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終於想到要來問候我了嗎

第7章 你終於想到要來問候我了嗎

“你想怎麼做?”她笑眯眯地問。

“我們明天去打鵪鶉。”

“今晚不打算有什麼安排嗎?”她靜靜看他。

他笑里有調侃的意味,“不,你敢來,我們就去。”

“你又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幹嘛不敢?”她笑,“就明天,你是個好人。”她總愛這麼說。

記得那年的第二天,他帶着蘇茜一起去打鵪鶉,雖然吉米從前打過靶,但荷槍實彈打獵還是頭一回,他們驚起了一群鳥兒,而他仍然記得冬日落日的掩映下驚鳥飛行的軌跡,因為一直留意着蘇茜,他打下來一隻鵪鶉,還大獻殷勤地堪稱是蘇茜打下來的,可等他從獵犬的嘴裏取出獵物的時候,臉色陡然大變,那鳥兒居然還活着。

他見此情景,卻若無其事的砸碎了它的腦袋,又交還給她,可憐的小東西羽毛聳立,還有體溫留存,在墜落的過程中,樣子多少有些變形。

她手捧着鳥兒,凝視着它那了無生氣的黑色眼睛,竟猝然間失聲痛哭。

吉米驚得像個獃子,他眼裏所謂的“病態”和“女人病”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何況對於男人來說,要把一切琢磨出個道道來也沒有任何好處。

她淚眼汪汪瞧着他,就是不說話,吉米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論對方是男人,是野獸,還是魔鬼,但,女人除外,女人一哭,他就毫無辦法。

前方突然蹦出一隻強健的山雞,吉米眼睛一亮,他哄她,“哈,泡菜同學,不哭不哭,我們吃雞腿好不好?”只聽“砰”的一聲,山雞倒地,而樹后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找死啊!”

蘇茜止住了哭泣,對方塊頭不小,哦,不,確切地說,是膘肥體壯,將近兩米的個頭看着像座山,身上凹凸不平,肌肉,脂肪互相堆疊,樹枝一樣粗壯的胳膊上繪滿了紋身。他的身後是一個相對體積較小的肉墩子。

“兄弟,你有何貴幹?”吉米不驚不慌地問。

“那是我的鬥雞,你打死了它。”胖子怒吼,“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胖子的動作要比蘇茜料想的敏捷得多,也有可能是冬天胖子比平常人要保溫得多的緣故,吉米將她推開,舉起槍,做出準備戰鬥的姿勢。

就在這當兒,吉米手上的槍應聲掉地,他吃痛地倒吸一口氣,胖子像旋轉陀螺一樣將吉米的身體扭轉過來,胖子趁機將樹榦一橫,他往上一用力,吉米頓時雙腳離地,吉米被勒得直伸舌頭,他的後腦勺緊緊貼着胖子厚實的胸膛,絲毫無法動彈,只能拚命地踢動雙腿,他的嘴唇已經發紫。

小胖子勝利式地朝樹上吹了一個口哨,她這才注意到樹上的人,一個糟老頭,頂着長長的白髮,眼睛深藏在頭髮的縫隙里,是他用彈弓打中吉米的手。

蘇茜知道自己不能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此時此刻,置身事外是最好的辦法。她真想拎着那幾隻鵪鶉,頭也不回地溜走。當然,很多時候她都做不到如此理智,

她像個冷漠的旁觀者一樣晃晃悠悠地來到他們跟前,吉米的嘴唇已經變成紫黑色。

蘇茜拽了拽胖子皮夾克的衣角。

“你好,”她拿出一個少女所能具備的全部禮貌柔聲說道,“大塊頭,我們可以談談嗎?”

胖子也許能聽到身旁有個蚊子似的聲音,於是緩緩扭過碩大的南瓜頭,蘇茜懷疑自己聽到了骨骼扭動的聲音。

“什麼事?”他一臉輕鬆地問,彷彿根本不記得自己手裏還吊著一個快被勒死的人。

吉米的雙腿已經軟了下來。

“快被你勒死的那個人。”

“嗯哼?”

“他是我的哥哥,他……有點問題。首先,他不懂禮貌,其次,他是個中度智障,其實我說他80%都是個智障,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反對,下時候我媽媽經常喂他吃化肥,我想她大概是想彌補自己在懷孕時沒有及時打胎的錯誤。”

吉米已經翻起了白眼。

“如果你能行行好,別把他勒死。”她繼續說道,“並順便告訴我,你和其他兩位先生喜歡喝什麼,我正好有錢可以請你們和賠償鬥雞的錢。”

“是嗎?”

她從兜里取出兩打鈔票。蘇茜看到胖子緊繃的皮膚下面像大陸板塊一樣移動的肌肉。樹榦猛然離開了吉米的脖子,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手不停揉着咽喉,脖子細嫩的皮膚還出了血。

“謝謝。”蘇茜說。

胖子瓮聲瓮氣地說:“你應該給你哥哥掛條狗繩。”

“我會考慮的。”

她拉着吉米沒命地跑,像小鹿一樣,撒丫子穿過停車場,向高速公路逃去。

這是一條較為繁華的高速公路,雙向兩個車道。

一輛接一輛的汽車閃着頭燈疾馳而過,每輛車子的時速都在70英里以上。蘇茜顧不上細想,徑直衝向了車流。

待她意識到情形之後,雙腳已經踏上了公路的中線,她身後是呼嘯不斷的喇叭聲,剎車聲,還有各式各樣的咒罵聲。剛進入另一個車道,一輛小轎車幾乎貼着她的身體疾馳而過,只差那麼一點點,她的手可能就會被倒車鏡齊根撞掉,轉上好幾圈然後沒命。

吉米及時將她拉回了安全地帶。

你真是一個壞事做盡的禽獸,她暗罵自己說。

你剛剛引起了一場車禍。

可你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沾沾自喜,因為分散了追你的人的注意力,給他們造成了障礙。

損人利己的傢伙,雖然有時候你只是無心之失。

“你哪裏來的鈔票?”

“你包里的。”

吉米漫不經心地笑,轉而嚴肅認真地問她,“為什麼幫我?”

“我不想我哥哥死。”

於是,吉米通過他所謂的合法合理手段,將那三人修理了一頓,情況峰迴路轉,坊間傳言,蘇茜是他的人。他用盡了很多辦法,才將傳聞給壓下去。

吉米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帶她到他們的秘密基地,一個大型的煙草種植地,吉米對她說,他們是做一些煙草生意,她當然明白這隱秘的說法。

他們的貨源很足,特別是大麻,分銷到各地。他手下的人有時會給大麻給她抽,吉米給阻止了,她有時會神經發作關心他的安全,“你要小心一點。”她叮囑。

吉米給她一個燦爛明亮的笑,“沒事,你顧好自己。”

吉米給她的感覺總是很孤獨,骨子裏散發的,可是,他看起來那麼年輕,身邊那麼多的女人。

有時候,男人最大的需求就是尋一個人去愛,給擴散的情感找一個聚焦的的目標,又有時候,生命中的惱羞成怒,傷心失望以及膽戰心驚就如同精蟲一般蠢蠢欲動,急需用仇恨的方式發泄一通。

“很多女人想做我的人,你為什麼不願意。”

“很多女人都是蠢驢。”

吉米的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話?”他怒極反笑。

“我是你妹妹,哥哥。”

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很久才說,“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哥哥。我幫你找。”

吉米這麼多門道,了解她的背景太容易了,她心頭一熱,半天才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他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但她知道,他就在身邊,因為這些年,她躲過了很多人禍。

“你在發什麼呆?”多田摟住她的肩,拉着她往回走。

周世良走了,多田卻在等她。

“你怎麼還在這?”

“我不知道你能呆站這麼久,音樂會結束了。”

她趕緊跑進去幫忙收拾,鐵牛和大鎚護送樂隊去機場了,沓子在收拾杯子,大璇在掃地,而她跟多田進門的那一刻,邊渡整理前台,面無表情地問,“去哪了?”

“她跟我在一起。”多田笑說。

“沓子,大璇。不用整理,都交給蘇茜。”邊渡說。

真中沓子和大璇對視了一眼,“不許幫忙,幫的自動走人。”他扔下一句話就上樓去了。

“我來幫你,”多田說。

“不用了。”她拒絕地很乾脆,只輕聲說了兩字“阿茶”,多田就明白了,開着他那輛顯眼的紅色跑車揚長而去。

她這是要他不要再給她添任何麻煩,她留下才是長久之計。

沓子和大璇過來拍她的肩膀,“阿邊生氣了,你沒在的時候他到處找你。”沓子說。

“找我什麼事?”

“不知道呢,”大璇低聲說,“就是感覺特別上火。”

“我知道了,”她微笑,“我會給他送一杯下火茶的。”

“調皮啦,”沓子咯咯笑,“今天現場好棒,你沒聽幾首就走了,好可惜哦。”

“好啦,我們先讓茜茜收拾吧,”大璇揉揉肩膀,“肩膀好酸。”

“你們上去休息吧,偷懶的我,會好好收拾的。”她笑說。

沓子和大璇打鬧着上樓去了,鐵牛和大鎚送人去大概兩個小時的路程,來回總共四個小時,而她的收拾速度真的是龜速,他們兩人回來的時候,她剛好收拾完,整整花了三個小時。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鐵牛問。

“邊渡罰我。”她輕聲說。

“真殘酷。”大鎚嘆氣搖頭地說,“這麼溫柔一個人,在你身邊怎麼就變得這麼不可愛了呢?”

他們一起上樓,各自收拾,洗完澡,頭髮半干,她迫不及待拿出筆記本,在上頭寫下:

親愛的筆記本,

今天,我見了一個人,而他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他罰我了,我煮了一壺花茶給他下火呢,拜託,拜託,一定要原諒我啊。

愛你的蘇茜

“蘇茜……”有人敲門,她草草結尾,把筆記本塞到抽屜,她打開門,是沓子和鐵牛,“走,上頂樓乘涼去。”沓子抱着一隻豬布偶說。

“走吧,收拾好的都上去,我和大鎚切好水果了,我先端上去。”鐵牛說。

“我……”她“不”字還沒吐出口,就被沓子捂住嘴,小聲在她耳邊說,“不用怕,阿邊不上去。”

下面確實太熱了,她高興地點頭,“走!”

樓上涼風習習,他們躺在涼席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水果,“月光真美啊。”大鎚愜意地說。

“是啊,”大璇也說,“我今天粉絲漲了好多。”

“都是好的開始,”沓子很滿足地說,“聽了偶像的現場,感覺做點心的創意點子直往頭上蹦。”

“哈哈,”鐵牛笑,“沓子你真可愛。”

“哎,茜茜,你牆上那個照片好漂亮,是什麼時候拍的呀?”沓子問。

“十七歲。”

“什麼照片?”鐵牛問。

“蘇茜房間的照片,很大的一幅,底下寫着動人的一行字‘獻給泡菜妹妹,一個很愛你的壞蛋’,好浪漫。”

“那個很愛你的壞蛋是誰?”他們忍不住問。

她笑,“我哥。”

他們八卦的火苗霎時熄滅了,她確實也沒撒謊,吉米確實也算是她的哥哥。

後來,她聽不清他們在講些什麼了,樓上的涼風吹得好舒服,他們四個紛紛下樓去休息,“不要在樓上待太久,容易着涼哦。”也不知是誰說的,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嗯,我待會兒就下去……”就陷入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涼意的時候,有人給她蓋上了被子,而後那個人將她抱下樓,

輕柔地放她在床上,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她喃喃地說,“邊渡。”

邊渡蓋被子的手一愣,見她熟睡,掖好被角,靜靜地望着她,他不知他是怎麼了,老是想欺負她,見她跟爆炸頭在一起,他更惱火。

他一直壓抑着心中的焦慮不安,音樂會上不見她人影,他對她的念想如疾病一樣蔓延擴散,如同癌細胞不可理喻地突發造反,繼而開始瘋狂地自我增殖,最終摧毀整個身體一樣,他的念想都似失控般瘋狂滋長。

如果你知道真相,會頭也不回地走掉嗎?

到最後,你還會想到要來問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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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愛上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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