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虞都侯爺北燕殊
蒼海之東,虞都城最繁華地,曹勖承安等臣奉旨接太子駕。
由於賀蘭舟是暗貶來的蒼海,所除皇族,皆以為太子是奉皇命前來的,個個兒都不敢怠慢了。
“臣等奉旨,迎接太子入虞都!殿下安康!”
慶菱貞悄悄撩起馬車上的帘子,一打眼望過去,竟瞧見了個俊俏的小哥,身着官服,年齡不大的樣子,唇紅齒白,神情清高。
“誒,那人倒是有趣兒。”她自顧自的說,似乎不是說給賀蘭舟聽。
賀蘭舟順着她看出去,卻沒做聲。
接駕迎駕,才是無趣。
一幫臣子像是迎着貴重的玉,生怕是蒼海虞都的風不夠柔和,吹得太子殿下有些不適。
晚宴在瓊靈山,只嘆這山非山,只是人間煙火處的酒家一座。可惜了瓊靈這樣好的名字。
慶菱貞笑的有意,沖賀蘭舟小聲:“殿下,我瞧這幫人是要帶您吃葷呢。”
賀蘭舟手中正有一顆榛子果兒,他拇指一彎,就彈到了慶菱貞的腦門。聲音像是不悅:“一個姑娘,話里這麼不顧忌。”
慶菱貞腦門就這麼紅了一塊,倒不是多疼,只是有些微微的癢,她揉揉,又挑眉:“殿下,怕是這紅玉溫香的虞都美人,您皆要笑納了。”
瓊靈山晚宴。賀蘭舟於群臣之上,正坐笑顏。看舞姬群雲輕薄玉衫,與身旁眾臣有一句沒一句的言語。
慶菱貞作為太子跟隨,跪坐在酒桌旁給他斟酒。
“殿下,微臣想為殿下引薦一女子。”
是曹勖,酒過三巡,膽子逐漸大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像是興緻在此。
“虞都花月容,還不速速入內?”
花月容,慶菱貞饒有興緻的看過去。
白日裏那唇紅齒白的小郎君倒是還在,只是並不開心那女子入內,面容到說不上多清高了,只是不屑。
“小女子花月容,見過殿下。”
那姑娘一襲素白衫,倒是半分的風花雪月之感都無。賀蘭舟覺得有意思,就問她:“花月容這名字,你倒是敢取。”
“只是如此絕色,何不衣着艷麗些,也算襯了你花月容的名字。”
那女子竟敢抬起頭來,望向他時有種慶菱貞的冷情氣質:“若只空有絕色容顏,小女子如何能有幸見到太子殿下。”
哐當。慶菱貞冷笑着將手中酒壺扔了過去。
溫玉的小酒壺碎了一地,甜酒則撒了花月容一身,花月容面露詫異,還沒言語,就被慶菱貞搶了先。
她揚眉高傲:“絕色容顏?好大的口氣,不過世間一朵污濁花兒罷了!”
場面一度陷入沉寂。
群臣打量賀蘭舟,卻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加上慶菱貞這女子自打來到虞都,就受盡殿下寵愛,這一時,他們也犯了難,曹勖更是腦袋冒汗,不知如何是好。
“慶姑娘如此說,是在侮辱她嗎。”
“你當她是什麼,妓子么。”
是那個白日裏清高俊俏的小哥。
慶菱貞才仔細的打量起他來。青竹繡衣袍,秋水玉為骨,芝蘭風采,坐若松柏,面容英姿。她笑笑,言辭不依饒:“虞都侯爺,您倒是對這位姑娘關照。”
北燕殊雲淡風輕的將話轉回去:“關照說不上,只聽聞女子皆善妒,看到慶姑娘,我便知曉了。”
賀蘭舟的視線都在那花月容身上,慶菱貞倒是不急這個,只是這忽然出現的北燕殊倒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花月容,你上前來。”
“殿下。”慶菱貞警惕的看着賀蘭舟。
而賀蘭舟似完全忘了她。
“你既與虞都侯爺說了話,便是投緣分的,今日便去侍候吧。”
慶菱貞愣在原地,一聲殿下還未出口,那邊北燕殊便已起身謝恩了。
賀蘭舟竟可以完全不看她一眼,她是眼睜睜的見着花月容低着頭上前來的。素白衫裙,面若桃花,眸似皎月,容如仙。
北燕殊正挑釁的看着她笑笑。
她冷清着臉起身,不卑不亢的入席他的身旁,夜宴中,再未有一語半詞,只是不住的給北燕殊斟酒,想醉死他般。
“將自己心尖上的人獻出去,感覺如何?”慶菱貞好像醉眼朦朧,話卻說的十分絕情。
她聲音很小,小到北燕殊是靠着唇語,才分辨出她話中的意思,心一難過,話說的就更加陰狠:“神女大人都去做男人侍妾了,阿容如此算得了什麼?燕殊不在乎,燕殊只在乎君主江山,阿容,她亦如此。”
兩人話語貼近,實則是在互相捅刀子,只是旁人看不出,城首大人見狀為活躍氣氛開始調笑他。
“都說這人不風流枉少年,虞都侯,你身旁可是殿下的人,勿放浪形骸啊。”
慶菱貞聞言只看向賀蘭舟,而那賀蘭舟,如絕情薄倖般,早不再搭理她了,只跟那花月容舉杯邀明月。
當夜,賀蘭舟沒讓她跟着回府,倒是北燕殊在她身旁說了句話。
“你可還想着故國。”
故國,她喃喃念叨,望着賀蘭舟隨煙火而離去的背影,身旁群臣也罷,那花月容也罷,她似被捨棄了。
又好似不是,或者,賀蘭舟是故意為之。
“你欠君主的,不止是殺大靖南國新君的承諾,還有你們的情分。”
“可不要忘記,神女背叛承諾,是要葬身蒼海的。如瑛。”北燕殊盯着她,生怕錯過她一星半點的情緒。
“他還未登基,我如何殺得?”慶菱貞冷冷看他一眼。
北燕殊卻毫不留情:“是你殺不得,還是你不忍心。”
“我不忍心,我不願殺掉與我一同長大的人。他曾真心待我。”慶菱貞眼眶中有淚,言辭倔強。
北燕殊冷冷道:“一同長大,你與君主不是一同長大么?慶菱貞,你如父的春和祭司為了你母親殺了先帝!”
“是少君為了保你,才下令滅了你族,是少君!念着你與他的情,忍着喪父喪母之痛留下了你!”
“如今你說因你與那人的情分,便下不去手,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么!”
北燕殊瞪着她,恨道。
慶菱貞看着幼年好友如今如此,諷刺的看着他說道:“你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所以你讓心慕你的女子去做他人一夜的良人。”
“北燕殊,她不是妓子,可卻是因你墮入了紅塵。”
北燕殊頃刻無語,只是握拳,咬牙道:“我對不起她的,來日自會還!可你對不起君主的呢,你如何還?”
“難不成是那庇佑與愛護從未存在過?”他問話,如淬毒的箭,全然刺向她的內心。
慶菱貞望向瓊靈山的窗外,此時那烏合之眾與賀蘭舟遭遇褪去,樓內空無一人,所有小廝僕人皆在樓下聽候差遣,房中安靜的不行,她語調頗有些失落,卻堅毅。
“那日來時,我必還他的恩情,哪怕是自身,也定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