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哥哥不是陌生人
張大娘仔細想了想，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拍了一下頭：“還真有，前些天我見秦先生的鞋破了洞，想着平日裏他沒少幫我家忙，我就說要給他送一雙鞋，他起初不肯要，還是我堅持要送的。”
說著說著，張大娘突然把布鞋又拿了過來，恍然大悟道：“給秦先生的就是這雙鞋！”
談歆問：“何以見得？”
“因為布頭不夠，鞋裏是用我的衣裳做的。就因為這個，男人都不肯要這雙鞋，反正放在這兒也賣不出，所以我才給了秦先生。”張大娘將鞋裏翻給談歆看，露出一塊粉色的布塊。
得到了線索，談歆將鞋子拿了過來，淡淡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對任何人提起，知道么？”
張大娘吞了吞口水：“難道是秦先生殺的人么？”
談歆道：“線索太少，我無法判定。”
張大娘聞言，立刻道：“先生一定要查明真相啊，那殺人兇手太變態了，竟然對小孩子下手！小孩子有什麼錯……還有，秦先生真的是好人，肯定不會是殺人兇手的，他幫了……”
“你放心，我只看證據。”談歆道：“時間不早了，我也不妨礙你做生意了。談歡，我們走。”
說罷，談歆抬腳出了門去。
在門外等了片刻，談歆並未看到談歡出門來。她回過身去，看見談歡正盯着攤子上一個布老虎，她又折回了身，問張大娘：“這個布老虎我要了，多少錢？”
張大娘擺了擺手：“你替名除害是大好人，我怎麼還能要你的錢。若是她喜歡，就拿去吧，反正也沒幾個錢。”
談歆卻從錢袋拿了出來，道：“我破案有府衙給我銀兩，無需客氣。”
張大娘尷尬不已：“我這人是見錢眼開，卻也知道什麼人的錢不能要，你的錢我不能要。”
談歆見張大娘態度堅決，也不再多言，只拿了一些銅錢放在攤子上，低頭跟談歡道：“拿着布老虎。”
談歡興高采烈的抱着布老虎，興沖沖地跟着談歆。
出了門，兩人打道回家。走在林蔭小路上，談歡不停的用手指戳着布老虎，還道：“爹，你不是說掙錢不易，我們要把所有的錢都花在刀刃上么。”
“不錯。”談歆回道。
談歡弄不明白了，她將手中的布老虎搖了搖：“我們明明可以不花錢要它的，為什麼你還給錢了？”
談歡耐心地跟她解釋：“她們掙錢不容易，一分一厘對她們來說都很重要，若是我們貪圖小便宜，就是在欺負她們了。”
談歡好像懂了，卻又不是特別懂，她歪着頭慢吞吞地說：“可是張大娘好像很想送呀。”
談歆道：“那就更不能要了。”
談歡：“為什麼？”
談歡微微一笑：“在張大娘心中我是個好人。即是好人，怎能無功受祿？她對我懷有期待，我又怎能輕易辜負與她？”
談歡就更不明白了，她撓了撓頭，重重嘆了一口氣：“太深奧了，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急，等你長大一些后就懂了……”
“談先生，談先生請慢些……”
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她只聽音色就知道是誰，她嘖了一聲，暗道這人追的可真及時，她前腳從攤鋪出來，他就及時趕了過來，怕是一直在不遠處等着吧。她緩緩轉過了身子，禮貌地對他笑着：“真是巧了。”
“是啊，真巧。”
前者別有意味，後者卻是洋溢着喜悅。
談歆不信她聽不懂暗諷，不過當事人裝傻她也沒轍，只好不冷不熱道：“寒舍並無下腳之地，還望祁先生不要嫌棄。”
知道他身份不便透露，即便對他有諸多不滿，卻還是稱他祁先生，這個女人很上道。祁恆溫柔道：“承蒙先生關照，祁某感激不盡，又何來嫌棄一說。”
還真敢說啊！談歆暗自肺腑道，這人臉皮真夠厚的，明知她有意躲他，卻還要迎上來。談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兩條魚，又看了眼談歡，談歡自知理虧，小聲嘟囔：“哥哥不是陌生人，所以才在河邊跟他說想吃魚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這孩子平日看着挺乖巧機靈，怎麼一碰到祁恆就沒有半點腦子。談歆心裏有氣，卻當著祁恆的面不能發作，只抬腳往前走去。
談歡急了，正想去追，卻被祁恆拉住了，他道：“你不是想吃油炸丸子么，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談歡搖搖頭，堅決道：“我要跟着爹！”
祁恆道柔聲：“她會在前面等你的。”
談歡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真的？”
祁恆笑道：“真的。”
談歡心動了，舔了舔唇，可還是道：“不可以，一時看不見我爹，我就心裏慌的厲害，我們快去追我爹。”
她的目光切切，一直盯着談歆的背影，眼看着她越走越遠，忽然意識到這次與往常有所不同，也許談歆這次不會停下來了。她急的眼眶都紅了，使勁兒掙開祁恆的手，撒開腿往前跑去。祁恆沒料到她會忽然這般，擔心她跑的太快會摔倒，連忙快走幾步追上了她，將她一把抱在懷中，輕聲道：“是我不好，不知你爹在你心中這樣重要，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談歡不說話，一直悶在祁恆的懷裏。他擔心她會因此生他的氣，腳步走的極快。短短一會兒功夫，祁恆就追上了談歆。談歡撇着嘴眼淚汪汪地看着談歆，談歆也是一愣，沒想到她會急哭了。
原本她是有些生氣，氣談歡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了別人。談歡年紀太小，尚且不知世人險惡，她又沒有三頭六臂，無法時時刻刻看着談歡。她只怕萬一哪一天沒有辦法帶着談歡，談歡被陌生人拐走……
“別哭了，我又沒有丟下你。”談歆將談歡從祁恆的懷中接了過來，抱在自己懷中。
談歡依舊不吭聲，只是吸了吸鼻子，豆大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談歆心疼了，跟她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走這麼快了，可以么？”
談歡抽抽涕涕地抹着眼淚：“爹，是我該說對不起的，不該跟哥哥說那麼多話。我知道你生氣了，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末尾那一句好不好，帶着几絲驚恐，還帶着幾分膽怯，讓談歆毀的腸子都青了，這孩子向來聽她的話，唯獨碰到了祁恆之後就變了模樣，現在想想也並非單單隻是談歡的錯，祁恆這人本就刻意去親近談歡，再加上二人血濃於水，談歡對祁恆的感覺必然是與常人不同的。思及此，談歆揉了揉談歡的頭，輕聲道：“就算我生氣，也從未動過要丟下你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