澤鳳眸陰沉:“可巫偶與明靈珠,確是沒得解釋的。”
“四弟許是因周圍之人的挑唆,依兒臣看,不如,就徹查東宮眾人吧,若是查出來,也是給四弟洗脫罪名。”
青龍大殿上,忽然冷寂下來,再無人開口言語。蘇江與江雲詩彼此觀望,心中都覺得接下來,怕是要經一場惡事了。
“就依你,徹查東宮眾人,至於太子。”老皇帝冷着臉看他:“囚禁東宮,無旨不得出。”
此刻,尚儀局外侍衛隊的腳步聲沉重經過,佩刀冷冽之音令柳阿茉終於坐立不安,想起身前去查看。
慶菱貞攔住她:“別去。”
她面容鄭重。
阿茉擔心她:“你深夜趕來,外面的聲音,可都是和東宮那位有關係?”
“今夜事變還不能得知牽連到誰,只是你定告訴素華,萬萬離三殿下遠些。”
慶菱貞說完這些就要離開,阿茉因此更加緊張她,抓住她的手不放:“外頭亂着,你去哪!”
她看到外面的火光,扭過頭焦急的看她:“這亂和東宮脫不了干係,若嚴重我亦脫不得身。”
“阿茉,我真的得走了。”
說著,她掙脫阿茉抓着自己的手,急急忙忙的往尚儀局外狂奔。
她怕自己回去的晚了,會和賀蘭舟錯過。
這一路,幾乎要跑成了一隻飛鳥。
站在東宮外面,慶菱貞就聽到裏面的哭喊聲。
走進去,東宮侍女內監全部被罰跪在院裏。
偌大的庭院之中,站着一群不速之客,高舉火把,空氣中還有刺鼻的辣椒水味道。
劉扈手裏拿着鐵刺鞭子蘸辣椒水,然後凶神惡煞的往那些內侍身上抽。
硬氣的,不哭不叫。
那幾個是賀蘭舟的貼身內侍。
她透過火光看去,果然有歲歲和平安。
皆渾身是血,因劉扈手中惡毒的鞭子。
劉扈見到她今日雖素淡着張臉,卻也是甚美,又衣衫單薄的從外頭一路走進來,就收起手裏的鞭子,笑的腌臢:“慶姑娘,這更深露重的,你這是擱哪回來的啊。”
他抖威風:“泰安殿挖出巫偶,牽扯太子殿下,老奴奉旨,前來東宮搜贓。”
“我家殿下呢。”
慶菱貞臉上鎮靜,心裏卻恨不得一刀子捅死面前這落井下石的狗宦臣。
“劉扈,我問你我家殿下呢。”
她衣袖下面攥着拳頭,怒火中燒。
“慶姑娘得先告訴老奴剛是從哪回來的,老奴奉陛下旨,可是要調查東宮上下奴才侍衛及主子的往來過去。”
劉扈話里得意,見她衫裙素薄,人又嬌俏,就心裏痒痒,手也想趁亂摸上去。
只是慶菱貞正因之前賀蘭舟的不信任而窩着火。
見劉扈向自己伸手,想都沒想就一巴掌狠狠扇過去,直扇的他哎呦哎呦的捂臉叫喚。
“姑娘!姑娘快跪下!”
不遠處的平安被鞭子打得要昏死過去,看到這一幕,渾身疼痛也顧不得,撕心裂肺的喊起來。
“好你個敬酒不吃吃罰酒!”
劉扈捂着臉看她,小人姿態十足:“你給我等着!我定要你跪在我面前,為這一巴掌斟茶告罪求饒!”
他正要發令給身邊侍衛,卻被殿外一聲冷喝嚇得跪在地上,抖若篩糠了。
“孤的人給你斟茶認錯。”
“那孤成什麼了。”
慶菱貞順着聲音望去,火光哀鴻之中,是賀蘭舟站在那不遠不近處。面寒冷峻。
他身後一眾隨從,蘇幸在左,面露兇狠。
賀蘭舟遠遠望着她,向她走過來,步步都讓那心虛之人感覺到壓迫森冷。
東宮的人看他歸來,齊齊向他跪行宮禮。就連劉扈和他的人都有些心虛的低頭叩禮。
“太子殿下。”
像是迎來了救星,所有人的委屈和感動都揉進這句殿下里。
慶菱貞要依禮跪下,結果被他拉住。
他看她穿的單薄,面露不悅的將身上的斗篷解下扔過去:“披上。”
劉扈跪着不敢言語。
夜裏涼颼颼的刮著風,火光放肆,樹葉婆娑。
不得安寧。
見東宮的人挨打,他沉下臉:“免禮起身。”
劉扈也要站起,卻被他一腳踩在肩頭上,又踉蹌的跪了下去。
賀蘭舟怒極反笑:“一條狗亂吠還傷人,着實是不該活。”
東宮的人極其伶俐聰明,慶菱貞只給眾人使個眼色,那些東宮的侍人便默契的走到一邊去,安靜站好。
而那些手握火把皮鞭的宦官侍衛之流,因看到賀蘭舟一腳踩的劉扈瑟瑟發抖,而不敢造次了。
“將孤的橫刀取來。”
他涼涼的看了眼跪在地上,幾乎縮成個烏龜的劉扈。
“殿下!殿下殿下!老奴是陛下的內監!這是...這是奉命行事...!”
劉扈怕死,扒着賀蘭舟的鞋靴求饒,哭的一臉鼻涕眼淚,讓人更加心生厭惡。
賀蘭舟一腳狠狠踹過去,那老傢伙被踹的痛哭哀嚎。
慶菱貞去內殿取刀,覺得自己剛剛站在東宮外聽到的那些侍人哭喊都比不上此刻劉扈一人的哭喊求饒聲大。
她從殿裏走出,手中拿着那柄刀。
到了賀蘭舟面前,低頭奉上:“殿下。”
劉扈見是死期到了,垂死掙扎:“殿下!您不能傷我!我可是陛下的人...!”
磕頭磕的地上咚咚響,他的腦門都已磕破。
“求殿下饒老奴一命啊...!求殿下...!”
賀蘭舟視若無睹,然後毫不留情的拔出刀。
哐啷一聲。
寒光映着火光,刀鋒如月色銀白,殺意十足。
見到這架勢,劉扈哇的一聲哭喊出來,還要繼續替自己求情。
可惜他再也說不出了。
賀蘭舟將手中的森寒橫刀狠狠一揮,整個東宮庭院都靜默下來,就像以往的夜晚般。
寧靜,無聲。
再看劉扈,他仰着脖子,神情是難以置信而驚恐的。
睜着眼睛,死不瞑目。
慶菱貞冷眼旁觀,劉扈脖頸喉處有一道深深長長的裂口,正噴出血來,洋洋洒洒於空中,然後落在冰冷的地面。
他就那麼卑微而彆扭的跪在地上,斷裂深紅色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如老舊木門的“吱咯”聲音,身子又抽搐幾下,便死豬一般倒在地上不動了。
地上因此落了污濁而泥濘的紅色,令人不舒服。
賀蘭承澤看到這一幕,沒有驚詫,而是得逞似的笑着走進來,到劉扈的屍身旁,沖賀蘭舟假意疑惑道:“四弟,何故殺了父皇的內臣啊。”
“你如此行事,父皇,又如何能相信你是無辜清白呢。”
他眼珠滴溜溜的轉,看到面容冷若冰霜的慶菱貞有些驚訝:“這姑娘好看,出水芙蓉般的清麗,可是你的侍妾?”
賀蘭舟因這句輕薄而握緊了刀,沉默片刻,又似毫無情感的道:“是個未有名分的。”
她低下頭時,賀蘭承澤有興趣的盯着她瞧了半天,才又道:“父皇命我徹查東宮,只怕四弟是要受些折磨了。”
賀蘭舟嘲弄他:“無妨,只要真相水落石出,臣弟便是遭受折磨,也是值得。”
他身上還有殺氣呢,只是裝作淡然平和。慶菱貞無聲退到一邊,聽到賀蘭承澤的令。
“帝令,太子囚禁東宮,無旨不得出,東宮眾人押送刑獄北司審查。一經查出與巫偶之案相關,即刻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