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界而去
第二十章破界而去
馬芝天性懶散,說守候阮細柳,但在這不知所處的虛空,該有什麼危險呢?人頗為無聊,無所事事,抬頭看天空,所處的位置在不在九維九重天範圍內,他也無從判斷。
天空寂寥、深遠,蘊含著宇宙運轉的秘密,群星璀璨,勾畫出一個個星域。馬芝看着看着,覺得人太渺小,甚至神也渺小。神主宰着人,那麼什麼主宰着神?總該有超越神的東西,如果宇宙有極限,人被神所奴役,那該多無意思。神奴役人,別的什麼奴役神,食物鏈應該這樣,乃至於到無盡頭。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這些長遠而宏大的念頭在之前有都不應該有,但有一點,馬芝不相信人之上的神就可以開闢無限星域,也不相信神就是終極。可是他無法想太深刻,即便神之上還有其他主宰,但誰又能斷定那個主宰就是終端嗎?
馬芝坐在牌坊的階梯上,感嘆着,有意無意伸手輕輕摸了摸屁股下的階梯,覺得造物之奇妙,這個牌坊就這樣屹立虛空,它靠的是什麼的動力?它的材質又是什麼?一片羽毛飄蕩在虛空,還可以說過去,但這可是龐然大物,看上去重千鈞,卻輕飄飄地浮在空中,甚至他都感覺不到它在移動。他用神識徹底籠罩它,想從中找到一些訊息。它作為太乙門的山門,有着通往各世界的通道,現在太乙門徹底消亡,它卻能夠獨立存在。
馬芝不甘心,再次試着,想把它拉進須彌戒指,它現今流光溢彩,一掃之前的古樸斑駁,想來,該是不凡的東西,才會在太乙門洞天徹底毀滅而依然存在,且由之前的破敗陳舊變得如此光彩照人。它紋絲不動,根本不能拉進須彌戒指,而且馬芝有預感,如果拉進去,須彌戒指一定會被撐破。人細細地觀摩,覺得有絲絲縷縷的能量在注入它體內,這能量看不到,卻能夠感受到。
抑或是群星之力,這浩淼的無限星域,一些星球屬於修真星球,但更多的是沉寂星球,它們沒有天地靈氣,但機緣巧合下,也孕育生命,只不過是低等生命。而這些星球,它們都有星之力,在互相運轉中達到平衡。
馬芝繼續感悟,覺得這牌坊似有生命一樣,它似乎隨時隨地都在蠕動,蠕動得極緩慢,如果不是細細觀察,人都感覺出來。難不成,它有生命?在這裏千年萬年,日日吸食着群星之力,蛻變為生命體確有可能。只有生命,才進不到須彌戒指里。
就這樣,在馬芝胡思亂想中,阮細柳吸納了青果的能力,收功,扯去瀰漫的雲煙。他看到阮細柳新面孔,愣住了,嘴巴詫異中張得像小屋一樣。葉如意,恢復容顏的阮細柳竟然就是葉如意,此時她一身不染纖塵的白衣,充滿生機,身上有股說不來的韻味,曾經砍去的手臂也重新長出。只不過眉宇里有股英氣,清清爽爽,讓她沒有當初葉如意的暮靄沉沉的氣息。
“你是誰?”馬芝深深吸口氣,莫不是阮細柳奪舍了葉如意的肉身。但打心底里有個念頭,阮細柳就是阮細柳,不是葉如意,既不是沉入浩淼水域前的葉如意,也不是用馬芝本命珠復活后的葉如意,這感覺玄之又玄,馬芝說不出,卻篤定是這樣。
“你有病啊,我自是阮細柳。”阮細柳皺眉,她感覺到馬芝言語裏的詫異,又看到馬芝肆無忌憚地盯着她,覺得馬芝有些神經質。
她聲音也動聽了,爽脆里有着犀利,人貌美如花,她似乎被自己的美麗所打動,抑或也僅是在適應新的樣子,所以她話語裏也有點調皮,卻又有點嬌痴。
馬芝冷靜了,揉了揉眼睛,再次注視着她,總感覺有什麼地方岔開了,乃至於腦海里短路,接不上趟了。阮細柳心性好似也改變了,少了之前身上的戾氣,有了少女的嬌羞嗔怒的憨態。當然,算是百花谷的時間,阮細柳修鍊已近千年,看上去再少女,心態上還是老氣橫秋。
馬芝回想阮細柳來百花谷的樣子,她那時候帶着嬰兒肥。那時,馬芝還沒有見到葉如意,但是一個十歲女孩,與一個已經九百歲的老女人,相貌上難以看出相似。卻不想,等阮細柳蛻變后,兩個人竟然一模一樣,只是一個多了為人的靈動,一個則有着深閨怨婦的苦衷。
好一會,阮細柳才從自己的變化中鎮定下來,她有喜悅,眼睛裏有了熱意。馬芝體察凡人無數心思里,知道這個世間,沒有不愛漂亮的女人。
阮細柳看馬芝,見馬芝也在注視地看她,難得她臉上有了嬌羞,轉而有點尷尬。我與她之間,該算什麼關係呢?百花谷的收留,我怕因果纏身,而對她不理不問,任由她自生自滅。即便,送給她青果,但我壓根沒有想過和她有多親近,打心眼裏說不過是可憐她罷了。至於她,又該和我有多深的情分?幾面之緣,我們彼此生疏得狠,可是我隱隱約約,覺得我們有宿命的東西,抑或她出現在百花谷,我用我的血去救她,已經擺脫不了彼此的因果。馬芝心裏順理脈絡,總感覺自己陷入太深。
“你做了什麼?宗地勝景怎麼消失不見了?”阮細柳此時看牌坊之後那片虛無。她驚疑不定之中,察覺到原本隱藏在牌坊之後,在虛空裏的太乙門不見了,人瞬即一臉驚詫,扭頭死死地看着馬芝。
“它是墓地,禁錮了靈魂的轉世重生,所以我把它摧毀了,釋放了靈魂體。”馬芝沒有說是為了掠奪資源,導致宗地世界的崩潰。因為他預感,他若說了實情,她會拚命的,就如馬芝當初看到百花谷被她摧毀得不成樣子時的心境。
“你——”阮細柳逼視馬芝,臉上瞬時有了殺氣,卻在倏忽之間又散去。馬芝在她那裏,依然是一個親近的人,至少有恩於她。
“我來到這裏,太乙門的教宗門徒都被屠戮一空,只剩下屍骨殘骸。而洞天裏的天道規則也因失去本源之力而被破壞,成了廢墟。如果不能汲取外來資源,自身又不能衍生能量,它遲早也會潰散。等那時,那些死去的教宗門徒的靈魂之力變弱,再去投胎轉世,估計重生后就不能修鍊了,恢復前世的法能,更是微乎其微。”馬芝想着措辭,想糊弄過去。說謊也是成人後要學會的基本技能。
她狐疑地看着牌坊背後那片虛無,正想說什麼,卻猛地轉身過來,眼睛望向遠方。馬芝順着她的目光,清晰地感覺到空間波動,似乎有什麼暴烈的力量正洶湧着過來。
我的天,又有大能在進行時空跨越。馬芝想起葉如意死的那天,君安上人進行時空穿越的情景,此時威能不比當天差。最主要,他有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危險正在逼近,忙對阮細柳說:“我們快走,一起回百花谷。”
也只有回百花谷,別無可去的地方。但剛說完,一股空間禁錮之力翻卷過來,馬芝就覺得身子一緊,連靈魂都被壓制。他看阮細柳,她也一樣,此時俏麗面容上有了惶恐。時空被封鎖了,馬芝想再回到百花谷也不能了。
一個道骨仙風的老人從時空通道里徐徐走出來,但是他的每一步看似閑庭信步,卻踩得空間發出嗡嗡嗡的波動。馬芝一眼認出他來,就是那個神識化蝶的大能,他還是師傅的對頭,那個在幻境裏沖馬芝爆跳如雷地怒喝:我記得你了。
阮細柳也認出這個老人,她眼睛裏已是怒火,表情在扭曲中變成絳紫,顯然她在抗爭,想掙脫束縛。昔日,正是這個老頭帶人滅了太乙門,與她有血海深仇。
片刻不到,老人就走到了百米之外,他臉上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恬淡的目光掃看馬芝和阮細柳,隨後看向牌坊後面的虛空,靜默了好一會不語。馬芝摒息,裝着對他毫無印象,臉上還有着惴惴不安。
“終於找到你了,臭小子。”他竟然不咸不淡地說了這樣一句沒有水平的話。
“臭老頭,找我們幹啥?”他竟然認出來,那就沒話好說了,在他那裏,我估計就是螻蟻一般的東西。馬芝沒好氣,此時任人宰割,只好耍耍嘴皮子,過過嘴癮,與他的仙家外貌一點不符。
“自然是殺掉你。”老頭子樣子挺正派,但言語裏邪氣凜然,一個字一個字說出這幾個字,卻讓我膽戰心驚。
“你可真直接。你一個半神,與我們練虛的晚輩計較什麼,不怕上天收了你。”馬芝不爽他,當他出現在幻境裏,沖我咆哮,人已經不喜他,這與因果無關,而是本能中有種厭惡。
“我現在就是代表天來收拾你。”老人譏笑。
哦,真是夠虛偽,明明是公報私仇,因為我磨滅他一段神識而想殺我,卻說得像上天派他來一樣。只不過,我和阮細柳合在一起,都不夠他玩。師傅全盛時,才可以和他對抗。馬芝做了判斷,覺得無解。
“大言不慚。”馬芝不鳥他,如果有來生,先滅六扇門,然後再殺回上天,把指使他的主神殺了。他心間瞬時怒焰滔天,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何況,我馬芝不過是精怪化形成人,在這世界沒招誰惹誰,偏偏有人想殺了我。而且不止一次。馬芝想起了師傅,想起還在忍受神罰煎熬的師傅,心中怒火更甚。
“你有辦法走嗎?你先走,我好殿後。”馬芝神念溝通阮細柳,想起破界符,只有它可以輕易破開時空禁制,但是師傅的告誡浮現腦海,不到大乘,別輕易使用破界符。九死一生,他如果帶着阮細柳走,兩個人下場可想而知。但總比人為肉俎的好。
“沒有。”阮細柳很直接,兩個字沒有絕望,卻只有恨意。
“那等一會我會破開時空禁制,你趁機回百花谷。”馬芝提議,九死一生,畢竟還有一線生機。
她不語,但馬芝能夠感覺到阮細柳情緒在波動,有憤怒無奈,也有對馬芝的感激。馬芝沒有想到她才恢復貌美如花的樣子,就面臨如此決絕的場景。馬芝不能更多惋惜,忙用意念溝通戒指里的破界符,隨時準備破界而去。心裏忽然透徹起來,使用破界符,意味着九死一生。
可是,他卻無所畏懼,只想把阮細柳送到師傅那裏,讓他去辯識阮細柳是不是葉如意,也許老鶴當年載去的嬰兒,回到宗門被不知內情的師伯起名阮細柳呢。馬芝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兩個人會如此相仿。
老頭戲謔地看着馬芝和阮細柳,但沒有立即動手,他目光再次放遠,重新看向二人身後的牌坊,甚至馬芝能夠感覺到他在試圖窺探牌坊後面藏着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太乙門成為廢墟,正是拜他所賜。沒道理啊,當初是他帶隊攻上太乙門啊。
可是,馬芝從老頭臉上,可以看出他困惑、不解,似乎在顧忌着什麼,所以變得猶豫不決。
馬芝做了無謂的想像,或許老頭顧忌的是師傅,師傅雖然受了神罰,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師傅說不定還有反撲之力。
“怎麼,你怕了?”馬芝掩飾不住內心的嫉恨,嘲諷他。
老人的眼睛裏帶出不屑,就是貓看老鼠的心態。他揮了揮手,開始施法,馬芝雖然被禁錮,但還是能夠感受到空間的波動,老頭這是用空間碾壓對手。馬芝知道,再不用破界符,估計後面就沒有機會了。他不再猶豫,直接念破界符的口訣。
風捲雲涌,電閃雷鳴,那束縛在馬芝身上的禁制之力一下子崩潰。馬芝正想提醒阮細柳回百花谷,但他就被一個漩渦捲住,飛起。馬芝看了最後一眼,破界之力的驟然迸發,老頭防不勝防,人被時空禁制反噬,噴吐出大口大口的金色血液,同時也看到阮細柳瞬時從破界符撕裂的空間裂縫裏消失。
她竟然不是回百花谷,卻鑽進空間裂縫?馬芝來不及多想,人就眩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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