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你好大的膽子

天色微亮時，忽聽王太監在門外高聲道：“談大人，咱家求見。”

談歆出門去迎，只見王太監捂着嘴偷偷笑：“談大人，咱家早就對你有所耳聞了，今日一見，才知原來長得這般清秀。”

談歆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王太監將一張字條遞給談歆：“這是皇上命咱家交給你的。”

談歆打開字條，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她很快看完，抬頭問王太監：“還請王公公帶在下走條避人耳目的路。”

王太監問：“去哪兒？”

談歆道：“皇上說你知道。”

王太監笑道：“跟咱家走吧。”

出了廣賢殿，談歆才發現地上積雪已是厚厚一層。這時還早，積雪還未來得及清掃。王太監走在談歆前面引路，談歆踩在他留下的腳印上，可即便如此，鞋裏也灌了不少雪，她微微蹙眉，有些不適。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謝大人平日瞧着忠心耿耿，竟然忤逆謀反。”王太監嘖嘖兩聲：“談大人是不知道，昨日李大人斗膽揭發后，引朝臣憤怒至極。若不是李大人手上有勾結謝大人的官員名冊，只怕李大人此舉會殃及自身，也不看看與謝震合謀的那些人有多厲害，個個都是人中翹楚……”

“王公公，天冷路滑，看着腳下的路。”談歆輕聲提醒。

見談歆不欲與他多言，王太監知趣的閉上嘴，專心為其引路。

不多久，二人到了梅林。下了一場夜雪，梅花被積雪覆蓋，如若不是暗香襲來，談歆已是無法分辨誰是梅來誰是雪。

“談大人往前走便是，皇上在裏面等你。”王太監開口。

“有勞王公公。”談歆朝梅林走去。

林中有一行腳印，昭示梅林里只有一人。她知道裏面的人要問什麼，也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何等威嚴之人。想要在他眼中瞞天過海會很難，但為了大局着想，她只能迎難而上。

北風忽然吹來，談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懷抱雙臂繼續朝前走去。

覆在雪上的梅花被風吹散，露出朵朵紅梅。越往深處走去，紅梅開的越好。這時談歆明是無心賞梅，卻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待走到皇上身邊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朝他跪下，叩首道：“微臣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你何罪之有？”他語氣淡淡，卻是不怒自威。

談歆道：“在下辜負皇上與太子殿下，查了多日一無所獲。”

“抬起頭來！”他命令。

她看向他。

他道：“這裏沒有任何人，你與朕說真話，那謝震當真謀反？”

她頷首：“是。”

他道：“昨夜朕將與謝震合謀的官員通通殺之，家眷或宮中為奴，或流放外地。那謝震卻在府中沒有動靜，倘若他真是謀反，怎會沒有絲毫畏懼，連一句辯解的話都不說？”

她回道：“謝大人飲毒自盡了。”

“你說什麼？”他聲音大了幾分。

她道：“謝大人畏罪自殺。”

“朕若不找你，你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他抓住她的衣襟：“你好大的膽子！”

“回皇上，謝震是罪魁禍首，參與謀反的人都認為能得他庇佑，若讓他們知道謝震去世，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引起不小動蕩。”她不卑不吭道。

“如此說來，朕得謝你？”他咬牙問。

“微臣不敢。”她低下了頭。

“退下吧。”他鬆開她的衣襟，面色有幾許悲憤。

“是。”她慢慢後退。

“談歆！”他又道：“謝震年事已高，又身患隱疾，本就沒有幾年可活，他謀權做什麼？”

即是隱疾，外人自然無從知曉，那謝震謀權之罪自是站不住腳，她身子微微抖了抖，生平第一次，她感到怕了。欺君之罪足可殺頭，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案子未了，談歡餘生還沒有着落，就這麼死去她好不甘心……她拚命地想，想找一個能讓他信服的理由，可事發太過突然，眼下她找不出任何說辭。

“恆兒與朕屢次提及你，他說你聰明睿智，心中有是非曲直。朕看着恆兒長大，知他不是膚淺之人，他讓你破案，必是有他的道理。朕如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你放開手腳去做。只是這江山社稷，若叫心懷不軌之人拿去、將會毀於一旦，你明白么？”他長長一嘆，言語間有諸多無奈。

她緩緩轉過身，直視他道：“請皇上放心，太子殿下胸有謀略，微臣想看一看他說的那個江山。為此即便拼了性命也甘願。微臣斗膽請皇上安心，將一切交給微臣與秦大人。”

他揮了揮手，輕言：“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她緩緩離去。

大風襲來，紅梅簌簌而落，落了他滿肩，他似未曾察覺，只看着談歆離去的背影……

“謝震啊謝震，你老來得子已是不易，謝弛又去的這樣早，朕知你心有怨言，可朕已經儘力去彌補你了，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要幫着別人對付朕……朕將你當做親人，你卻……卻傷透了朕的心。”他自言自語，哀而不傷：“自古帝王多寂寞，你這一走，朕便更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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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賢殿門口，陸安徘徊來去，臉上是少有的緊張。直到看見談歆緩緩而來，才暗暗吐了一口氣。見她面色不好，便低聲詢問緣由。

談歆一五一十說出，陸安背脊不禁發涼。皇上最厭惡他人欺瞞，談歆能黯然無恙隻身回來實乃萬幸。

“還好祁先生與皇上提過在下，否則在下也許沒命回來了。”談歆擦了擦額上冷汗，還道：“實不相瞞，在下現在雙腿還在發抖。”

陸安感同身受，忙上前扶她：“皇上本就不苟言笑，若是生氣時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談歆緊接着道：“在下也不敢，他太可怕了，比任何兇手都可怕。”

陸安想了想：“要不……我們明日再去桑府，今日先緩緩。”

談歆道：“用了晚飯就去桑府，這案子是一日不能等了。早點破案，在下也好早些離開。”

“那歡歡呢？”陸安問。

“她……”談歆煩躁道：“在下還沒想好，眼下還是以破案為重。”

與談歆相處這些時日，陸安也對她了解不少，見她捨不得人，就給她出主意：“其實她可以留在宮中，你問太子殿下討一個進宮令牌，只要想她了就能隨時回來。”

談歆反問：“那她的身份要昭告天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