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見伊人
第二天,北京一掃多日來的霧霾天氣,晴空萬里。再加上上班路上車速平均能過30邁,是的,才30邁,這就已經能讓我們的張大老闆心情舒暢的不行了。
他進辦公室前,路過Vivian的辦公桌還不忘心情極好的說一句:“昨天的禮物選的非常棒!辛苦了!”
聽到這位畢業於上海名校、卻沒有海外就職經歷,僅畢業三年就做到這個位置上的嚴苛老闆的肯定,Vivian高興地簡直要起飛了。
Vivian不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台北Mary的架勢,一說起勁兒之後就變成東北的馬麗了,竟得意忘形的邀起功來:“老大,我昨天求着人家把東西賣給我可費老勁了,那可是這段時間正火的網紅藝術家啊,從上海火到北京來了。她剛在北京開的工作室,想買她作品的人啊,都可以繞四環好幾圈了。一開始她不賣我,我就死皮賴臉的跟她嘮啊。”
一邊說著Vivian嘻嘻的笑了笑,她都被自己當時的口才所折服,“我以為她得煩死了才會賣給我,結果一不小心我倆嘮的啊,那叫一個開心啊。結果人家美女老闆一高興就把東西賣我了。要不說有錢任性呢,幹啥都看心情啊,要是我有時間她還拉着我嘮呢!”
“你就嘚瑟吧!”張騫宇難得高興地回復她了一句。
臨進辦公室時,Vivian叫住了他,揮着手裏的發票:“老大,買禮品的錢給報了唄?”
“按公司流程找我簽字就行了!”
“得嘞!”
常年在外企工作的張騫宇早已隱藏了自己不拘小節、直來直往的性格,然而早上的小插曲使得張騫宇一天難得的好心情。
在職場摸爬滾打時間長了,恐怕也只有和一群發小在一起時才會自我放飛一下,但更多的時候如工作的狀態一樣,殺伐決斷,冷靜穩重。
今天是周四,按照往常這些外企白領的小算盤,人們總會為了能在周末的時候休息一天,在這最後兩三天裏拼死拼活的加班。但今天的工作卻詭異的輕鬆,突然讓一個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一點的人六點準時下班,張騫宇竟有點無所適從了。
正是在這個時候,才能顯現出有個女朋友的好處吧,可偏偏張騫宇孤家寡人一個。
在北京打拚這麼多年,張騫宇也不是沒有交往過女朋友,可能處在社會中的時間長了,人跟人之間似乎沒有了最本真、最純粹的情感,總覺得處在感情中的自己並沒有那份嚮往的悸動。
而前任們最開始說對自己是如何喜歡、如何欣賞,可相處不到一個季度都提出分手,理由呢,居然是:外表與內在不符!!!
還好張騫宇對前女友和前前女友並沒有多上心,分就分了吧。可每次磊子和大芳都拿這事兒寒磣他,每每不得其解的時候這兩位老同學就給他分析。
大芳每次都要細細端詳張騫宇一番,“你長的帥,學歷高,收入多,能力強,……”
說到這,磊子白了大芳一眼,他怎麼就這麼受不了自己老婆誇別的男人呢。他不客氣的打斷她,“瞅你這沒出息的,他那麼多優點你不也瞧不上他嘛!”
說完,磊子接過大芳的話音轉眼跟張騫宇接著說:“騫兒啊,她說的都是你的加分項,可你的減分項也……”,磊子看了一眼坐在對面面色鐵青的人,沒敢說下去,便換了個口吻接著說,“人家姑娘看你儀錶堂堂,平時工作雷厲風行的,可你對感情都是啥態度啊?不是冷淡就是無所謂,連最起碼的熱情都沒有,不知道的以為你是gay呢!你就是妥妥的一個穿着高定的屌絲啊!比如說倆人約會,你說哪個女孩子不愛逛商場買包包啊,結果你帶人家去廟會,你當逗你外甥女玩呢啊?還比如你換的那套被音樂發燒友膜拜的車載音響,效果不賴吧,放的都是啥歌啊?廣場舞歌曲串燒!啥音樂燥,你聽啥。你最愛聽的還是綠旋風!聽那歌你用得着奔馳啊?去我家樓下廣場免費能聽一晚上!還有……”
“行了行了,你倆有完沒完?我用那套音響聽鳳凰傳奇怎麼了?”
“哎哎,想想騫兒和女朋友正在車裏濃情蜜意,女朋友想來首scarboroughfair搞點氣氛,結果女生一開音響居然是……”大芳伸手拍着一旁的磊子,腦補了一下畫面,和磊子四目相對,瞬間多年的默契就上來了!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倆人居然一口同聲的唱了起來,然後還前仰後合的大笑起來。
“哎哎哎,這不是鳳凰傳奇的歌啊!”張騫宇急忙糾正笑得前仰後合的倆人。
磊子一把抹掉笑出來的眼淚問着眼前的屌絲:“甭管是誰的歌,有區別嗎?是不是你喜歡的風格?”
靠!張騫宇心裏罵道,自己竟無言以對。看着他們倆人簡直是無下限的侮辱自己,只能無奈的皺着眉搖頭。他真想抽自己倆嘴巴子,怎麼犯賤跟他倆訴苦啊!自此之後,張騫宇也只能承認自己真的外表與內在不符了!
想想之前的經歷,這次說什麼也不會約這兩口子出來消磨時間了,掏錢請吃飯不說,還得受着這兩個人的冷嘲熱諷。
骨節明顯的修長手指輕輕點在暗黑色辦公桌面上,張騫宇像極了《地獄之門》上的思想者一般思考着晚上去哪度過這平白無故多出來的四五個鐘頭。
要不去酒吧喝點?可是又糾結於小酌一杯就得找代駕的麻煩事,乾脆作罷。
不多久,凸起的眉眼中突然出現一絲釋然,張騫宇想起早上Vivian口中說的趣事和沈董口中讚不絕口的南——嘉——人。
礙於自己的孤陋寡聞,張騫宇上網輸入了一下:南——嘉——人!
看着這一條條的推送消息,全是網友對這人物的追捧,還配有其作品的詳細資料以及創作意境,唯獨沒有這位當紅藝術家的個人介紹。
出於對這個神秘人物的好奇心和拯救自己卑劣品味的迫切需求,張騫宇默默的記下了南嘉人工作室的地址,決定驅車逛逛這個當紅的工作室。
工作室離公司不算遠,但趕上下班高峰期也開了有四十分鐘才到附近的小區。這個小區是這一片有名的夜市,賣外貿服飾的、床上用品的、地方小吃的攤位充斥着本就窄小的街道。許是厭煩了擁堵的路況,張騫宇把車停在了小區夜市外面,徒步走進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南嘉人會把工作室開在這麼石井的嘈雜市場裏!
張騫宇東望望,西瞅瞅,好不熱鬧,放鬆愜意的笑容竟不自覺的爬上了本就英俊立體的臉上。如果說工作中的張騫宇穩重內斂,那麼現在的他簡直完全變了個人,像個陽光向上的大男生,除了那一身筆挺貼合的西裝,簡直不能跟這夜市的氛圍更配了!
工作室在整條夜市中後段的小巷子裏,應該要走一段距離,他卻並不排斥這種市井的氛圍,反而樂在其中,時不時地路過感興趣的攤位還和老闆饒有興趣的討着價。在路過一家水果店時,張騫宇的腳步稍停了下,看着擺滿各色水果的攤位、忙碌着的老闆和在一盞昏暗燈光下低頭趕作業的小女孩,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多年之前的孩童時代……
“帥哥,買點啥水果?都新鮮的很,我幫你挑,保准又鮮又甜!”
水果店老闆的搭訕,將張騫宇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中來,他微笑着沖老闆搖搖頭走開了。
在茫然失神中,張騫宇走到了工作室所在的那個小巷子,與外面的市井鬧市不同,這裏是難得的靜謐,巷子盡頭亮着的點點小桔燈像是施了魔法般給人安穩和平靜。亮着的三字招牌,用不常見的字體表現出來,發著暖暖的光,恐怕是這溫馨的氛圍中唯一的商業元素了。
推開落地玻璃門,隨張騫宇一同進來的還有夏日夜晚難得的微風,帶動着門口的風鈴清脆的跳躍。
“歡迎光臨,請隨意!”
爽朗嘹亮的女聲從展示架的另一頭傳來,像是在忙着什麼也沒顧過來招呼進來的客人。
張騫宇環視了一下工作室,本就不算大的空間被開闢出一偶,緊挨着落地窗旁放着一張小圓桌,桌子兩側相對放着兩張藤椅,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夜市來往的人群。
桌子上放着精美的茶具,雖然是純色的,卻透露着新中式的簡潔風格,倒也不比送給沈董的那套遜色。簡約精美的茶盞里泡着陳皮,張騫宇撇着嘴角挑了挑眉毛,腹誹着網絡紅人多半都是虛張聲勢的,在他看來這跟為賦新詞強說愁沒任何區別。
“作品很漂亮,都是你的設計?”張騫宇一邊細細端詳這些藝術品,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着展示架另一頭的女人。他雖然不恥於這些網紅的炒作手法,卻為這一件件具有獨特創意的作品驚嘆。
“謝謝誇獎,這些是我的部分作品,這次來得急,有一些在上海還沒運過來。”女人依舊忙碌着。
“工作室晚上營業到幾點?”怕耽誤女人下班,張騫宇抬眼看了看手腕處厚重複雜的錶盤,不失禮節的問到。
“呵呵,這就是自己當老闆的好處,一切看心情,今天還有點工作沒做完,所以不着急,您慢慢看。”
隨着女人說完,張騫宇已經繞到了展示架的另一頭,看到了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女人。女人側着身對着他,頭上戴着耳機,可能怕聽不到客人說話,乾脆將一隻耳朵露在耳機外面。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裏,一陣陣若有似無的悠揚旋律從耳機里傳出來。
張騫宇怔愣地立在原地,只見走道盡頭的女人用一根簡單素色的木質簪子將蓬鬆的長發盤在腦後,白皙的臉頰兩側還散落着一縷縷慵懶的碎發,高挑而苗條的身體罩在沾着些許泥巴的寬鬆背帶褲里,顯得整個人更加纖細,白色T恤自然的掖在褲腰處,在赤黃色的泥巴上白皙的手指不斷調整着弧度,一遍遍的塑造着轉盤裏的泥巴坯子。
可能是女人突破170的身高,面對這樣的工作枱需要微微的彎腰,柔順纖長的眉毛在眉頭處打起一個微凸起的結。光潔額頭上的點點汗珠,在溫馨的小桔燈光線下,折射出如金粉一樣的耀眼光芒。
此時張騫宇望着出了神,曾經那個翩翩起舞的可愛女生與眼前的這個成熟優雅的女人漸漸重合。
許是沒再聽到顧客的聲音,女人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望着自己的客人,“不好意思,別見怪,做我們這行的都比較……不注意形象。”說罷,女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繼續着,深深的酒窩隨着歉意的笑容慢慢的歸於平靜,而張騫宇卻再也無法平靜。
“是你嗎?秦晴”明明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女人手中一頓,抬頭看着這個穿着熨帖西裝的男人,轉身去拿自己的棕框眼鏡,定定的看向遠處的男人,仔細再仔細的打量着他,卻始終認不出眼前這人是誰,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要知道這兩年她一直在用南嘉這個名字啊?
也許是看到秦晴滿臉的疑惑和無解,張騫宇激動的心情瞬間涼了大半。
她,還是忘記了他,即使她生活中有無數元素和他有關,她卻還是忘記他了。
“我,是張騫宇!”他還是沒忍住小聲呢喃着,彷彿只是說給自己聽,卻再也沒勇氣告訴她更多。他想就這樣吧,免得說太多對方仍舊想不起來,也怕自己會怕,怕她終究是忘了自己吧。
本已經打算灰溜溜的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對面“啊”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高中同學,咱倆還同桌過呢。”說起同學,秦晴一下子激動起來,全然不是剛才靜若處子的樣子了,想到在這舉目無親的帝都居然萍水相逢般遇到了老同學,燦爛的笑容爬滿了整張白皙的笑臉。說話間,纖細的手指離開了泥巴,手中的轉盤也停下了。
秦晴轉了個身,將整個人呈現在這個老同學面前,張騫宇也沖她笑了起來,但臉上更多的是驚奇,高中的秦晴就是公認的班花,沒想到過了五年不見,增加了許多成熟氣質之後,她更是美的讓人窒息。
兩人在這之前倒是見過一面,在上大二時,組織的高中同學聚會上,那時的她又是另一番耐人尋味的景象……
秦晴激動之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來回踱了兩步才想起來自己沾滿泥漿的手,沖張騫宇揮了揮,“你等一下啊,那有椅子,你先坐!”
說完便衝進了工作室的深處,沒用一分鐘便興沖沖的出來了,滿是泥巴的雙手也重新白皙了起來。
秦晴高興地坐在張騫宇對面,一手托着腮,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張騫宇:“我怎麼就沒聽說你逆襲成這樣了?說,去了幾趟韓國?手術很成功嘛!”
雖然好久沒見,但是一見到熟人,秦晴就破了功,直來直去的性格絲毫沒有打折扣,說話還是這麼肆無忌憚,跟個話癆一樣,這也是阿偉常常詬病她的地方。
“高一的時候你可還沒我高呢吧?那時候你瘦瘦小小的,整天也不學習,就知道趴在桌子上睡覺,上不上課間操也是看心情,以至於老師對你都不抱希望了,才安排跟我這個藝考生一桌吧?上課啥也不準備,一會兒跟我借個筆,一會兒跟我借張紙,連去廁所蹲個大號都跟我借衛生紙,現在想想怎麼感覺是我供你讀高中的啊!”
張騫宇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被寬敞藤椅環繞着的秦晴,點點桔燈灑下的一縷縷金色落在她的發上、臉上、肩上,她猶如發光的精靈。
不知怎的,張騫宇的耳朵彷彿處在了真空之中,聽不到她的任何聲音,唯能感受到兩片豐盈飽滿的嘴唇不斷張合著。漸漸地,隨着秦晴越來越興奮的聲調,他的耳朵才蘇醒過來。
感受着眼前這雙美麗如黑櫻桃般的大眼睛對自己上下打量,嘴裏還時不時地提及當年自己的衰樣,張騫宇心中感慨,也許是被磊子和大芳調教出來了,他早已習慣了被調侃的感覺,而當面對眼前的人時,倒也突然覺得被調侃居然成了無比享受的事情。
“我記得那會兒你還總被二師兄和胖子徐欺負吧,我還出手救過你呢!現在好像就記住他們的外號了,名字倒是忘記了,哈哈哈!”
看着張騫宇不說話,秦晴這才意識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不禁腹誹自己這個機關槍一般的嘴。
跟秦晴的熱情相比,張騫宇倒是不緊不慢的開了口,“你不是練舞,準備考上海音樂學院嘛。”說到這,張騫宇停頓了一下,眼神環顧一下工作室之後重新看向眼前的人,眉頭卻不露痕迹的皺了皺,“可現在這個工作室跟舞蹈沒啥關係吧?”
當初是她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考到上海的,為什麼他百般努力的來了,她卻未曾出現過。
聽到這個問題,秦晴的視線飄到了窗外,巷子盡頭依然是來去匆匆的人們。
其實她也無數次的問自己,到底當初怎麼了,為什麼沒去上海,當初的決定到底對不對,現在的堅持又到底值不值?
轉念之間,她卻避重就輕的一語帶過,“哎,想自己創業了唄。你呢?去哪上的大學?”
“上海,復旦!”
“這麼牛?”
張騫宇在當年創造出的高考神話,秦晴多少還是聽說過的。可是具體情況她不清楚,以她當時的狀態,也實在沒心情打聽別人的事情,不過聽到上海復旦時倒着實驚呆了!
“據我所知,高中三年你應該糊弄了一年半吧?怎麼就去復旦了?受什麼刺激啦?居然知道發奮圖強了?”秦晴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盯着張騫宇,白皙的面容在小桔燈的映襯下格外柔和動人,高挺的鼻樑上架着大大的棕色啞光眼鏡框,讓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小了許多。
張騫宇淡淡的一笑,望向對面這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感慨道:“確實是受刺激了……”
還沒說完,一陣重金屬搖滾樂的鈴聲從不遠處響起,秦晴趕忙起身去工作枱那翻出了手機,接通電話,好像生怕這位老同學被這彪悍的手機鈴聲嚇到,慌亂之中卻沒聽到張騫宇的後半句話。
“喂,對,知道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對了,新工作室的陶藝轉盤工作枱有點低,等你來了記得給我換一個吧,阿偉,你快來吧,我自己在北京一天到晚累成狗了,嗯,嗯,愛你!”
掛了電話,秦晴往外走,繼續坐在張騫宇的對面,歉意的看着出神思考的張騫宇:“不好意思啊,剛才的鈴聲嚇到你了吧?”
這時張騫宇才回過神來“哦,沒事,沒想到你拿搖滾樂當鈴聲,很容易嚇出心臟病來。”
“呵呵,你跟阿偉說了一樣的話。怎麼誰都不能理解我這顆搖滾的心呢!”秦晴不由得嘆了口氣。
“阿偉?”剛才秦晴的電話,他聽的清楚,無比親密的對話,傻子都知道什麼關係。
“就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算是我半個經紀人吧,阿偉算是負責行政,我負責生產。”
秦晴原本輕鬆的臉,瞬間不被察覺的謹慎了些:“對了,咱們同學在北京的多嗎?都誰在啊?哪天你攢個局,我做東請大家吃個飯啊,好久沒見了。”
“啊?好啊。”此時張騫宇哪有心情聚餐的事,心思都早被那個電話攪到九霄雲外了。
而此時的秦晴也好不到哪去,其實叫上老同學聚餐,她也是有私心的。
接下來的幾天,秦晴依舊忙碌着,工作室里急需處理的事堆成了山,可這些繁瑣的事,她是真心搞不定。
在萬般期盼之下,阿偉終於從上海來到了北京,等待許久的秦晴一看到從通道出來的人,就殷勤的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阿偉啊,你總算來了,我都快累成狗了,你那些工作啊,我真是應付不來,以後你不許回上海了,就在這獃著啊!”
阿偉是秦晴的大學同學,畢業後跟秦晴一起開創了南嘉人工作室,兩個人彼此陪伴,一起闖過了感情的低潮和事業的瓶頸。兩人的關係,按阿偉的話說,四大鐵交情她們佔了三個,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一起上過床,當然如果同一個宿舍上下鋪的交情能算的話!
看着秦晴無比諂媚的樣子,阿偉鄙夷的瞄了她一眼,帶上墨鏡向出口走去,“我平時怎麼跟你說的,淑女,淑女,你看看你自己,我剛不在你身邊才多長時間啊,你就這幅慘樣?讓客戶知道咱們‘南嘉人’品牌創始人居然是個東北大妞,咱定位就完了,你知道嗎?”說著還不忘一遍遍的上下打量秦晴。
簡潔的白色字母T恤,寬鬆的水洗牛仔褲和腳上這雙廉價的白色帆布鞋,雖然倒也陽光漂亮,可是跟阿偉給她定的風格簡直南轅北轍到,幾乎能讓阿偉當場吐一口老血。
“秦晴啊,咱們包裝的形式跟明星差不多,得有人設的,你的定位就是江南才女,談吐、舉止、着裝都必須符合這個定位,你當初不是也想把自己塑造成這樣嗎?你得優雅、內斂、仙氣十足才行,別一見到熟人就放鬆了。”
秦晴一邊聽着阿偉的洗腦,一邊腹誹自己鬆懈的態度,為了自己,以後一定要偽裝到牙齒才行。
忍受了一路的數落,秦晴終於把阿偉接到了工作室,謝天謝地,可馬上又要賣苦大力的幫她歸置行李。
“房子的事,你打算怎麼辦,之前給我租的公寓挺大的,一起吧!開源節流啊!”剛一到工作室,秦晴就操心起阿偉的住宿問題。
“不了,我先住附近酒店吧,過幾天小曲奇來上海,到時候我還得再回去。”
“真噠?帶她來北京,我好久都沒見着她了!”
“恐怕不行,Marvin來上海開會,開完會就走,所以小曲奇只能跟我待幾天。”
看着秦晴的笑容漸漸消失,阿偉倒一臉無所謂的繼續說著,“而且那邊有事沒處理完呢,等處理完了,嘿嘿,阿輝也該過來了,到時候就更不跟你住了!”說完阿偉自顧自的淫笑起來。
秦晴無奈的沖老天翻了個白眼,再一回頭就看見阿偉正要把東西隨便亂放,“哎哎哎,你的煙別哪都放行嗎?”秦晴看着正在往工作枱抽屜里放香煙的阿偉喊道。
其實阿偉哪都好,辦事有條理,為人有內涵,簡直與神經大條的秦晴形成互補。這些年走過來,秦晴在事業上和生活上也多虧了阿偉的照顧。可阿偉這種隨處亂放東西的習慣簡直是身患強迫症晚期的秦晴的夢魘!
“不行啊,我一焦慮就得抽煙啊!”
秦晴知道她這個隨手亂放東西的習慣跟自己的強迫症一樣,都是處於晚期的階段,乾脆不再要求她,只得自己將她隨手亂扔的東西擺放整齊才算完。
“沉浸在愛情里的人還會焦慮?”
“我的焦慮全是因為你啊!”阿偉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抬頭看向秦晴“怎麼樣,聯繫上他了沒?”
“沒!等等吧,最近忙。”秦晴一邊整理着阿偉隨手亂放的東西,一邊抬頭看向了落地窗前的小桔燈,恍惚的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