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欲加之罪

第四章:欲加之罪

“你鍾情於孤是吧。”他盯着她問。絲毫不管這偌大的宮殿裏還跪着個歲歲。

“是,我是鍾情殿下。”慶菱貞坦坦蕩蕩的回答。

“真心,誠言,你都想從孤身上得到,可你卻不曾想過你是否能承擔這一切。”

“在孤身邊,將會有千難萬險等着你。你懂得么。”賀蘭舟身着平素的錦服,面容英俊瀟洒,只是蹙眉又隆重。他是不信,始終不信世間會有一女子願與他在一處並肩,共同抵擋千險萬難而不離棄。

“殿下這樣的人,適合孤獨終老,而我心悅君,卻也不是非君不可。”

她心裏亂糟糟的,生着氣說出這番冷情的話,只為了氣他。因他每次都傷自己的心。

聽完這番絕情言,賀蘭舟則拂袖,陰沉着臉看她,然後一語不發的離開寢殿。

慶菱貞擅自背過身去,不看他亦不相送,真是好大的膽。

直到這殿裏只剩下歲歲跟她。

“嚇死我了。”

歲歲擦了擦滿頭的汗,癱坐在地上。

慶菱貞氣極,為泄憤走到桌前恨恨把那桌上的物件全部摔到地上去。

一陣嘩啦啦的粉碎之聲嚇得歲歲怕引來東宮外面的侍從,歲歲急忙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來拉住她,小聲恐懼道:“你你你你瘋了不成?!”

“東宮裏放肆,不要命了?”

他邊說邊蹲在地上撿那些碎瓷杯片,又急又惱火。

手腳麻利的收拾了殘局,又將那些碎片都揣在懷裏,歲歲氣的指着她:“是不是要等殿下殺了你時,你才能乖順些?”

想到賀蘭舟依舊對自己不信任,她冷笑,自己昔日的身份,他日可為他所做之事,就挑眉道:“殺?他才不會殺了我。”

歲歲卻覺得她恃寵而驕,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於是向她潑冷水:“我告訴你,殿下再寵你也未給過你名分,沒名沒分的女子就是奴婢!”

“命如草芥!”

他連帶着懷裏揣着叮呤咣啷的茶杯碎片生着氣扭頭奔出寢殿。

過了一會兒,又拿了一套新茶具回來。

可慶菱貞已經不再殿內。

她只披了一件外裙,摸着黑偷偷溜出東宮了。

一路飛快的跑到尚儀局裏,阿茉的下房漆黑一片,不見其人。

只有司香閣里亮着微末燭火,她心裏打鼓,又氣喘吁吁的趕過去。

室里阿茉忙着制蘭芝擷,她闖進門去聲音大了,嚇阿茉一跳。

“阿茉。”

慶菱貞扶着桌子喘息,聲音急切:“阿茉,我有事請你幫忙...”

見她穿的單薄,又是匆忙而來,柳阿茉也不多問,只從旁邊的木櫥里拿出一個已經包好的紙袋。

遞給她:“這是你要的沉香,我聽素華說了,就早早包好等你來拿,裏面還有一個紙袋,是我新調製的安眠香粉,你拿去試試。”

慶菱貞接過紙袋,看了看阿茉,由衷感激:“多謝。”

阿茉因連夜趕製蘭芝擷,累得腰痛,就坐在椅子上歇息,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姐妹之間不必見外,只是你安寢不得,理應尋醫診脈。”

話剛到此,就聽到尚儀局外面有佩刀刮擦的聲音,一時心驚:“阿茉,我得走了,今日多謝你將我放在心上,提前把我要的香粉包好,改日我一定好生謝你。”

而就在此刻,青雲大殿上,正上演着一出好戲。

老皇帝坐在大殿最正之處,殿側站着大理寺卿,閩都公府君蘇江,那架勢像是要即可收押賀蘭舟似的。

老皇帝面容神情有閱盡滄桑之感,一雙鷹眼緊緊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賀蘭舟。冷冷發問:“太子可有解釋。”

賀蘭舟靜若樹木,跪地依如芝蘭君子,不卑不亢道:“兒臣不知巫偶為何埋於泰安殿,亦不知巫偶從何而來。”

剛說到這,殿外有大監來報:“啟稟陛下,二皇子求見。”

賀蘭承澤來的倒是快,得知他四弟因巫偶之禍而被牽連后,甚至連臉上的幸災樂禍都沒有收斂。

頭冠紅玉,身着華服,神情陰霾狠毒,履上珍珠,足有嬰孩拳頭大小。只是他心智一般,卻生着一副俊俏面。唇紅齒白如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不過也虧了這是位成不了大事的皇子,否則就憑他與自己的過節,足矣在孩童時便可將自己害苦。

賀蘭舟輕看他一眼,言語:“二哥。”

賀蘭承澤受了這聲“二哥”,神情轉而變得悲戚,戲子般道:“四弟啊四弟,你糊塗啊...”

他話還沒講完,就被皇帝打斷。

“承澤何以深夜入宮。”

賀蘭承澤跪地行禮,似真的為自己的弟弟求情:“承澤本應去平霍爾絡之亂,只因臨行前無意得知泰安殿巫偶之禍,又聽聞四弟牽涉其中,兒臣實在擔心,這才在臨行之前進宮。”

“只是四弟貴為太子,無比尊貴,若真是行差踏錯做出錯事,也定是身邊之人挑唆引誘。”

“請父皇明鑒。”

老皇帝的眼睛皺的很深,卻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兩個兒子。冷冷命道:“閩都君。”

閩都君得令,上前一步,俯首言道:“臣在。”

“將巫偶之事,從初說給太子聽。”

“微臣遵旨。”

蘇江有些擔憂的看了賀蘭舟一眼,少年情誼自然深重,他之本性,自然明了。

只是宮廷里,皇子中,權利是塊最香的肉。引得眾人都如同餓狼。

“於大靖南國四十年,月圓秋夜,泰安殿正殿龍旋之地三尺處,掘出一巫偶。”

“此巫偶刻有大靖南國帝君之號徽彌,生辰,八字,衣角,鬚髮,及“徽彌帝薨”之咒。”

“經大理寺查證,此巫偶內部有太子信物明靈珠。”

“明靈珠,蒼海之靈也,自古只有帝王少君可佩,違者,株連三族十親。”

賀蘭舟跪在地上,只覺麻木,耳邊蘇江的聲音緩緩傳來,他抬頭看了眼賀蘭徽彌:“兒臣沒有。”

賀蘭徽彌刀子般的神情看着他不語,只擺手讓蘇江繼續說下去。

世間臣子難做,在看了跪地無聲的賀蘭舟一眼后,蘇江為難的繼續道:“依大靖南國律,詛帝之行,其罪當千刀萬剮。”

話一說出,大殿便無聲了,倒是賀蘭承澤,他打量着賀蘭徽彌的表情,正欲再說些什麼為他這四弟添一把火,殿外便傳來了賀蘭蕙的聲音。

話語裏,顯然是有些着急了。

“父皇!”

她是不經通傳,逕自入內的。

帝姬深夜伴星而來,急切之餘正好聽到蘇江說的那句“其罪當千刀萬剮”,這才等不得同傳,直接進了大殿來。

“父皇!兒臣剛剛得知巫偶之事,以為此事必有蹊蹺,萬望父皇勿要因怒而冤枉了四哥!”

賀蘭蕙急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她是最不願他出事的人。就連他平時一聲咳嗽,都會使得自己格外憂慮,何況是丟命的事情!

賀蘭舟劍眉緊蹙,也是擔心他這位妹妹因自己而被賀蘭徽彌遷怒,只好開口道:“此事與五公主無關,夜晚寒氣重,還請父皇遣人送公主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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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長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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