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炷香的功夫，墨子語便看到了“張府”金燦燦的牌匾。他在樹蔭中席地而坐，微風蕭瑟。

“好濃的妖氣。”墨子語雙眼直勾勾的望着張府的上方。

如今那裏，在晴天霹靂下，升起股股黑煙來，如果不是黑色的話，看起來就像是冬日卯時河流上的水蒸氣。

這次墨淵很罕見的沒有出現，像以前，每當墨子語碰到妖時，他的聲音都會響起，蠱惑墨子語擁抱他，承認他的存在。

可墨子語偏偏不聽，並不是墨子語不承認他存在，而是還要擁抱他，兩大男人的，這看起來很奇怪好不。

“嗨，少年郎，你在這裏作甚？”旁邊背着籮筐的女子站在樹旁，“現在這段時間，張大人快回來了，你再不走，會被捉住的。”

“捉住？”墨子語愣了一下，不明道，“為何捉我？我又沒有犯法。”

“哎喲，你這是外地來的吧？你不知道，這個張大人啊，人摳門得很。”女子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見似的，“摳門到，把自己府邸門外方圓幾里的地、樹、草、花都納為己有，就連別人經過都不行。只要被他發現啊，就別捉去，定你個私闖之罪。”

“這乃是大唐的地，本就該為大唐百姓所用。”墨子語惱怒道，“憑什麼就說是他的？”

“少年郎你敢這麼說，說明你是長安來的吧？”女子輕嘆道，“這裏可不比那裏喲，我們這裏偏僻，皇上怎管啊，誰叫張大人有權有勢？這裏他就是天咯。”

“他就是天......”墨子語就呵呵一句，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外邊傳來馬車聲，女子忽然驚恐起來，拖着墨子語就向著身後的草叢鑽進去，墨子語剛想掙扎着站起身，就被男子摁住肩膀。

“噓......”女子輕聲道，“那就是張大人的馬車，千萬別動，被他發現可不得了。”

墨子語扒開草叢望出去，一輛紅色馬車緩緩駛來。墨子語忽然雙眼睜大，他看到那名車夫身上，冒着徐徐妖氣。不僅如此，馬車上的妖氣更重，像是墨水懸浮在上空，就連身後的士兵，也冒着妖氣。

可以說，整個張府，都是妖。

墨子語雙指在空中劃出一道符籙，然後在雙眼前慢慢滑過，雙瞳金光流動，當他再次看向馬車隊時，頓時驚嚇。

都是十年妖以上，而且車夫竟然是只狐狸妖，而且跟昨晚追殺自己的狐狸妖相同，它們竟然是親兄弟。

待馬車隊過去，女子才站起身來，拍拍墨子語的肩膀，“少年郎，趕快離開這裏吧，張府的人，都兇殘得很，千萬別招惹他們啊。”

女子輕笑道，“少年郎，你很有勇氣哦，請記住我哦，我叫蘇嘉怡。”說罷，男女子輕步遠去。

墨子語一聲不吭，而是原地蹲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陡然間，他忽然明白了點事情，“何府”在東偏北側，“張府”在西偏南側。一陽一陰，正好形成了對立面。

從天空瞰視而下，便會發現，陰陽被隔分開來。正是《河圖》、《洛書》兩本結合而成的簡易圖。

整個“曇坔城”就是個地獄。

可千年妖在哪呢？這又是個問題。墨子語沉思了片刻，如果想要知道這些，只能潛入“張府”才能得知。

......

“耐心不錯，有覺悟哦。”墨淵的聲音在腦海炸開。

墨子語睜開眼睛，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他竟然坐在這裏數個時辰。當他悟到陰陽之後，腦海一直回想着當時所學的東西，入迷得忘了時間。

“這麼久了啊？”墨子語站起身，雙腳有些發麻。

“該行動了，給你的時日不多了哦。”墨淵淡淡道，“你剛才不是悟出陰陽之理了嗎？難道沒看出來，陰已經幾乎吞食了陽嗎？”

“吞食？你以為陰屬狗啊？”墨子語迅速跑向圍牆方向，身姿靈巧躍上高樹，望着庭院。

“它還真屬狗，而且還是只瘋狗，如今僅僅剩下“何府”存在陽了，何老闆歸來之日，便是何家滅亡之時。”

“什麼？你說什麼？”墨子語愣住了，心中吶喊。

“師弟，我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了，再說下去，就泄露天機了。”

“何家會滅亡？”墨子語握緊拳頭，“為什麼？”

“你會知道的。”墨淵道，“師弟，何家的命運掌握在你手中，就看你如何選擇正確的路了。”

“滾蛋！”墨子語震怒，“今晚我就去殺了千年妖，還曇坔一個寧靜。”

墨子語拿出金色符籙，貼在額頭，那金色符籙金光一閃，融入他額頭中，消失不見。這是能隱藏陽氣符籙，對於墨子語這個弱小“神諭師”來說，必備不可。

“你想查什麼？”墨淵輕聲問。

“找出千年妖啊。”墨子語輕聲道，“你不是說嗎？要主動出擊，等我找到它藏身的地方后，等待它睡着，趁它熟睡，要它命。”

墨淵嘆口氣，“師弟，你果然是小孩子，難道你就感覺不到前方那團妖氣嗎？”

墨子語愣了下，望了過去，果然發現在前方屋子中，瀰漫著濃濃妖氣，像是潮水般不斷翻湧着，可怖至極。

“竟然這麼大膽？如此張楊的釋放妖氣。”墨子語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殺了它。

明明知道曇坔來了名“神諭師”，還如此狂妄的把妖氣放出來，這是對他的貶低，這是看不起他，這是在侮辱他。

墨子語躍上屋頂，腳步輕盈地來到屋頂上，聽到裏面傳來弱弱的談話聲，他掀開一片瓦片，談話者正是張大人。

燈火通明的房屋，張大人身穿錦服，正和一位同齡官人飲茶而談。而濃烈的妖氣，正是從張大人身上散發出來，房屋中黑煙瀰漫。

“棋局已下，只等下棋人了。”張大人大笑道，“曇坔城，永遠屬於張家。”

“恭喜張大人坐擁曇坔，今後還望張大人您多多照顧。”另一名官人躬身道。

“棋局下得如此完美，也有陳大人一份功勞嘛。”張大人舉起酒杯，“以茶代酒，祝我們合作愉快。”

官人也舉起酒杯，“合作愉快。”

什麼棋局？墨子語陷入了沉思，難道是跟何家有關？想起墨淵剛才所述話語，讓墨子語更加確信幾分。

可是“張司功”這隻瘋狗，想做什麼？

“什麼人！”張大人忽然大喊，身上的妖氣騰升而起，直接像是泉水般從屋子的每個罅隙中衝出來，頓時整個屋子被黑煙籠罩，烏煙瘴氣。

墨子語被這突如其來的妖氣給震飛，直接從屋頂上掉下來，摔得直痛。

剛想站起身，發現黑煙在他前方匯聚起來，露出燈籠般的雙瞳，冒着驚悚幽綠色，黑煙緩緩張開嘴，震怒。

墨子語翻身而起，拔出腰間的墨劍，靈諭·墨痕爆發，這是他的特有能力，每個“神諭師”都有一種能力，或能生火，或能控水，或能御劍。

而靈諭·墨痕的作用是能提高自身的實力，而墨劍就是駕馭墨痕最好的武器，能把墨子語的實力提升幾倍。

“神諭師？”千年妖聲音低沉，“哈哈哈，不過是個小屁孩，沒去找你，你卻自己來送死。”

“少廢話！”墨子語揮劍，“千年妖，你危害曇坔百姓之安康，今夜，我便斬了你。”

“就你？”千年妖在空中盤旋，所有的妖氣在庭院中瀰漫，把墨子語團團圍住，“我見過的“神諭師”，都比你聰明，至少他們還會逃跑，而不是站着送死。”

墨子語輕哼一聲，揮着劍衝上去，可還沒碰到它，就被一股巨力拍打過來，整個人倒飛而出，猛地撞到石柱上。

“師弟，這可是千年妖啊，你連十年妖都鬥不過，又怎斗得過千年？”墨淵嘆氣。

“那要怎麼樣才斗得過？”墨子語站起身，“我要殺了它。”

“擁抱我啊，跟你說過幾次了。”墨淵輕笑着，“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只要你輕輕的擁抱我，你就擁有無窮的力量，殺死這隻千年妖。”

“擁抱你之後，會怎麼樣？”

“化身為魔。”

“滾蛋！”

墨子語又揮劍衝上去，可每次都是如此，還沒碰到對方，就被拍飛。這就是實力的差距，他們兩人，相差太遠。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無數男子提着篝火，腰間別著劍衝過來，被他們圍住沒什麼事情，墨子語完全可以把這些人打趴下，可這裏還有一隻千年妖，而且......似乎那些衝過來的人，都是十年妖。

“既然不願意，那就跑吧，再不跑，你就真的會死在這裏了。”墨淵輕聲道。

“不用你提醒。”墨子語聲音低沉，“要是真的死在這裏，太丟臉了，如今找到了千年妖，得回長安搬救兵。”

墨子語站起身，這次拿出數十張閃魂符籙，丟向空中，金光猛烈得像是新陽初生。墨子語腳步伶俐地躍上屋頂。

一隻弓箭破空而來，直接刺入墨子語的胸膛，但他還是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用盡全力向著遠處跳躍而去。

閃魂符籙僅僅對妖有用，而對人類，沒有絲毫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