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之泥沼（11）
代子葉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委屈，此時被秦江當眾撂了面子，她氣得發抖，血氣上涌，整個人看上去就跟被煮熟的蝦一樣。
秦江見了，呆了幾秒，隨即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裏的五三。
“你五三過敏？”
吃瓜群眾：……
沈墨遙遙看着這一幕，轉頭望向窗外，今天天氣不錯，多雲，陰天，沒有風，沒有雨，更沒有雷霆。
就是如此，才顯得怪異。
按理來說，小獅子重生初始沒有感受到壓力，已經不正常了，但那時候尚且還可以用人設未崩來解釋。
那麼現在呢？
不良少女轉型上進學子，把天選之子的臉按在地上摩擦，男主角也被叛逃者系統寄生，燒成了飛灰。
都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天道還沒有動靜是不是就說不過去了。
【宿主，天道沒有放棄世界線哦。】像是知道沈墨的所思所想，毛糰子及時出聲說道。
“我知道了。”
她看着代子葉站起來，抽走秦江手裏五三。看着她面龐扭曲，雙眼通紅，看着她宣誓一般瞪着小獅子。
“秦江，你等着吧，我一定會把你踩在腳下！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超越我。”
秦江：？？
在沈墨眼中，小獅子面對這聲勢浩大的宣戰，只是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無所謂的點點頭。
“隨便你。”
她學習又不是為了超過誰。
心中升起一股明悟，沈墨一拳打向掌心，“原來是這樣，那毛永清跑不掉了。”
看來促使代子葉積極向上的人死了之後，天道重新安排的人就變成了秦江，只是這一次不是因為愛，而是恨。
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只是這次的天道行事非常的溫和，屬於潤物細無聲的類型，不似前面幾個世界，一個個的都是暴躁老哥，一言不合就搞事。
沈墨反手就給倒霉孩子毛永清發了信息過去。
坐在一班位置最好的地方，毛永清下了課摸出手機來，看完之後差點沒有口氣厥過去，蔣承不是都死了嗎？
心裏暗嘆棘手，毛永清手上不停，課本翻得嘩啦嘩啦響。
對於代子葉的挑釁，不管是秦江還是沈墨都沒有放在心上，小獅子努力奮鬥的目標從來都不是超越誰，她為自己而活，為未來而努力。
因此那之後，不管代子葉如何憋着勁兒在她面前蹦躂，和她競爭，她都沒在意，跟着自己和沈墨商量出來的學習計劃穩步攀升着，一步一個腳印兒，學得非常紮實。
轉眼時光過境，春去秋來，秦江順利升入了市一中，並且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生活的如魚得水。
在這裏，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除了代子葉和毛永清。她被沈墨養得白白凈凈的樣子，再也看不到往日那個在黑暗泥潭中掙扎的影子。
若說遺憾，那便是她字字誅心的毒舌功力，和不住校的原因，高中三年過去，她都沒交上特別要好的朋友。
但這是沈墨的遺憾，不是秦江的。
反倒是球場上的活躍分子見了她都得低頭，原因無他，沒有她搶不過球場。
成績雖然不算耀眼，活躍於年紀前五十，比不上前面兩個開掛的，但她很滿足，因為沈墨說了以她現在的成績考上她想去的學校不成問題。
代子葉和初中時候沒怎麼變，還是喜歡釣魚，幾個星期換個男朋友，時不時過來找找麻煩，鍛煉鍛煉秦江損人的功力。
不過就算如此她的成績竟然還穩定在年級第二，這讓小獅子一度懷疑她是不是給學校捐樓了。
毛永清當年還是沒能逃脫代子葉的魔掌，據他後來抱怨，其實本來他是能逃脫的，畢竟不是原裝貨。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惹怒了天道，直接把他帶到能力全封了，讓他不得不接受補課的霸王條約。
沈墨聽到他的悲慘遭遇，只能默默在心裏懺悔，他這也算是被牽連了吧。
但同時也察覺到一絲古怪。
自己這個把天道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沒有被針對，反倒是安安分分，“遵紀守法”的毛永清，這個常規型的任務者被降下了封印。
這其中沒有什麼貓膩，說出去沈墨自己都不信！
但那又如何了，二階，也不過是剛剛擺脫了新人稱號，沈墨就算察覺到了不對勁也無法做什麼。
至於她這幾年……
自從小獅子上了高中之後，她就悲催的發現自己再也擔負不起給小孩兒輔導功課的重任了，於是開始專註於賺錢和搞垮蔣家。
雖然不能離開小獅子太遠，但是這幾年過去，就算是時不時抽點時間附身也足以她聯繫上當初那幾個渾水摸魚成功的人。
當初遭受降維打擊，等安穩下來，卻發現那些他們曾經看不上眼的小魚小蝦已經進化成了真正的對手。
新出現的主人是當初出來的一個管理層，知道他們很多消息和路線以及交易方式。
憑藉這些，他很快就從混亂中殺出一條血路，從身上狠狠撕下了一大塊肉。
另一個背後的人是從另一個城市過來的，就是看準了江潭市的市場，本身就有資源，有人手，猛龍過江一般，短短時間就佔據了江潭市另外三分之一。
而沈墨，這幾年主要聯繫的人就是那位。
他們的人雖然強勢，但只有利益衝突，沒有生死衝突。
而利益衝突，是可以談的嘛。
剩下就不一樣了，對付背叛者的手段那不是一般的殘忍，只能是你死我活，沒有半點緩和的餘地。
經過好幾年的鋪墊，沈墨終於找到了機會，能夠藉助外力將蔣軍徹底吞併，到時候下場可比進監獄慘得多。
沉海餵魚都是輕的。
而沒了蔣軍，處於明面上的蔣國，也就是蔣承的父親，當初導致秦江被退學的罪魁禍首，也就好對付了。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還輪不上這個。
盛夏的六月，氣溫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可怕的溫度。但是學校門口，毫無遮攔的地界，撐起了一把一把的遮陽傘，傘下站着一位又一位心急如焚的家長。
隨着鈴聲響起，被酷暑折磨的人們精神一震，紛紛攥緊手裏變得溫熱的水瓶，看向學校門口。
卸下一身重負的學子從一座座教學樓中魚貫而出，他們臉上帶着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們腳步輕快，眼神明亮，彷彿已看見了未來。
秦江混在其中，腳步同樣輕盈，但並不着急。
當她離開考場，離開隔離區域，身邊驟然一涼，她看向身側，不知何時那裏出現了一道身影，白襯衫，休閑西裝褲，黑髮披散，臉色平淡，目光溫和。
“沈墨~”她甜甜地笑道。
“怎麼樣？”沈墨自然地牽起小獅子伸過來的手，把一絲涼意傳遞給她，笑問道。
秦江有自己的驕傲，便是平常時候都不曾讓沈墨幫忙做過弊，高考這種大事就更不會了。
“正常發揮！”
“嗯！真棒！”
兩人撐着傘，同場外的萬千家庭一樣，慢慢地離開。
“那是誰？”一個男生在人群中望着那紅髮的女孩兒和她身邊的女人，問道。
“池景，考得怎麼樣啊……”他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皮膚黑黑的男生，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隨口說道：“那是秦江的姐姐之類的吧。”
“秦江有姐姐？”
“那誰知道，她爸媽都沒開過家長會呢。看背影她姐肯定是個大美女，不過她們兩頭髮怎麼不一樣啊。”男生似乎已經肯定了姐妹的關係。
“算了，咱們班聚會什麼時候？”池景搖搖頭，把手搭在男生的肩膀上。
“今天晚上啊。”
“秦江會來嗎？”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男生看着池景恍然大悟，賤笑道：“你這是要畢業就脫單啊，哥。”
“管那麼多！”池景飛起一腳踹在男生屁股上，笑罵道。
被踹了一腳，男生也不生氣，嘿嘿笑着摸了兩把屁股，道：“來！我前天問了。”
晚上的畢業聚餐秦江卡着點兒來的，幾桌子人，女生那邊都坐滿了，就剩兩個座位，班主任身邊空着一個，還有一個就在池景身邊了。
桌上的人看着秦江過來，紛紛露出看戲的神情，看得人一陣莫名。
但這點兒陣仗還嚇不到秦江，眼睛一掃，桌上坐着的都是那幾個球場的積極分子，那就更不care了，一邊抽出凳子一邊道：“這是留着皇位給我繼承的？”
那黑皮膚的男生立馬起鬨似的笑道：“皇位沒有，寵妃倒是有一個。”頂着池景殺人般的目光，他迅速轉移了陣地。
“寵妃？”
秦江往女生那幾桌看了兩眼，人家燙火鍋正開心呢，只有自己熟悉的幾個人轉過頭和她打了個招呼。
“王浩開玩笑呢，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給你拿。”池景及時開口，作勢起身拿菜。
秦江轉過頭看了他兩眼，又掃了一圈桌上的菜品，一點不客氣道：“行吶，再幫我拿一盤鴨腸。”
“行。”
池景高高興興去拿菜，外面本來可憐兮兮扒在玻璃窗外，只能眼巴巴看着裏面熱鬧的沈墨也高興了。
自家小獅子終於長大了，都能被外面的豬看上了，只是不知道拱不拱的動。
班主任帶過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吃了兩口說了幾句祝福詞，就退場了，不打擾這些精力正好的孩子們。
而他前腳剛走，後腳學生們就掏出幾箱啤酒。
酒過三巡，吃飽喝足，眾人準備移駕KTV，早和沈墨約好的秦江自然不會去。池景被同桌的幾人灌了一肚子酒，早就醉的差不多了，這會兒見秦江要走，連忙脫離大部隊踉踉蹌蹌追過去。
“秦江！”
剛準備顯形的沈墨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動的腳，支着下巴吃瓜。
“嗯？我給班長說了，不去唱歌。”畢竟是畢業聚會，每個人都被灌了很多酒，秦江也不例外，只是她的酒量……不是池景這些人能比的，這會兒別說醉了，臉都沒紅一下。
和已經臉紅眼花的池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不是這件事。”想着馬上要說的話，池景舌頭就有些打結。
“是，我喜歡你，秦江，做我女朋友好嗎？”
秦江：？
[_?]
“女朋友？不行。”秦江愣了一下，隨即乾脆利落的拒絕了。
她其實很想說，我和你打了兩年多球，你覺得我喜歡女生的幾率都大過我喜歡你的幾率吧。
不過這種時候……她還是努努力，憋了回去。
唉……
沈墨惋惜地嘆了口氣，池景這條件多好啊，長得又好，成績也好，性格還好，咋就看不上呢？
【宿主，您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做媒失敗的老母親。】
“怎麼，秦江當我女兒很虧嗎？”
【不虧不虧！宿主英明神武，神機妙算，聰明絕頂，秦江同志能當您女兒那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聽着腦海里明顯不符合時代的彩虹屁，沈墨翻了個白眼。
“……你比較像做媒的。”
能料想得到的拒絕，池景苦笑一聲，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兒，眼睛很亮，很美，他喜歡了很久，一點一點的接近，他本以為今天能成功。
“那，你想考哪所學校可以告訴我嗎？”
“江大，你應該能上，不過你上了也沒用，我不想談戀愛。”秦江扣了扣耳朵，一臉耿直。
池景聞言也是一呆，但很快調整了心態，看着對面的紅髮少女，帶着濃濃的酒氣笑道：“總要試試。”
“……我勸你不要試。”秦江很是認真地勸說道。
“要是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拜拜。”
留下眼神獃滯的池景，秦江撤退的乾淨利落，沈墨悄然出現，跟了上去。
“我們家小獅子長大了啊。”沈墨捏了捏少女沒多少肉的臉蛋，調侃道。
“你才知道？”
“為什麼要拒絕？享受戀愛多好啊。”
“不想談。”秦江偏頭看了一眼興緻高昂的某人，鬱郁道。
“你這麼討厭他？那你還成天跟他們一起打球。”
“不討厭，我就是不想談。”好像被逼急了，秦江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那就不談，誰逼你了？”沈墨一笑，敲了敲她的額頭，像是這樣就能把她的小腦袋敲靈光了。
秦江被敲了兩下，聳了聳鼻子，眼中劃過一抹氣惱，低低的應了一聲。
“嗯。”
“你是不是要離開了啊？”
“當然，等再過幾天，蔣家就該倒了。”腦筋轉回任務上，沈墨思索着說道。
“這麼快啊……那代子葉呢？”
說起來，秦江猛然想起，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代子葉了。
她一問，沈墨便立馬驚訝地看着她說道：“你不知道？代子葉的父親賭博借了高利貸，把老婆女兒都輸出去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警察還在追蹤呢。”簡要把代家發生的事說了一下，她又疑惑地問道：“我真沒給你說？”
“沒。”
“……老了老了，記性不行了。”沈墨敲敲額頭，死活沒想起來她到底有沒有給秦江說這件事。
“那你不是馬上就要走了？”秦江好像抱着某個目的。
“差不多，不過也可能要等你大學畢業。”涉及這個話題，沈墨也有些沉寂下來。
報仇是主線任務，而讓小獅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是隱藏任務。
等過幾天她完成主線任務其實就可以回去了，隱藏任務她猜測是要等到大學畢業，等到那個時候，小獅子就有經濟來源，能夠真正養活自己了。
不過，就算是四年後，好像也有些短暫了。
沈墨惆悵地想着，她身邊秦江也悄然低下了頭，抱住了她。
靜默中，她聽到了輕輕淡淡的聲音，“我捨不得你。”
“哎……”
一聲輕嘆不知是從誰的口中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