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突如其來的告白
尤琪收到了於一凡和劉子昂的壞消息，一個說周臾早有準備，幾乎全部郵箱的密碼都改了，試了很多次都沒辦法；一個說給周臾打了好幾次電話，要麼不接，接了說很忙，根本約不出來。
她笑着說沒關係，自己會再想想辦法。
劉子昂安慰說，“別擔心，等我忙完這一段去研究所堵那孫子。”
“不要了。”尤琪道，“我現在也不是小學生，要家長幫忙找場子。”
劉子昂沒說什麼掛了電話，尤琪不放心，發短訊再三叮囑，“子昂哥，考慮考慮我，別過激。我爸媽還什麼都不知道，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
他回了一個OK。
有點意外的是，方曉玥終於主動聯繫她了。這是近一個月來第一次，因此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很驚詫，“怎麼突然有空了？”
方曉玥有點不好意思，“期末考試完了，等着過年。你要不要一起來逛街？上次不是說了帶我吃日料嗎？在哪兒呢？給個定位唄。”
尤琪馬上把日料店的定位發了過去，準點兒下了班地鐵直達。
下地鐵的時候也是巧了，居然被人叫住。她懵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內搭黑色的羊絨衫，外套藏青色的大衣，頭剃了圓寸，十分有精神。尤琪第一時間沒認得出來，他站她面前大聲說，“我啊，嚴林！”
她恍然，“嚴師兄？”
嚴林看着洶湧的人潮，“你怎麼跑這邊來了？”
她笑了，“和方曉玥約了這邊吃飯，師兄要不要一起？”
“好啊。”他居然一口答應了。
尤琪有點詫異，他在研究所的時候偏內向，基本不太會主動和人說話，偶爾有聚餐也不參加。於一凡說他這人就是孤僻，周臾也說他偏向內斂，然而短短几個月沒見，徹底改觀了。大約是沒了研究所惱人的博士論文，也不考慮畢業的事情，經濟上寬裕了很多，所以生活有希望了？
兩人一路行一路閑話，到日料店的時候方曉玥已經佔了個最好的座。她沒見過嚴林，有點生疏，尤琪忙互相給介紹了。嚴林瞥了她一眼，選了靠尤琪的座位。
因有嚴林在，不太好直接說分手的事，便開啟了工作相關的話題。沒料到嚴林也能搭上話，開始講自己工作情況。他放棄本行理論物理，進了一家大型互聯網企業，一切都得從頭開始。
“雖然累，但是值得。”嚴林給自己下了註腳，“在研究所同樣累，但看不到希望。”
提起研究所，尤琪難免會想到周臾。對他而言，研究所的累絕對不是累，而是希望。
“沒有周臾那樣的資源，不好做純學術。”嚴林又做了總結。
方曉玥問，“什麼資源？”
嚴林有些不平之色，似乎在忍耐，但最終沒忍得住，道，“他爸爸和譚老師是同學，很早就互相認識了。譚老師在咱們學校主持千人計劃，招誰不招誰都他說了算。最開始的時候非議很多，也是他和劉院士唱了一把雙簧，才最終讓人沒話說的。豬在風口上都能起飛，任誰有這樣的幫忙也能——”
尤琪聽得有些刺耳了，周臾得到劉青承認的全過程她都有參與，哪裏來的貓膩？雖然分手，但也不至於詆毀，她忍不住道，“嚴師兄，吃菜吧，別說不開心的事情了。”
方曉玥看看尤琪，再看看嚴林，對他微微搖了搖頭。嚴林立刻道，“好，不開心的都不說了，以後日子會更好。來，咱們三一起干一杯吧。”
吃飯完畢，嚴林搶着結賬，不讓結就是看不起他。話到這份上，尤琪只好算了。
她想拉着方曉玥一起回學校，然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次和他吵了一架，今天去看看——”
尤琪秒懂，這是吵過之後更恩愛了。
嚴林接口道，“尤琪，我送你回去吧。”
尤琪對上他的眼睛，心裏有點怪怪的感覺，但不好在方曉玥面前瞎猜，便沒有拒絕。
方曉玥站在高台上看着兩人下地鐵，尤琪在前懵懂無知，嚴林在後亦步亦趨。她摸出手機拍了一張兩人背影的照片，發給鄭蔚藍，道，“該我做的已經做了，你放他一馬。”
鄭蔚藍收到方曉玥短訊的時候正坐在劉子昂對面，兩人在他住處附近的一間咖啡廳。她微微一笑，將手機扣在桌面，道，“姚夏脾氣不是很好，不過已經鬆口了。”
“多謝。”劉子昂道，“你可救了我們全組的人，跟了大半年的項目，不能毀在我手裏。”
“你該感謝我的救命之恩了？”鄭蔚藍飛了一下眉毛，“她聽說項目是由你這個壞了她好事的人負責，討厭得不得了。這段時間我陪她，開解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你要怎麼感謝？”
“你想要什麼？”
鄭蔚藍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的。”
劉子昂移開視線，“唯獨這個我做不到。抱歉，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還以為，是因為尤琪恢復了單身。”她並不生氣，淡淡道，“所以你認為自己又有機會了。”
他微微皺眉，“蔚藍，事情從來和尤琪沒關係。”
鄭蔚藍抬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道，“別解釋了，你放心，這回我不會對你的心肝寶貝做什麼。只不過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從來不缺男朋友，你若想補位，得動作快點恢復單身。不過，方曉玥，你女朋友是叫方曉玥吧？那姑娘脾氣也沖的，會讓你輕輕鬆鬆就分手了？”
“蔚藍，你能出手幫忙說服姚夏我很感謝，但是——”
“你放心，我雖然是女人，但也說話算話，姚夏的事情我會管到底。”她點點頭，拿起手機來給方曉玥回了短訊內容‘該我做的事情也完成，互不虧欠。’之後，她沖劉子昂笑，“我先走了，再見。”
劉子昂靠在座椅上，靜靜地看着她飄然走遠。他本以為和她的交集自尤琪網絡被黑事件為止，哪裏知道中間冒出來一個姚夏，又聯繫上了。說來這世界也是小，他手上忙活的幾個項目里，有個款項最大的跟了大半年，偏偏是姚夏家裏的。也就是說，那牛氣衝天的任性小丫頭，是個富二代。
姚家情況複雜，婚生子雖然只她一個，但外面好幾個來路不明的哥哥弟弟。她父母早年將股份分了個清楚，只為了企業的控制權沒明面上離婚，但早就各過各了。她說起來是正經繼承人，但其實爹不疼媽不愛，十分孤單；一旦犯錯，父母便會指責對方教養不利，養成了她自傲又有點怕事的性格。也是因此，才會對周臾不可自拔地迷戀。
她也算是個心思直白的富二代，被鄭蔚藍哄着再網上掀起風浪，被周臾和尤琪抓包后被迫道歉。這事她既不敢讓父母知道，也成了心裏的一根毒刺，被鄭蔚藍偶爾澆水施肥長大了。
時機也是恰好，鄭蔚藍不知怎麼帶她去她家辦公樓拜訪，恰好遇上劉子昂談項目。劉子昂當場被鄭蔚藍春風得意地打招呼，再看姚夏有點陰沉的臉就預感很不妙，結果果然，沒兩天關係人傳了消息來，說小太女在兩個老闆面前發脾氣，堅決不準和劉子昂打交道。
本也是小事，可姚夏鐵了心，書也不讀了，學校也不住了，飛回老家天天跟在爹媽屁股後面哭。她乖了二十來年，老闆們不想為無關緊要的外人為難閨女，因此劉子昂就倒霉了。恰好又有對頭來挖牆腳，岌岌可危。
作為個人，劉子昂當然可以任性地說，項目不要就不要了唄；可他是個小領導，不能面對下面跟着他幹了大半年兄弟們失望的眼神。由此，拜託鄭蔚藍就成了必然，也由此，衍生了一些列的麻煩。
劉子昂心裏罵著娘，對周臾的厭惡又深了好幾分。所有的事情，到頭來，賬都算他身上去了。搞到最後，他居然得求鄭蔚藍從中斡旋，也是十分窩囊。
更窩囊的是，兜兜轉轉欠她一個情，這輩子可能都消停不了了。
尤琪的感覺沒錯，嚴林對她有不同一般的想法。
一路上他不斷尋找話題，她的愛好，她的工作，她喜歡的設計師，她最愛的顏色，甚至她今後的工作規劃。她有些為難，不太想回答過於私隱的問題，但又不能不回答。嚴林內向而敏感，驕傲卻又有些自卑，於一凡私下吐槽過好幾回，認為將就他的玻璃心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因此，不得不帶着和善的面具，從地鐵上敷衍到了教工舍門口。
“師兄，我已經到了，謝謝你。”她客氣道，“今天實在麻煩你了，”
嚴林呼吸有點小急促，連連擺手，“不用客氣，咱們都不是外人。”
她見他已經憋不住的蠢蠢欲動，大概有話要說的樣子，立刻道，“那就再見了。”
說完，她立刻轉身想往裏面走，可惜還是太慢，被嚴林給擋住了。他滿頭大汗，有點結巴，“尤琪，我有幾句話想說。”
尤琪叫苦，能別說嗎？本來大家也就點頭之間，維持客客氣氣的熟人狀態就行，為什麼要搞得這麼尷尬？
“其實，從你來研究所第一天見面，我就覺得你——特別好看。”
果然來了，現在已經夠麻煩了，能別這樣嗎？
“可那時候你喜歡周臾。我不是對你有意見，畢竟他長得好看，家裏有背景，沒人比得上。所以我就沒追你，免得你為難——”
她低頭，“抱歉，我現在還不是單身。”
嚴林詫異，“可你和周臾不是分手了嗎？”
尤琪抬頭，“誰說的？”
他抿唇，“別管誰說的，總之，是他不要你了，對吧？”
尤琪本來的微笑僵住，羞恥令她滿面通紅，死瞪着嚴林，有這樣說話的嗎？
他彷彿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顧自道，“以前我比不上他，配你也勉強。可現在都好了，我工作不錯，收入也還行，只要堅持三五年存一筆錢，就能在海城首付一個房子。我不介意你的過去，你——”
“我介意。”尤琪打斷他，“我現在和周臾還沒分手，嚴師兄，你現在這樣做不合適。”
“尤琪，女孩子要自愛。男人既然已經說了不要你，何苦纏着人家？你放心，我會當你仍然是個好女孩那樣喜歡你。”
尤琪臉由紅變青，“嚴師兄，請你不要自說自話。從前，現在，以後，我絕對不會對你有任何想法。”
嚴林嘴張了張，似乎不相信。極度的自傲帶來自卑，半晌憋出一句話來，“你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