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沈星喬所在的英語幫組織了一次聚會。幾人到附近咖啡店,圍繞一部頗有爭議的現象級熱門電影展開討論。點餐時,大家喝的不是冰咖啡就是冰奶茶,只有沈星喬要了熱的蜂蜜檸檬茶。
幾人全程用英語磕磕絆絆表達着自己的觀點,時不時還要借住翻譯軟件幫忙。沈星喬說的不多,不像另一個女孩子周文娜,對這部帶來技術革命的電影推崇之至,大加讚揚。她認為電影最重要的還是要講好一個故事,技術只是輔助手段。
“No,no,no,Idon`tthinkso.”周文娜搖頭,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都沒說到點子上,最後急了,蹦了句中文,“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眾人鬨笑。
沈星喬也跟着笑了兩聲,突然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其他人只當她笑得起不來,只有王應容多看了她一眼。
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大家散了。
王應容追上沈星喬,問:“你臉色不好,身體不舒服?”
沈星喬沒答,而是問:“你知道附近哪有藥店嗎?”
王應容指了方位,“有點遠,買什麼葯?”
“沒事。”
“我陪你去吧。”
沈星喬不好拒絕他的熱心,忍着陣陣襲來的鈍痛走到藥店,問藥店工作人員買了止痛藥。出來,在路邊找了張椅子坐下,從書包里掏出水壺時,發現沒水了。
王應容忙說:“你等會兒,我去買水。”回來時拎着個膠袋,除了水,還有一盒痛經貼。
沈星喬拿着痛經貼,抬眼看他。
他有些尷尬,摸着鼻子說:“我姐,她說這個很管用,老吃藥不好。”
“你有姐姐?”
“嗯,在外地上大學。”
沈星喬收起膠囊,到旁邊吉野家借衛生間,貼上痛經貼,熱氣通過肚子源源不斷傳到四肢百骸,身體立馬舒服許多。
“好點了嗎?”
“嗯,謝謝。”沈星喬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王應容很少見她展露歡顏,心情雀躍不已,“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
“那我送你到地鐵口吧。”王應容看着她過了安檢口才回去。
晚上沈星喬沒吃飯,高舅媽給她熬了生薑紅糖水,喝完她便上床睡覺了。迷迷糊糊間,聽見微信提示音,紀又涵給她發了條信息。
——明天周日,可以出來嗎?
培訓班學習任務很重,一周只有星期天才放一天假。
沈星喬想了想,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照片是一粒藥丸和一杯水。紀又涵電話打過來,“生病了?”
“嗯。”
“嚴重嗎?”
“吃點葯就好。”
“怎麼會生病?”
“大概是吹多了空調,吃多了冷飲。”
沈星喬聲音軟綿綿的,一副柔弱無力的樣子,聽的紀又涵心有些痒痒的,“真不巧,那你好好休息吧。”
沈星喬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許多,肚子已經不痛了。高舅媽說:“你平時中午在外面都吃什麼?是不是經常吃涼的?”又說外面東西不幹凈,問她能不能帶飯。
高以誠在旁邊聽見了,大聲說:“天這麼熱,早餿啦,吃餿的還不如吃涼的呢,一個弄不好就要送醫院。”
高舅媽瞪了他一眼,“你日子過得舒服是吧?成天在家好吃好喝,剩飯剩菜從來不肯吃一口。妹妹每天早出晚歸,學習這麼辛苦,也沒見你關心一下。”
“她自願的,我又不想出國讀書。”
“看來我也要給你請個家教,省的整天吃飽了沒事幹。”
“我腿還斷着呢。”
“你腿斷,手又沒斷。”
高以誠大叫,“我招誰惹誰了?”
沈星喬抿嘴笑。
周一沈星喬上課時手機不停震動。紀又涵給她發了好多張照片,一群年輕男女露天燒烤,有唱歌的,有跳舞的,還有煙花,真是會玩。沈星喬沒理。
下課前又收到紀又涵信息——
昨天是我生日。
沈星喬愣了下,等老師宣佈下課,想說點什麼,文字編輯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最後發了條語音:生日快樂。
——然後呢?
沈星喬看着手機上的字,這是在問她要禮物?好半天才回復:你說。
紀又涵電話打過來,“我還沒吃飯。”
“你想吃什麼?”
“你不是會做飯嗎?”
沈星喬神情一頓,“現在?”
“兩個小時,來不及嗎?”
沈星喬答應了。
兩人約在超市門口見面,一起去買菜。紀又涵說:“隨便吃點就行。”沈星喬也沒想着做滿漢全席。提着菜到紀又涵住處,廚房裏乾淨無塵,一絲油煙都無,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倒是齊全。
“以前有阿姨做飯,做了經常倒掉,後來就都在外面吃了。”
沈星喬洗菜切菜,紀又涵站在門口看着,“要幫忙嗎?”
沈星喬見他無聊,“打兩個蛋。”
“兩個夠嗎?我喜歡吃雞蛋。”
“那就三個。”
“四個可以嗎?每次吃蛋炒飯,裏面的雞蛋只有一點點,都不夠吃。”
沈星喬瞟了他一眼,“你的雞蛋你做主。”
紀又涵咧嘴一笑,“那我打五個。”
沈星喬忙完一看,滿滿一大碗雞蛋,還得分兩次炒。
很快飯做好了,一盤可樂雞翅,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哦不,是雞蛋炒西紅柿。
沈星喬提起筷子要吃,紀又涵攔住她,“等一下。”拿起手機對着西紅柿炒雞蛋各種角度拍照,拍完發朋友圈,配文是:我做的。
沈星喬看到了,沖他笑。
他大言不慚說:“我也有動手啊,打雞蛋很累的。我們一起做的,簡稱我做的。”
沈星喬把碗筷推向他,示意他吃你的吧。
紀又涵心情很好的樣子,還開了瓶紅酒,問她要不要喝。
沈星喬白了他一眼,“我還要上課。”
紀又涵自顧自喝得高興。菜量不多,兩個人全吃光了。沈星喬洗碗,紀又涵站在她後面,突然伸手,拿下她扎頭髮的發圈。滿頭黑髮散下來,披在肩膀上,襯的五官彷彿都柔和了許多。沈星喬滿手泡沫,回頭躲他,“你幹什麼?”
“總是扎着頭髮,頭皮不疼嗎?”
沈星喬快速把碗盤洗乾淨放進柜子裏,擦了擦手,“還我。”
紀又涵把手舉高。
沈星喬也不搶,瞟了他一眼,離開廚房。
“真無趣。”紀又涵跟在後面,把玩着發圈,就是不還她。
沈星喬餵了會兒魚,背起書包要走,穿上鞋子,問他要發圈。
紀又涵倚着牆笑,故伎重施,舉高右手。
沈星喬不想披頭散髮出門,出其不意吊在他胳膊上,伸手去搶。紀又涵晃了下,發圈換到左手,得意洋洋看着她。
“無聊!”沈星喬退開,瞪他,不想配合他玩你追我躲的遊戲,開門走了。
紀又涵嘴角翹起,笑得一臉燦爛。
這天下課英語幫幾人商量要不要聚會。王應容說他要去趟書店。周文娜說:“那算了,改天吧。”大家散了,沈星喬正好有東西要買,說她也去。兩人一起出來,正值三伏天,外面跟烤爐一樣。沈星喬散着頭髮,沒走兩步,熱的滿頭是汗,她撩了撩黏在脖子上的濕發,說:“去書店前,我得先去買個扎頭髮的。”
天橋上一溜都是小攤小販,賣包的,賣絲襪鞋墊的,賣手機配件的,貼膜的,算命的,各種都有,熱鬧如菜市場。沈星喬蹲在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前,買了一包發圈,拿出一個,立即把頭髮紮起來,這才和王應容坐車去書店。
紀又涵中午喝了酒,醺醺然有點微醉,睡了一覺,醒來差不多五點。看見茶几上的發圈,想起沈星喬要下課了,洗了把臉出門,到培訓班樓下等她。
培訓班一樓有個賣飛機票火車票的窗口,紀又涵想起自己暑假還沒出去玩過,問有沒有去桂林的機票,多少錢。
售票員見他長得好,態度很好的和他說著閑話,“去桂林玩啊?”
“一直想去,還沒去過。”
“桂林山水甲天下,風景漂亮。”
“嗯,都這麼說。”
正聊着天,對面電梯門開了。沈星喬和一個戴眼鏡的男孩走出來,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很隨意。
紀又涵想叫住她,又停住了,跟在後面。
沈星喬沒像平日一樣往地鐵的方向走去,而是上了天橋,下來時頭髮扎了起來,和男孩到路邊一起等公交車,明顯不是回家。
紀又涵站在那裏看着他們上了車,冷哼一聲,把兜里一直揣着的發圈扔到垃圾桶里,回去了。
沈星喬和王應容到了書店,一進門就是音影專區,一個熱門女歌手的新專輯擺成螺旋狀,堆在正中間。沈星喬拿了一張,說:“我喜歡她好久了,隔了四年才出新專輯,支持下。”
王應容則直奔二樓教輔區,拿了一本雅思考試真題集,有磚頭厚。
沈星喬驚訝:“你現在就做這個?”
“早點準備。”
“好厲害,你是不是要升班?”他們現在報的是基礎班。
“沒那麼誇張,就是先做着試試手感。”
試試手感,沈星喬被他的說法打擊到了,“我學校發的暑假作業都沒做完,你都已經開始做雅思真題集了。”她也很努力學習啊,為什麼成績就是不如人?
王應容笑笑,不說話。
沈星喬嘆氣,“這次期末考試,我數學沒及格。”
“考的難嗎?”
“還好。我覺得我沒有空間想像力,立體幾何一塌糊塗,那些函數、數列、微積分什麼的,根本搞不懂。”
“高中數學不要什麼想像力,題型就那麼幾種,萬變不離其宗。”
“哎,真是會的不難,難的不會。”
“慢慢來吧,還有一年呢,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分數不是一下提高的。”王應容安慰她。
“你想申請哪個大學?”
王應容停了下,還是告訴她:“劍橋。”上學期他全國物理競賽拿了一等獎。
沈星喬豎起拇指,“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