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四章
他定定地看着心愛的人,不語,終是嘆口氣,將人摟着,看着重新合上的門,刀削般的唇緊閉,無人見着的眼底,森意漫延開來!
蓮笙白玉般的手指將那錦盒轉動幾下,隨意揭開錦盒,一股沁蘭的花香撲面而來,錦盒內躺着一卷畫軸。
輕輕打開,稍有些泛黃的畫卷便映入眼帘,逍遙山人獨特的印章端正地顯於下方。
畫中,高高的宮宇閣樓上,站着一位盛裝麗人,雙手疊在一起置於前方,迤邐的明黃金絲長裙,螺紋髻上簪滿寶石晶花,額前一枝玉鳳華勝,眼神微抬,睨着下方,眸中一片淡然。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那藐視天下蒼生的霸氣,平靜地俯視着下面的人群!
下面是花團錦簇的園子,正中間的空地上,一群花紅柳綠的貴族少女們略彎着腰,恭敬地對着上方行禮。
細細地看着,那宮裝麗人的眼神似是有些不耐,心中贊道,果然不愧是逍遙山人所畫,這傳神之處,如活人立於眼前,放眼古今,無人能及。
宮中也有收藏逍遙山人的畫,不過是一幅山水畫,只那畫工,高山仿若眼前,水似輕輕流動,可惜,只那一幅,聽說山人傳世的畫作並不多,前世,因為身體的緣故,她最愛的事情便是作畫。
目光觸及那麗人的腰間,她臉色微一變,只見那腰間掛着一個玉佩,綴着明黃的絡子流蘇,上面的雕花圖案與她手中的那塊兩半的玉玦一模一樣!
這……
蓮笙微皺下眉,心中已有猜想,轉頭看向一直望着她的男子。
男子大手將她攬過去,無波無瀾的聲音響起,「史書有載,前朝殷皇早年草莽出身,一路征伐撕殺,其皇后一路追隨,且頗有才幹,幾次救殷皇於兇險之中。」
「后開國建朝,皇后獨寵後宮,可惜只得一女,朝中大臣不滿,連連奏請殷皇納妃,至使帝后不合,等有宮女產下皇子,冊為貴妃,殷皇后慢慢消聲於後宮。」
「男子皆薄倖,功成便棄妻。」蓮笙有感而發。
話才一落,便被霍風摟得喘不過氣,紅唇也被堵上,只能嗚咽出聲。
「此話不可再講。」
他的眼神危險得如要吃人,黑眸中如暴風般暗沉。
見她露出乖巧的笑容,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接着道,「等皇女皇子長大,大臣們開始勸殷皇立太子,殷皇后現於人前,要求立皇太女,并力排眾議讓自己的女兒當上皇太女,若是所料不差,畫中人便是那位皇太女。」
蓮笙點點頭,這段秘史她也讀過,後來不知為何,殷皇一直想改立儲,立兒子楚王為太子,皇太女一氣之下,請願西征,後下落不明,野史還有人說,殷皇后得知愛女失蹤,曾指着殷皇的鼻子說,不出五年,殷朝必亡!
後來果真如她所言,殷皇寵信貴妃,越發糊塗,皇后幽居深宮,不再見人,直至殷朝滅亡,夏月王朝的將士們衝進皇宮,只見雙雙身死的殷皇與貴妃,其餘人等皆不知所蹤。
「蕭遠志便是那皇子楚王一脈,當日殷朝宮破,楚王早已離宮。」
霍風的眼色晦暗,蕭遠志此人確實有才幹,要不然也不會坐上左相一職,只他那長子卻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就蕭長桓那蠢貨,還想光復殷朝,簡直是蜉蟻之力,自取滅亡!
蓮笙輕輕地開口,「那我母后與洪家祖母,怕就是那公主的後人。」
轉念又想到,若母后真是前朝後人,那皇兄與她及侄兒皆為前朝後人,如今侄兒是當今天子,是否也算是那殷朝換了個方式存在?
想着又搖下頭,世間輪迴因果,緣之一事,皆是天機,糾纏中自有他的道理。
霍風看着懷中的姑娘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按住她的小腦袋,在她眉間一吻,眼中寵愛如故,薄唇輕抿,不再言語。
前朝後人又如何,他霍風的妻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誰敢置疑!
且那殷朝不過區區幾十年,無民心,無遺老,如何起複,也就那天真的人,才會相信這樣的王朝還能光復。
他的眼中冷光閃現。
蕭家,不過是他人手上之刃!
自那天過後,霍風又開始忙起來,蓮笙覺得嫁人以來,世家主母該操心的,她是半點心都沒有操上,凡事都有人幫安排得妥妥噹噹,宮嬤嬤為人自是不用提,便是柳嬤嬤做事,也頗合她的心意。
想着風哥哥說的,她可以萬事不用管,只要將他侍候好就行,她的臉如火燒雲般,心裏直唾,原來他的侍候指的是晚上那種事,好羞人!
此刻她坐在長亭中,臉上紅霞如霓,微墮的髮髻只堪堪地插着一支蓮花玉簪,越發顯得庸懶,斜靠在軟墊上,悠然自得地餵食湖中的錦鯉,看着湖中搶食的魚兒,玩心大起,纖纖玉手故意將那食兒丟遠,宮嬤嬤看着她如此天真的一片,啞然失笑,眼中悵然若失。
湖邊的水榭長廊上,一身比夾的柳嬤嬤疾步走來。
見着她,恭敬地彎腰行禮,「王妃,常國公府世子夫人來訪。」
「哦,」蓮笙將手中的餌食往湖中一丟,坐直身子,正色道,「快請。」
不一會兒,一身紫貂毛斗篷的楮氏便在柳嬤嬤的引路下,走進亭子,楮氏臉上帶着笑意,也不與她客氣,徑直坐在她的對面。
「還是王妃會享受,看看這湖水,亭子,多雅緻。」
楮氏一邊贊着,一邊打量湖中的蓮蓬,讚嘆不已,「王府中的這池蓮子,不知讓多少人羨慕,如此萬物蕭條之際,還能見着這樣的綠意,真真是美哉。」
蓮笙一笑,親自為她斟上茶水,「趙夫人若是喜歡,可以常來玩耍,今日裏也可以采些蓮蓬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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