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后的謎底（1）

他想起了離開。

在所有人看來他已經有點失常，聲音沒有了能安撫人的力量，不可能再做節目了。台里讓他休息一段時間，他知道這其實是讓他走的意思，台長從來不會當面給人尷尬，大多數人靠的是自覺。他遞了辭職報告，拿了他該拿的薪水，從走廊穿過的時候看到人們遞來的目光，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

“這個人總算走了。”

“是啊，心裏舒服了一點。”

“他有什麼不對嗎？”一個第一天來上班的聲音。

“你沒看到嗎，一張死人臉，整天都這樣，只有做節目的時候才正常一點。”

“還好，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

王奇站在辦公室門口拍拍他的肩：“喂，別想那麼多。”

他不回答，眼睛遲鈍地掃過辦公室，轉身離開。

“對不起，我沒聽到那個聲音。”他加了一句。

他彷彿沒聽到。在確定喬麗芬不會接他的電話后，他關了機，把它扔進長長走廊的其中一個垃圾桶里。很多聽眾不明白那個溫和耐心有磁性的男中音怎麼不見了，念小文章的變成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雖然最近會犯點小錯誤，他的聲音卻是沒得挑的。

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一個很大的雙肩背包——他必須離開這個城市——都沒跟房東打個招呼就走了，他剛新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本可以叫他退回來的。把鑰匙留在了客廳茶几上，他臨出門時把那隻貓拎到門口，看着它。它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卻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回瞪着他，有點象喬麗芬的倔強，然後輕悄悄地下樓去。

它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趕出家門。很多次兩個主人吵架都會把它當作發泄對象趕出門，讓它這個“愛情見證”流落街頭。

到了車站，他在人流中穿行，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正在茫然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站到他面前，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用手指着他：“你，還想往哪裏跑？給我過來！”聲音低沉，帶着命令的口氣。

他心裏猛的一跳，又疑惑又驚奇，正想開口問點什麼，一個孩子從他身後畏畏縮縮地出來，磨磨蹭蹭地向那個人走去，一邊還回頭來看他，象是想跟他說什麼。那個人一把扯過孩子，也看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要把他帶走。那個孩子還是看着他，在走開的時候終於說了一句：“叔叔，你身後有個紅色的影子。”

那一刻，庄笑陽很清楚地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一下怔立在那裏。雖然周圍有很多人走來走去，他卻突然覺得很空曠，有冰涼的風在他們中間吹來吹去。

“瞎說什麼呢！”大人恨恨地低吼一句。

“我，我……”孩子囁嚅着，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了。

“哼！”大人冷哼一聲，扯着他更快地離開。

“喂！”看他們越走越遠了，他終於叫了一聲，起身追去，“什麼影子？”

兩個人停下來，孩子用手指了指他身後。他猛地回過頭去，什麼都沒有。

“你怎麼能看見，它還沒成形呢。”大人說話了，神情嚴肅陰鬱，口氣冷冷的。

庄笑陽猛地轉個身，又猛地轉個身。可是他什麼都沒看見，他覺得只是他自己在跟自己轉圈，滑稽得象個小丑。可是心裏卻緊張得要命。

“轉多少圈都沒用，怎麼轉它都在你後面。”

“你知道那是什麼是嗎？”庄笑陽突然意識到什麼，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

“不一定，我看到的那個是黑色的。”

“那麼說……真的……是……肉身？”

“你怎麼知道？”男人的臉色更陰沉了，上面佈滿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