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
?靜謐的房間。
文軒安靜的睡在沙發上。
他的頭枕靠在唐糖的腿上,睡夢中的他臉上帶着久違的笑容,似乎他難得做了一個美麗的好夢。
唐糖低下頭,看着身上的他,面具下的眼睛就像是懸挂在夜空中的新月一般恬靜美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她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摘下面具后她的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她恍惚沉醉在這一刻的時間裏。
腦海中劃過的片段讓她的笑容更加璀璨。
昏睡過去的他自然聽不到她此刻在他耳邊的輕聲細語,也聽不到她小聲訴說的側耳情話。
她說著他們從大學相遇,說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但是他太嚴肅,太冰冷,讓她膽怯的不敢靠近。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的衝動,所以她開始努力,努力的學習,努力的比別人更好,努力的想要追上他的腳步。
在她的眼中,他太耀眼了,就像是正午的太陽,散發著炙熱的光亮。
但是她又無時無刻的不在害怕着,她害怕他在自己努力的時候卻被別人搶走。就這樣她在這種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境地里熬了四年。
不過唯一讓她覺得心底雀躍的事情就是整整四年,他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一個女孩說過話。
當然,這也包括她。
而讓這段美好的情愫一直持續到他跟她一起進入了法醫鑒定科后,她才敢變的更加的濃烈與明目張胆。
因為現在他們兩個終於可以每天見面,可以每天一起工作,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直面自己的感情。
雖然他仍舊比自己出色,不論是屍檢,還是推理,還是其他的。雖然他對自己很嚴厲,但是她卻仍然很欣喜,因為他是看得到自己的。
一切本應該就是如此美好的,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發生的話。
唐糖抿緊了嘴巴,腦海里關於那天的畫面再一次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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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內,林夕跟唐糖正在準備着手處理一具因為車禍而導致死亡的屍體。
而這具白布下屍體的頭部此刻已經扭曲變形的不成樣子了。
“林夕姐,這具屍體的顏色怎麼會是這種紫紅色。還有它的頭……噫……感覺好噁心。”唐糖掀開白布后,趕緊揮了揮手,就像是生怕沾染到什麼污垢一般。
林夕也是趁機看了下這具解剖台上的屍體,也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過此刻她實在是沒有心思跟唐糖一塊談這些無聊話題的時候。
她回頭看着唐糖沉聲問道:“他們兩個的電話還沒有打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這時的唐糖看起來似乎她的所有的的目光跟注意力始終聚集在蓋在這具詭異屍體的白布上,但是林夕卻注意到平日裏她那雙最愛瞪大的大眼睛此刻卻眯成了一條細縫,就像是在跟某人生悶氣時的模樣。
直到林夕問了第二遍,她才不情不願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們啊,去城郊了。你上午不是去局裏了嗎,所以你不知道,聽方遠說是徐來他們接到報案,說是郊外那裏發現一具無名女屍,據說脖頸都被鋸子給鋸爛了,所以他叫文軒去幫幫忙,我本來是想跟着一塊去的。可是他又不讓……”林夕揉了揉額頭,聽聽,這話裏面的委屈還真是濃啊。
就在這時唐糖突然眼睛一亮,不知道腦子裏又有了什麼鬼主意,突然她轉身笑着對林夕提議到:“要不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吧,讓他們趕緊回來!你看研究中心都忙成這樣,他們倆居然還忍心讓咱們兩個呆在這裏。等他們回來,您記得好好罵他們一頓。”
林夕無奈的用手指點了點唐糖的額頭,嚴肅的說道:“你啊,一天到晚就只有這些鬼主意了。你不知道小軒他們是在工作嗎?行了,別貧了,他們要是趕不回來的話,也就只能咱們對屍體進行檢驗了。”
唐糖揉了揉剛剛被林夕戳過的額頭,趁林夕回頭時悄悄的對她做了個鬼臉。不過她還是分的清輕重緩急的,在洗過手戴上乳膠無菌手套后,就開始準備解剖用的器材。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后,林夕對唐糖叮囑道:“接下來,由我來解剖,你來負責記錄報告。對了,你這次可要記住了啊,記錄內容必須跟我說的話絲毫不差。別又跟上次阿軒解剖時那樣,,老是走神,你看把他給氣的。”
唐糖趕緊說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又不是文軒,我我有什麼好走神的。”
“哦?”聽到這句話后,林夕眼睛裏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自知失言的唐糖趕緊戴上口罩,開始了閉口禪大法。
“年輕真好,有活力啊。我啊,就是老嘍。”
“你……你你……還說?”
林夕笑着搖了搖頭,恢復成了平日裏的正經模樣,她看了看時間后,嚴肅的說道:“行了,別鬧了。來,記錄本次屍檢時間:2015年9月17日,下午:15點26分……”
就在林夕想要將解剖刀對準屍體的皮膚,熟練的準備在屍體上切出那個Y形切口的時候,她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是被什麼給扼住一樣。
砰,砰,砰……心臟劇烈的跳動着,冷汗從她的臉頰上浮現。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屍體,卻發現屍體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的林夕,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充滿了恐慌與驚懼。這種感覺,就像是兔子聞到了狼的氣味,雖然此刻狼並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但是只憑藉這氣味,就已經足矣讓兔子陷入進內心那對於天敵根深蒂固的恐懼。
此刻正在專心忙着記錄報告的唐糖在察覺到林夕久久沒有動作的異樣后,下意識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唐糖看到了此刻林夕面部沒有被口罩與帽子遮擋的部位表現出了一種病態的慘白色,就像是常年患有地中海貧血病的病人一樣的慘白色,甚至於現在就連她的眼眶都是慘白色的。
唐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趕緊跑到林夕的身邊,關切的問道:“林夕姐,你沒事吧?怎麼臉色突然變的這麼差?”
林夕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是她卻更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此刻手臂傳來的無力感。她慌亂的摘下了口罩,此刻因為心率過快而導致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供氧不足的狀態。只不過為了不讓唐糖擔心的她,虛弱的搖了搖頭,小聲的說道:“沒事的。你別擔心,可能是因為最近加班太長的緣故吧。你扶我去沙發上休息會,我就沒事了。”
看着林夕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唐糖心裏不知怎麼的也出現了一種恐慌感,她扶着林夕走向沙發的過程中,她仍舊擔憂的問道:“林夕姐,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這裏的事等他們兩個回來再處理吧。我先送你去醫院。”
本想拒絕的林夕,在看到唐糖眼中那關切與擔憂的神色,心裏頓時充滿了暖意。她點了點對唐糖輕聲說到:“你看吧,我果然是老了,還要麻煩你照顧我了。”
聽到林夕略帶調侃的語氣,唐糖原本繃緊的心弦稍稍鬆散了些,既然還能說出笑話來,那應該真的不是什麼突發性疾病,她在心中小聲嘀咕着。
這麼一想,唐糖原本懸着的心臟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在把林夕扶坐到沙發上后,唐糖一邊幫林夕調理呼吸,一邊提醒着自己等會出門前一定要記得去拿一把雨傘。
因為雖然按照國內的時間算起來九月份也是快到秋天了,可是南城這裏畢竟是靠近某個戰鬥民族領地,氣溫本來就要冷的比其他地方早很多。
只是此刻低着頭幫林夕調整氣息,卻沒有看到此刻的林夕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應該存在於世間的恐怖之物。
而她的眼睛就像是要從眼窩中擠出來一般凸起着,下意識抬起手臂指着唐糖身後的她近乎崩潰一般的張着嘴巴想要發出聲音來提醒着唐糖注意身後的恐怖,可是不論她怎麼努力,她的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的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這時候唐糖也察覺到了林夕此刻那快要崩潰的精神狀態,畢竟此刻的林夕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一種不合常理的抽搐。
唐糖吞了一口口水,緩緩的順着林夕手指指向的方向看過去。
她看到了原本已經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此刻正朝着她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