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無龍之女美如畫
白衣美人皺了皺眉,面露不煩:“別開口都是煩人的話,能找到村子就不錯了,還是你想在那個破茶棚落腳過夜?”
紅衣少女不滿道:“又不是沒有那樣過過,哪有多少天能舒服地睡上個好覺?像這樣無頭蒼蠅四處找着,找到猴年馬月啊!”
找?她們在找什麼?
“我感覺到,他就在不遠了。”白衣美人眯了眯衣,就這麼個簡單的表情,都風情無限。
原來她們也在找人。
“又感覺?你上次也是這麼感覺的,結果呢?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這次又是感覺,你的感覺到底是有多准?!”紅衣少女嘀咕道。
白衣美人也沒什麼好脾氣,皺了皺眉:“這就是什麼態度?你在置疑我們的判斷嗎?若是心帶不服,大可不必跟着一道,少在這裏碎碎念叨。”
紅衣少女頂嘴道:“盤纏都在你那裏,我倒是想走,也得走得了才行。”
青衣婦人微皺了皺眉,這裏年紀輩份應是她最高,但她始終沒有說話。
白衣美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是誰造成今日景色,誰的心裏最好明白點。你越是不想出來想在家裏想清福,我越是要將你帶在身邊,好讓你受受這些勞碌奔波之苦。你別以為誰都要怕了你,在這兒還輪不到你來說半句不願意的話。”
兩個人看似就要吵起來了,姑娘雖美,性子卻有些霸道。
“都怪我都怪我好了,好像你們都沒過錯一樣。要是你們當年也這般着急,人家也不用一去不回頭,你就是見不得我過好日子,非要讓我白受這些罪!”紅衣少女索性撒起潑起,看來這四個人也是有諸多矛盾,一言不和就會吵架。
白衣美人看起來淡然,生起氣來火氣卻不小,她驀地向紅衣少女滑來,怒瞪道:“你再說一次試試?!”
紅衣少女挺身要頂嘴,青衫婦人終於有反應了,咳了一聲,微啞着聲音道:“小妹,夠了,怎可如此跟大姐說話?”
紅衣少女撒起潑來:“怎麼了?現在就只准官兵放火,還不準百姓點燈了?!每次都是由她說話,她說什麼都是對的,我說幾句就不行?”
黃衣姑娘一直垂着頭,這下才有氣無力地插了一句:“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還提出來幹什麼?好玩還是好聽么?”
紅衣少女尖聲道:“提提提,當然要提了!如今都說開了反倒好,免得總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我生來又不是受氣用的!——我也有在幫着一起找,又沒有說不來,幹嘛事事總要挑那個刺兒!難道一輩子找不着他,我一輩子都要受這氣么?”
她們說的“他”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們是來找人的,而且找了很久,應該也撲了很多次空,弄得幾人都沒有了耐心,早就開始心生間隙相互埋怨了。
會是來找誰的呢?海漂?宋令箭?韓三笑?還是別的什麼隱藏在這小鎮之中的曾經的離家者?
白衣美人臉色漸白:“這麼說還是怪錯你了?你要是現在還覺得自己無罪,我看你是算是沒藥醫了!”
紅衣少女氣得臉通紅:“沒藥醫的是我嗎?到底是誰害死他的?就是這堆死人規訓!就是你們這群死咬不放的老頑固———”
“啪——”
清脆的耳光,紅衣少女的臉上已下了雪白的巴掌印,漸漸變紅。
與她吵架的是白衣美人,但我一直盯着她,確定她沒有動過,黃衣姑娘離得最近,但她沒有理由要打她——
那這一巴掌是誰打的?總不可能是紅衣少女自己打自己嗎?
我有點蒙,吵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動手了。
紅衣少女扭頭瞪着離她最遠的青衫婦人,惡狠狠道:“你打我?”
青衫婦人出得手?可是我根本沒看到她有靠近過,她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婦人道:“游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明天一早你回歐陽家去。既然游家不會教你,就讓別人教你,一天他未回來,你別想再踏入庄門半步。”
游——游家?
紅衣少女尖叫道:“——你要趕我走?“
“在游家,排長幼輪不到你,排術學更輪不上你。盤纏現在就給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青衫婦人話不多,一開口話就很重,一臉冷淡地看着紅衣少女,像是根本沒將她當成自家人。
紅衣少女來回看着幾人,像是受到極大孤立,哭叫道:“好好好,誰希望呆在你們這個該死的游家!你們全是一群能醫不自醫的怪物!既然不想要我,當年就不該留我下來,又將我帶回來!口口聲聲說我是游家血脈,現在又將我當成外人!”
白衣美人臉色越來越冷,正想說什麼,突然抬頭向我們看來,臉上的怒氣還沒消,帶着一股不威而怒的冰冷。
她發現我們了?!
我有點慌。
韓三笑自知已被發現,只好從樹上跳了下來,他這一跳,將其他三個女子嚇了一跳,都驚異地瞪着他,好像他的出現打破了什麼。
“冬風冷瑟,樹高枝大卻脆而無力,公子莫要着涼了,也莫要墜了。”白衣美人盯着韓三笑,那對淡然眼睛似也能看透什麼,她應也有些不滿家醜被人看去,但待人說話倒是禮貌風度,像是個大家閨秀。
韓三笑微微笑道:“我只是躲在樹上偷懶,無意竊聽四位家事,若有冒犯還請恕罪。”
我鬆了口氣,暗罵自己真笨,他們根本就看不到我啊。
紅衣少女不屑道:“鄉巴佬一個,還學人家文縐縐。”
韓三笑扁着嘴看她。
白衣美人話不多,也懶得理紅衣少女,微頷了個首往村裡走去。
“剛才聽幾位姑娘的話,好像是要來這處尋人的?我就是這村上的人,你們想尋誰?倒是可以先問問我?”韓三笑面朝著看起來最好說話的黃衣姑娘問道。
黃衣姑娘目光朦朧地看着他,沒什麼戒心地點了點頭。
“村裏的人我都認識,幾位大可省去問詢的麻煩,直接問我就可以。”韓三笑顯得很熱情。
白衣美人停下腳步,轉頭盯着韓三笑,似乎還在思忖,黃衣姑娘卻已經拿出了袖中的畫卷,送給韓三笑道:“這個姑娘,你有見過么?”
韓三笑接過畫卷,畫卷保持得很新,但是那股陳舊的墨跡已透露了它的歲月——
我飛快湊過去看。
畫中一少女亭亭立於山澗間,十四五歲,一襲粉衣,清秀可人。神情姿態清冷像白衣美人,眉目間帶着的堅毅倔強像紅衣女子。
婷婷少女,靈秀可人,但是卻很眼生,跟我所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像。
“抱歉,這姑娘實在眼生。”韓三笑也很失落,將畫卷遞還給黃衣姑娘。
他是不是以為他們是來找宋令箭的?如果她們不是來找宋令箭的,那宋令箭讓他在村口等誰呢?
黃衣姑娘道:“這畫像並非近似,亦是七八年前的畫像了。現在這姑娘約有二十三四歲了。”
韓三笑仍舊搖了搖頭。
黃衣姑娘似乎習慣了這樣的搖頭,小心翼翼地將畫卷放回了袖子。
白衣美人轉頭跟青衫婦人低語幾句,婦人迷惘地看了一眼韓三笑。
我聽到她輕風中篤定的耳語:“不可能的,這裏群山畢羅,葯氣所透之地,只能是這裏。”
“但這村子透着一股怪味,葯毒不分,甚為詭異。”白衣美人繼續耳語道。
“天色已晚,進村再說吧。”婦人有些不耐煩。
“咚咚……”環佩相扣的叮噹聲隨着白衣美人的行走再次微弱地響了起來,韓三笑掃了一眼,原來是白衣美人的戴在手腕上的玉鏈飾件相擊而響出來的妙音。
這樣的飾件很少見,似玉非玉,透亮着,似鋼非鋼,相擊發出的聲音很美妙——
韓三笑突然直起了雙眼。
原來從入村開始就響起的美妙的環佩聲是從這白衣美人的手鏈上發出來的。
“姑娘留步——”韓三笑跟了幾步。
白衣美人奇怪地看着韓三笑。
韓三笑直勾勾盯着她手腕上的鏈子道,“姑娘可否藉手鏈給在下一看?”
白衣美人臉色變了變,無意識地將袖子蓋在了手鏈上:“普通鏈子,劣拙羞見,怕叫公子笑話。”
韓三笑一笑,道:“姑娘謙虛了。這鏈子似玉非玉,脆練而鋼,與我一位朋友的一塊玉牌非常相像。”
此話一出,四人目光像劍一樣齊齊射來,婦人已搶先白衣美人道:“後生且莫說笑,這石片雖然不值錢,卻是我祖上世代流傳,別說是材質,就算是形狀樣式都不可能與外人有。”
韓三笑迎着婦人的眼神,淡定自若:“那可能真是我看錯了,物有相似而已。況且那塊玉牌形狀也不一樣,現在也已毀裂,化成煙塵散在晚風。”
婦人眼中流轉了些情緒,認真審視了韓三笑一會:“你所知那玉牌是何模樣?”
“圓圓的一塊,手掌大小。”
“上面可有什麼標誌沒有?”
“沒什麼標誌,不過也是這樣的材質,似玉非玉,似鋼非鋼,不過中間某處好像有塊可以按下,具體作什麼用我就不知道了。”
韓三笑說得是宋令箭手中的那塊玉牌!
婦人眼神一變再變,倦怠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謹,轉頭對白衣美人道:“無患,快將手鏈解下給這位公子看個明白。”
叫無患的白衣美人已經解了手鏈遞給了韓三笑,韓三笑看了個仔細,這手鏈上一共有十四片玉牌,指甲蓋大小,五片略大,九片略小,最中間的那片大玉牌比較厚,中間有個淺淺的指印,若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韓三笑反覆摸着,這玉牌薄如紙張,裏面卻另藏乾坤,實在是巧奪天工,就這樣拿在掌間,居然沒有任何能量的流動。
白衣美人無患時刻盯着韓三笑琢磨的動作,像是非常緊張,害怕韓三笑會損傷到這精緻小巧的玉片,不禁提醒道:“玉牌輕薄,公子莫要太過用力,怕損了這牌。”
韓三笑一笑,將玉牌還給了白衣美人,從懷裏拿出宋令箭的玉牌,窄薄的側邊八個微小的洞,中間的指印深陷,在陽光下透明發亮,他的臉也似乎映着奇異的光線,笑容變得夢幻了。
他什麼時候把玉牌拿走了?我怎麼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