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八章
傅毅洺笑道:「等過幾年這邊徹底緩過勁來了,便又是一片好山好水好風光,那時你再來,肯定又是另一番模樣。」
「我在這邊置辦了一套宅院和幾處莊子,等到了地方帶你好好看看,你若喜歡,以後可以時不時來小住一段時間。除了離京城有點遠之外,倒也沒什麼別的不方便的。」
唐芙以為他只是順路帶她出來玩一次,以後不一定有這樣的機會了,沒想到聽他的意思,竟是還能再帶她出來的樣子。
她笑了笑,點頭道:「好啊。」
眉眼間是不加掩飾的歡喜。
傅毅洺最初跟她相處的時候,她唇邊雖然也掛着笑,但都是禮貌而矜持的笑,每次見到他都規規矩矩地跟他施禮,動作不差毫釐,一口一個「侯爺」,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卻也感覺不到半分真情。
不像現在,一笑起來兩眼彎彎,也不再動不動就屈膝施禮了,平日裏都叫他晏平,上下車的時候甚至也不介意他扶她一把。
傅毅洺能夠感覺到她的變化,並且對這種變化非常欣喜,覺得自己這回帶着她一起出門真是帶對了,他們的關係明顯比在京城時親近了很多。
他一路帶着唐芙往程墨當初出事的地方走去,因為心情好,連唐芙要去祭奠程墨這件事都不再讓他那麼煩躁了。
根據當初最早來調查的官府人員說,程墨和他的隨行人員曾被山賊追的慌不擇路地逃進了一旁的樹林裏,也就是說,真正出事的地方是在那片樹林中。
馬車往林子裏走不方便,傅毅洺就帶着唐芙下車步行,為防唐芙被那些灌木草叢什麼的劃到,還提前讓人來把這裏收拾了一番,將容易讓人受傷的帶刺的枝條全都砍了,就差直接給她鋪出一條路來了。
眼看他們就快走到地方的時候,傅毅洺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伸手拽住了唐芙的胳膊,將她緊緊拉在自己身邊,臉色陰沉的像是暴雨前的雷雲。
唐芙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般可怕的神色,一時間有些嚇住了,貼在他身旁問道:「怎麼了?出事了嗎?」
傅毅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有我在。」
聲音同以往一般輕柔,目光卻鷹隼般在林中掃了一圈。
走在前方的季南幾乎是他停下的同時就停住了,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藏在樹林中的人見自己被發現了,索性也不再躲,一個個從林子裏冒出了頭,聚在了傅毅洺他們周圍,原來是一隊人馬不多的山賊,才六七個人而已。
傅毅洺一看見這些人,臉色更難看了。
他出門前還跟芙兒保證過,這些山賊打劫誰都不會打劫他,結果現在這些不長眼的就拎着刀跑到他眼前來了,還是當著芙兒的面!
這些山賊顯然不認識傅毅洺,一照面就舉着刀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惡狠狠地道:「放下兵器,老老實實跟爺幾個走一趟,讓人拿東西來贖你們,不然刀劍無眼,傷了你們的性命可只能去找閻王爺喊冤了!」
想來是看到他們一行人車馬無數,眼饞得很,卻又礙於他們人多不好下手,只能偷偷跟着。
現在見傅毅洺帶一個嬌嬌弱弱的年輕女子來到這小樹林,身邊只跟了幾個下人,還有好幾個是女人,就覺得機會來了,想綁了他們去當肉票,讓人拿那幾車東西來換。
季南臉色也不太好,原因跟傅毅洺差不多。
他這些年跟着傅毅洺行走在外,蜀中大小山賊頭目見了他都要喊一聲「季爺」,現在這幾個不知哪裏來的小嘍啰不僅不認識他,還敢在他面前自稱爺?
找死呢嗎這不是!
他拇指輕輕一推,刀刃隱隱出鞘,正思摸着怎麼才能盡量少濺血的把這幾個人砍了,免得嚇着他們侯爺的寶貝疙瘩心頭肉,卻聽遠處傳來一陣急慌慌的腳步聲。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帶着幾個人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喊:「住手!都給我住手!」
跟在他們身側的則是一臉緊張的江北等人。
那中年男人是霧峰寨的一個小頭目,姓孫,叫孫成。
他呼哧帶喘地跑過來后兩腿一軟差點直接在傅毅洺面前跪下:「傅……傅侯爺,實在對不住,」他指着那幾個想打劫傅毅洺的人說道,「這是寨子裏新來的幾個兄弟,不長眼,沒認出您的車架,這才冒犯了您。」
「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他們一回吧?」
說完一巴掌就糊在了那剛才出言恐嚇傅毅洺的男人的頭上,又一腳踹在了他膝窩,讓他跪了下去。
「狗東西!長着那雙招子幹什麼用的?連傅侯爺都敢劫?活膩了吧你!」
他剛才聽人來傳信,說是寨子裏幾個新來的兄弟盯上了一支肥膘,但是人手不夠,怕拿不下來,讓他們帶人來幫忙。
孫成怕這幾個新來的看到金銀珠寶紅了眼,下手沒輕沒重的真鬧出人命來,就親自帶人過來了,誰知道遠遠一看為首的人竟然是江北,嚇的魂兒都快沒了,哪還顧得上什麼肥膘不肥膘,打聽過後聽說傅毅洺帶人進了樹林,就趕緊跑了過來,生怕晚一步把事情鬧大了。
江北聽說有人膽大包天在樹林裏想要圍堵傅毅洺,也趕緊帶人跟了進來,到近前後見沒什麼事,這才放下了心,和季南一起守在旁邊。
孫成把那為首的山賊踹倒之後,跟着這人一起來的幾人也紛紛扔下兵器跪了下來,連連磕頭,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貴人。
他們雖然剛進寨子沒多久,但是也聽前輩們說起過,惹誰都不要惹傅毅洺,見到這位侯爺的車架一定要繞道而行,能躲多遠躲多遠,千萬別犯到他眼前去,不然沒好果子吃。
可是他們也聽說這位侯爺向來都是騎馬來去,行色匆匆,也就沒想到這隊慢慢悠悠中途還停下來去逛小樹林子的人竟然就會是他。
孫成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覷着傅毅洺的臉色給他賠不是,至於他身邊那位嬌滴滴的美人,愣是沒敢多看一眼。
傅毅洺輕輕地攬着唐芙的肩背,將她護在自己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不讓那些打探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不等孫成說完便冷冷地打斷:「滾!」
孫成不敢廢話,趕緊帶人滾了,林子裏不多時就安靜下來。
唐芙這才從傅毅洺懷中抬起了頭,怯怯地看了看周圍:「沒事了嗎?」
「沒事了,別怕。」
傅毅洺柔聲安撫道,和剛剛兇狠的樣子判若兩人,一再地跟她解釋剛剛這是只個意外,他一定會保護好她。
唐芙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心不在焉地跟他一起去了程墨出事的地方,直到這裏才暫時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拋開,四下看了看。
時間過去太久,除了幾棵樹上隱約可見的刀痕以外,這裏已經絲毫看不出當初出事的痕迹了。
唐芙原地站了一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后才讓佩蘭將隨身帶來的酒囊遞給她,沉默的祭奠片刻后將酒灑在了地上,然後便跟傅毅洺一起回去了。
傅毅洺陪着唐芙往回走,走到半路卻停了下來,說是想方便,讓唐芙等他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