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章
若論整個夏月王朝身份最尊貴的未婚男子,非攝政王爺莫屬,不知有多少雙痴盼的眼盯着那一直空置的王府後院。
便是攝政王再冷情,對女子如何不加辭色,可耐不住身份高貴,且年輕玉樹,風儀如修竹,世家小姐們無不盼望着哪天能得他的垂憐,迎她們入主王府,別看這些貴女們面上不顯,心裏都暗地底都較着勁呢。
一時間,各府中摔爛的瓷器不知多少,只把京中的官窯匠人們忙了大半個月,世家各府里補訂的杯碟比以往一年都多。
可霍風何許人也,怎麼可能任人隨意詆毀,便是那洪家的出身,也無人敢大聲提及,只能把別人羨慕得乾瞪眼,半個屁也不敢放一個。
朝堂之事於市井中人而言,不過是煙花水月,高山雲霧,太過遙不可及,便是聽見那麼三言兩語,誰也不會太過在意,僅當是飯後的談資,杜氏在街市中聽聞此事,那好事的婆子說得口沫橫飛,直感慨自己為何沒有生女兒。
她笑笑,便是你生女兒又如何,就你那尖酸刻薄的樣子,人家王爺也看不上,不過這話她可不會說出口,憑空得罪人,旁邊的婦人們艷羨地說起,如生個這樣的女兒,恁人生十個兒子都不換。
生女兒當然好,這話她服,也就跟着點頭,附合著與眾人一起感慨兩句。
待晚間聽見大女兒挑明女婿的身份,以及他們家就是那傳言中的廣康伯,老兩口呆若木雞般看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攝政王……」洪老爹叫起來,他在西市賣豆腐時也聽得那一言半語的,都道那廣康伯會養女兒,竟攀上攝政王,這攝政王對他們平頭百姓來講,可是比天子更威嚴的存在,誰人不知整個夏月王朝,現在都是他說了算。
他晃悠悠地甩下頭,只覺得亂轟轟一片,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地去點煙桿,可手抖半天,差點把煙筒都燒起來。
急得他趕緊甩掉煙筒,拚命地吹氣,才將它熄滅。
「這……大丫頭,你不是在耍你爹娘吧。」杜氏咽下口水,早就想着女婿應是出身不錯,也只當是大戶人家的庶子什麼的,要不然怎麼會一人住在外面,萬不想到如此的位高權重,這簡直如做夢般。
蓮笙一笑,看向同樣呆愣的常樂,「伯府早就修整好,明日就可搬進去了。」
「真的……竟是真的……攝政王……」洪老爹訥訥道。
那他不就是那什麼廣康伯,哎呀,伯爺,天哪,他不敢置信地再問女兒一遍,聽見女兒再一次確認后,他緊張得手都不知往哪放。
伯爺啊!
他洪家往上三代都是小商販,還是在他父親會鑽營,這才有點起色,可到他手裏又敗落,本想着就這樣緊緊巴巴地過下去,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天翻地覆,他洪大竟會當上伯爺!
他眼直直地盯着手裏的煙桿,竟不敢抬頭,生怕自己一抬頭髮現不過是一場夢。
蓮笙嘴角微揚,輕笑道,「是呢,爹以後就是伯爺,娘是伯夫人,常樂可是伯府二小姐,咱們一家人以後身份可就不一樣了。」
「伯府小姐,是我嗎?姐姐,那我可不可以天天吃肉啊,我可是聽春杏以前說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可以天天變着花樣吃肉呢?」常樂說著,口中有晶亮的涎水滴下來,她用嘴一吸溜,吞咽一下。
杜氏跳起來,一點她的額頭,「就知道吃,以後讓你天天吃,大白肥肉頓頓有,看你膩不膩。」
「嘿嘿,我才不會膩呢。」常樂傻笑起來,靠倒在洪老爹的身上。
洪老爹似想什麼般,不自在地搓着手,「大丫頭,那……」
女婿身份如此顯貴,那女兒日後……
「爹娘,他的為人自是可信的。」蓮笙猜到洪氏夫婦的擔心,寬慰道,「你們就放心吧,看有什麼可拾掇的,等聖旨一到,就可馬上搬家。」
「誒。」
杜氏喜得立馬去翻箱倒櫃,蓮笙在一旁制止,「娘,衣物都不用帶,府里都早已備下。」
她看着手裏那補丁佈滿的荊裙,心裏想着,倒也是,哪有伯夫人衣服上還有補丁的,乾脆放下,翻來翻去,竟無一件可以帶走的衣物。
蓮笙看着,突然有些心酸,這個家裏,除了她以外,怕是都許久沒有添置過新衣吧。
她按往杜氏關節粗大的手,「娘,那我們衣物什麼的都不用帶,到時候都穿新的。」
「好,聽姑娘的。」
常樂聽見有新衣,也嘿嘿地傻笑起來。
一晚輾轉無眠后,明黃的聖旨就到了,董方早就守在洪家,只等那傳旨的公公宣完,便上前塞進一個大紅包,把那公公嚇得連連擺手,這紅包他可不敢接。
還是董方堅持,他才小心地將紅包揣進袖子裏,對着洪家人深鞠躬后告辭離去。
等公公走後,圍觀的人群才敢出頭,這下整個後端門都轟動起來,只見男女老少將洪家院子圍得水泄不通,鄉鄰們議論紛紛,有那平日裏與老爹關係好點的,都壯着膽子上前攀交情。
有那冒酸水的,小聲地說著不知這洪家祖上燒了什麼高香,居然能有這樣的好事,以前他家大姑娘跟侯府訂親時,他們還只是嫉妒,如今轉身要嫁進王府,他們是連不忿都不敢有,只能笑着也上前去露臉。
為了巴結新上任的廣康伯,大部分街坊們都送來賀禮,雖然都是些雞蛋點心之類的常見之物,但洪老爹一一道謝,往日裏被整日勞作累得微駝的背,都挺直不少。
有那稍大膽些的說道,「伯爺好福氣,生女當如洪蓮子。」
洪大對着那人笑道,「當真如此,我洪大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婆娘給我生了兩個女兒,這是你們有兒子的人羨慕不來的。」
眾人附合大笑起來。
那柳氏也在人群之中,見着春風滿面的杜氏,滿臉的氣憤,聽聞洪家女婿竟是當今的攝政王爺,嫉妒之餘不由得細想,這一想不要緊,只把她嚇得一身冷汗,她是混過大宅門的,深知權勢的厲害,聯想到絕戶的春家,再想到自己突然的失聲,越想越心驚肉跳。
【訂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