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玲瓏地風儀
兩人追上高桂雲,只見她彎腰蹲在石橋上,用手機照着一樣東西正細心觀看。
那是一根大約一米長的登山杖,手柄與支杆之間有英文“leki”字樣,質地看上去很不錯。
高桂雲拾起登山杖,轉身對田福生說道:“這東西我認識,是老羅的人每次有大動作時隨身必備的器具。”
田福生先是吃了一驚,繼而疑惑道:“喜歡戶外登山探險的人,誰會沒根登山杖,你憑什麼斷定這就是老羅他們的?”
“兩點!”高桂雲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第一,這根登山杖叫‘雷克’,德國品牌,老羅團隊的至愛。第二,為了方便辦事,老羅團隊又對這根登山杖進行過改良。你仔細看杖尖的碳鎢鋼頭,被改成了蹼形,聽他們說是為了兼顧什麼抓地力跟安全性;還有,他們用的登山杖,全都將滑雪圈取下來不用。”
田福生認真看了看這根登山杖,的確,細節上與高桂雲所說的很吻合。
他靜默了兩分鐘,思緒又回到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什麼東西能吸引羅靜齋親自回國?他手下的職業盜墓團隊又為什麼會到過這裏?
要知道羅靜齋不是龍飛虎,以他的身份地位,尋常墓穴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裏。高桂雲跟他說過,羅靜齋手下有一支非常厲害的職業盜墓團隊,手段高超,設備先進。一般情況下,這支隊伍基本沒有用武之地,除非是羅靜齋認準了某樣極難得的寶貝。
“對了!”田福生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道:“我就說嘛,羅老親自上陣,哪會有什麼小東西?他肯定是奔着金竹王印來的!”
王子衡和高桂雲都是一臉愕然。
田福生自覺話說得有點多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的推理結合經歷全都說了出來,反正羅靜齋人都死了,也沒人會追究他田福生搬弄是非。
那年羅靜齋回國,一定是打聽到了金竹古國最後消失的確切位置,也就是三人現在所在的白雲山。而金竹古國對於羅靜齋乃至全世界的文物圈來說,最有吸引力的東西莫過於金竹王印。於是羅靜齋動用他的精幹團隊,並親自上陣,決心一探金竹古國,將價值連城的王印取出來。
這個盜墓隊伍克服重重艱險,不知付出多大代價,最終如願以償,羅靜齋拿到了金竹王印,並在海外賣了個好價錢。在這個過程中還有個小插曲,當年某位隊員一時粗心,竟將隨身攜帶的登山杖落在了這裏……
但最不可思議的地方是,羅靜齋從白雲山走出來后,胸口就多了個莫名其妙的黑手印,並且最終要了他的性命。
聽完田福生的描述,王子衡這才知道羅靜齋這個名噪一時的大商人,竟然也是干這些勾當的,驚愕得連連咋舌。轉而想到他的悲慘結局,又唏噓不已。
高桂雲也是頭一回聽到羅靜齋胸前黑手印的來歷,免不了也傷感起來,一汪秋泓在眼眶內激蕩盤旋。
王子衡忽然冒出來一句:“照田哥這樣說起來,那石碑上的內容多半是真的嘍?”
田福生猛然驚醒,一把拉着高桂雲就往回走,王子衡也慌忙後撤。
三人調轉頭來,哪還有石碑?眼前依舊是一條筆直不見盡頭的石橋,橋上空空蕩蕩,別無他物。
“邪門兒了!”王子衡驚呼。
三人的腳下只有石橋,通向兩邊的黑暗空間。寂靜,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往回走,出石門!”田福生招呼道。
三個人如同在雲端行走,心中惴惴不安。
按里程計,三人應該早到了石門邊,但是前方依舊漆黑一片,別說石門,就連之前瀰漫進來的白霧也無跡可尋了。
田福生忽然提示王子衡和高桂云:“大家把各自的手機拿出來,看看時間有變化沒有。”
三個人分別掏出各自的手機察看,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手機屏幕上秒數快速遞減,顯示的時間正往回倒退,半晌功夫已經退至5月26號。
田福生之所以想起來時間可能正在變化,是因為當天走出鶴壁峰時,那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頭疼感又回來了。
田福生道:“錯不了,我們再一次進入了時空隧道。現在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只管往前走,尋找出口。”他和王子衡順便將sim卡裝回手機,居然是有信號的!
三人繼續前行,忐忑地走了半小時左右,前方不時傳來“咔咔”的怪異聲響。同時,刺眼的亮光也從對面開始穿透過來。
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石橋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微弱的手電光線被一片明亮的強光覆蓋,眼前是一個天圓地方的巨大空間。地面與穹頂的山岩連為一體,非常光滑平整,如同一座包裹嚴實的石帳篷。
而強光則來自於帳篷穹頂懸挂着的無數水晶球。
石帳篷正中央的地面上,一台五六丈高的巨大黑色機械擺在那裏,形制類似於今天的汽車發動機,看不清是何種材質。
機械上方有九個大齒輪分三組排列開來,一半裸露在外,一半隱蔽在機械身中。每隔兩三分鐘,大齒輪便360度勻速旋轉一次,齒輪相互摩擦,發出“咔咔”巨響。
機械的心臟位置,又有九根直徑半米左右的大柱子伸進穹頂中的對應圓孔,齒輪每旋轉一周,大柱子便跟着伸縮扭擺一次,不知是何原理。
石帳篷與石橋的銜接處,開了一道高五六米的拱門。三人站在拱門前,能感覺到一股熱浪從帳篷中湧出來,與之前的刺骨寒意形成鮮明對比。
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機械,才發現機械與底座、底座與地面之間天然相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而地底彷彿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動力送上來,推動機械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不停運轉,室內的熾熱感也正是來自機械內部。如此巧奪天工的設計,直讓三人瞠目結舌。
田福生特意伸手摸了摸機械的表面,又敲又聞,研究半天,也沒搞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材料製成的。
高桂雲以她女性獨有的敏感感官,低頭髮現了底座貼地樹立面上兩枚半尺見方的方印,招呼田福生和王子衡觀看。
方印似乎是在底座建成后,被人用大力拿着印章直接拍上去的,線條粗細不一,變化自然,全然沒有雕琢痕迹。
田福生嘖嘖稱奇道:“整個大機器的質地堅硬無比,這得花多大力氣才能蓋兩個戳兒在上面?子衡你注意看,這個大鍋蓋中對石料的處理,就他媽跟對待藝術品一般,石面鋥光瓦亮,而且見稜見角,尺寸角度都異常規整,這與我們幾天前走出來的那條石道應該是出自同一撥能工巧匠之手。雞蛋粑粑,也不知是些什麼無聊人花了這麼多水磨工夫。”
王子衡粗略觀察了一下石帳篷:地面四方端正,不傾不倚;穹頂由地而上,稜角逐漸圓滑,最終形成半圓球面遮住整個空間,工藝跟精準的計算機畫圖一般無二。
總之,整個石帳篷裏面,無法用常理揣度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方印上的文字是小篆,王子衡又有了顯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