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鎖的門（3）

“叔叔，我不想死。”他清楚地說。

“你……不會死的。”他囁嚅着，耳根開始發熱。

“我會死，會死在你前面。那個時候王后回去了，紅影就可以跟你回家了。你在等它，對吧？”

“啊，我為什麼要等她？”他嚇了一跳。

“因為它是紅色的，很漂亮的紅色。我以前……”他突然停下話頭，一下閉住嘴。

“你想說什麼。”

“我以前有個灰色的，總是看別人死。叔叔，你是灰色的嗎？”

庄笑陽說不出話來。胡豆閉上眼睛別過頭去，再也不說話了。只有雞蛋炒飯，胡通寶用勺子一口一口餵給兒子吃。因為緊張和疲勞，庄笑陽早就餓了，也不管味道好不好，拿了勺子拚命往嘴裏扒。後來回憶起來才發現，這根本就沒達到一個廚師的水平，甚至還不如他的手藝。其實這主要不是在於廚師的手藝，而在於用來炒飯的雞蛋不新鮮，早就過了保質期，還好他後來沒拉肚子。吃完飯的胡豆覺得累極了，歪頭倒在沙發上睡覺，睡前迷迷糊糊地說：“爸爸，我要再發瘋就使勁打我，直到把我打醒為止。”

胡通寶點點頭，他決定好好守著兒子。

“我兒子是好樣的，他不會有事的。”他看着胡豆沉睡的臉輕聲說，又抬頭看着通往二樓和廚房的過道對庄笑陽說，“我不會放你走的，你要麼就幫我們，要麼就在這裏等死。”這次，他口氣里沒有半點憤怒和逼迫，可他知道他是認真的。天早就黑了，所以屋子裏顯得亮堂一些，但卻讓庄笑陽心裏更加緊張不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害怕黑夜。現在胡通寶的話象一陣悶棍敲打着他的耳鼓，他趴倒在懸崖邊，做着他根本就沒法選擇的選擇。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卻看不到危險的來臨，所有的一切都是針對他們父子倆來的。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他沒有理由插手。唯一讓他不安的是，是不是他們父子死了以後，他也會跟着死。他變得焦躁不安，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說服自己。他怎麼做得到眼睜睜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在害怕，他害怕必須自己親自動手去殺一個人，而且是在非正當防衛的情況下。即使她真的不是人，可她長着人的樣子，他也下不了手。

“但是我改變了方法，我要餓死它。”胡通寶突然又說話了，這時眼睛已經看着他，帶着審視的意味，“我已經把它反鎖在房間裏，你只要守在門口不讓它出來就行。我會守着豆豆，讓他堅持到它餓死的那一天。不給水也不給飯，它根本堅持不到一個星期。”

“也許……這個辦法不錯。”他猶豫地說。

“那就快去吧，你總得做點什麼。”

庄笑陽差不多接受了這個折衷的辦法，磨磨蹭蹭地向過道走去，又回頭來看他一眼：“她不會真的出來吧？”

胡通寶看着他，突然一聲不吭地越過他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裏多了那把厚重的斬骨刀：“拿着，它會給你壯膽。”臉上突然多出一線意味深長的笑，“其實殺掉它非常容易，誰也不會知道它曾經來過。”

庄笑陽的手哆嗦了一下。

“去吧，我開玩笑的。”胡通寶推了他一把。

他第一隻腳踏上台階的時候胡豆突然睜開眼，毫無預兆地拚命掙紮起來。胡通玉再也顧不上開玩笑了，一把將兒子使勁往懷裏抱，嘴裏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想去幫忙，他卻猛一瞪眼大聲叫道：“上去，你這個笨蛋！守住它，右邊最頂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