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四章
傅毅洺前幾日從曹萬屠的那句話里就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之後立刻讓人去把當初在路上打劫他們的那幾個人全都抓來了。
他和唐芙當初並未經過青崗寨的地盤,也沒遇到青崗寨的人馬,曹萬屠是從哪裏知道唐芙長什麼樣的?唯一有可能給他傳話的就只有霧峰寨的那幾個「新人」而已。
後來他把這幾個人抓來一盤問,果然得知他們其實是青崗寨的人,唐芙的消息就是他們透露給曹萬屠的。
曹萬屠雖然綁了彭寨主的老母親,但也知道那個人一根筋,骨子裏怕是不願和他同流合污,就以他們規模太小為由,硬逼着他們招攬新人,然後私底下派了幾個自己的人過去。
一來起到監督的作用,二來試圖讓這些人把霧峰寨染黑,變成和他們青崗寨一樣的地方,別總自視清高的只劫財不害命。
誰知道這些人這麼倒霉,還沒見着別人的血呢,先見着自己的血了,這一見就直接沒了命。
經過這一波,青崗寨里異樣的聲音更少了一些。
又過了一日,寨子裏的人隔着老遠來數那些人頭有沒有變多的時候,發現人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十個活人。
他們嚇了一跳,還以為那些人死而復生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並不是青崗寨的人,而是巴刀寨的。
原來傅毅洺這邊圍了青崗寨,卻也沒忘了兩面三刀在他剛離開蜀中就抱緊了曹萬屠大腿的巴刀寨。
葛老三既然這麼願意當出頭鳥,他就成全了他一回,讓人把巴刀寨血洗了一番,除了三十多個老弱婦孺之外,其餘人幾乎全都殺了,最後只剩了這幾十個,帶到了青崗寨門前來,讓裏面的人知道,巴刀寨確實已經完了,連寨主都被他們綁來了。
葛老三沒想到向來溫和的傅毅洺這次回來竟然會大開殺戒,此時再要後悔已經晚了,被人吊在樹上掛了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的喝。
眼看着他就要這麼渴死過去了,第二天夜裏竟然下了場雨,電閃雷鳴的,硬是把他給澆醒了,張着嘴連喝了幾大口。
戴着斗笠巡夜至此的季南看見了,對他說道「你們運氣不錯,我家侯爺可喜歡打雷了,一打雷他心情就好,看什麼都順眼,你們估計死不了了。」
葛老三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會有喜歡打雷的人,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在心裏求爺爺告奶奶的希望老天爺給臉,這雷能多打一會,聲音能再大一點。
老天爺或許聽到了他的聲音,這雷打的越來越響,一個接着一個。
片刻之後,傅毅洺果然冒雨從營帳里走出來了,但臉上卻半點沒有高興的神色,沉着臉指着掛在樹上的人道:「把他們都給我砍了!」
葛老三:「……」
姓季的你個騙子!
季南覺得他們侯爺最近有些琢磨不透,一會喜歡打雷,一會又不喜歡了,非常的喜怒無常反覆不定。
可他也沒傻到這個時候去找傅毅洺的不痛快,就頂着葛老三怨憤不甘的眼神把他砍了。
幾十人死在了這個雷雨夜裏,血水流的遍地都是,第二日一早留給青崗寨的就是一座被染成紅色的山頭。
青崗寨里的人被這位侯爺徹底嚇傻了,老老實實接受了朝廷招安。
唐芙並不知道傅毅洺是去做什麼了,但知道他肯定是有正事,便也沒有多問。
可她在府里等了整整三天,把傅毅洺給她帶來的孔明鎖都快拆完了,卻還沒能將他等回來,心裏便開始有些着急了。
以前她在唐府的時候,經常自己一個人在房中待着,唐老太爺年紀大了,不可能時時陪伴在她身邊,程墨雖然偶爾會跟她一去出去玩,但畢竟不是唐家自己人,又跟唐芙是未婚夫妻,不便單獨跟她出去,所以向來都是唐老太爺邀約的,最多也就一兩個月一次,不可能整日陪着她。
那時她也沒覺得日子有多難熬,自己在房中看看書寫寫字也就把時間打發了。
可自從跟傅毅洺成親之後,她就從來沒跟他分開過,每日一睜眼便能聽到他的聲音,一日三餐都與他在一起,現在驟然分開好幾日都不見,她竟然頗有些不習慣。
唐芙對窗發獃,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當初成親的時候,只是因為不得以才選了這個人,怎麼現在卻……
卻好像有點離不開他了呢?
這個念頭讓唐芙有些心慌,為了讓自己靜下心來,她難得做起了針線活。
她的綉活兒雖然不錯,但自己其實並不太喜歡做,因為嫌麻煩,所以除了給祖父祖母做過些東西以外,就只給自己綉過幾條帕子而已,那還是為了出門時應付旁人準備的,免得京城那些夫人們在宴席上聊起女兒家們的手藝,她拿不出東西被人指點。
就連當初要跟程墨成親時候準備的嫁衣和被面,她也只是象徵性的縫了幾針,沒一件是自己完成的。
但綉活又是最需要認真最能讓人靜下心的事情,眼下她為了讓自己清心靜氣,便隨手裁了塊料子,綉了個荷包。
荷包小巧精緻又不太費時間,不至於讓她綉了兩針就嫌煩,停下手來不綉了,想來想去是最合適的東西了。
唐芙一針一線地低頭綉着,果然不再去想別的事,漸漸沉下心來。
佩蘭見自家小姐這幾日一直心不在焉,難得靜下心來做點什麼,便沒有去打擾。
等那荷包綉出雛形的時候,她卻發覺有些不對頭,下意識問了一句:「小姐這荷包是給侯爺繡的嗎?」
唐芙一愣,看了看那荷包的樣式,臉上忽然就有些發燙。
這荷包看似普通,但顏色與綉紋一看就是給男人用的,根本就不適合女兒家。
她隨手綉了個東西,綉了半天卻是綉給別人的,自己還不自知。
先前消失的那股煩躁無端又升了上來,她也不知自己在惱什麼,把那綉了一半的荷包往旁邊一扔,道:「不綉了!最討厭這些東西了!」
佩蘭一怔,旋即抿唇一笑,把那荷包拿起來又塞回到她手裏,也不拆穿。
「討厭歸討厭,可您都綉了一半了,不如就綉完吧,不然這麼好的料子豈不浪費了?」
唐芙看着手裏的荷包,半晌都沒動,許久后才嘆了口氣,問道:「你說他會喜歡嗎?」
佩蘭故作不知:「誰啊?」
唐芙嗔了她一眼:「臭丫頭,明知故問!」
佩蘭輕笑,想了想,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侯爺喜歡什麼樣式的荷包,不過只要是您繡的,想來不管綉成什麼樣他都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