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麥望館書目爭奪戰（4）

“不用，我喜歡看光着身子的男人。”千代在他的房間裏走了一圈，屋子不大，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對着門的牆上掛着佛龕，佛龕下面有張桌子，上面亂七八糟地堆了十幾本書。千代翻了翻，大多是民國初年的低俗小說。其中有本黃色封皮的書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清末的《青樓夢》，這部書莊重、大方，和其他小說相比顯得很特殊。她翻開扉頁，上面蓋滿了鮮紅的鈐印，她仔細看辨識，其中有一枚是趙致庸的私章。

“你和美鳳鬼混幾年了？”

趙阿青壯着膽子問：“你是什麼人？你怎麼認識她？”

千代臉一沉，舉起槍說：“是我在問你。”

“兩年。”

“你從趙致庸家偷了多少書？”

“我不懂你的意思。”

千代把槍頂在他的腰間，把那部《青樓夢》甩在他臉上，打開手槍的保險。

趙阿青的臉青了：“偷過幾十本，兩年前偷過，現在沒偷過。”

千代得意極了，她的判斷沒錯，趙致庸家裏有內鬼，這個內鬼就是美鳳的情夫趙阿青。

“這些書在哪兒？”

“我都是自己看，後來都丟了。”

他偷麥望館的書是為了自己看？他可能會看《青樓夢》，但是不會看《麥望館書目》，千代冷冷地一笑，用槍柄狠狠地敲在他的小腿骨上，趙阿青慘叫一聲：“我真的都丟了。”

千代知道這種人只是嘴硬而已，她又用槍柄狠狠地敲他的小腿骨，他慘叫着，臉孔抽搐着，不停地喊叫。千代又要打，他低聲說：“……莫問閣。”

兩年前，趙阿青和趙致庸的妻子美鳳在百老匯舞廳相識，他一身痞氣，美鳳空虛寂寞，兩人很快鬼混在一起。趙阿青去過美鳳家幾次，他趁美鳳不注意時偷了十幾部書，賣給了莫問閣，後來趙致庸發現藏書被盜，報了警，並提高了警惕，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偷了。他並不記得偷過什麼《麥望館書目》，他只記得那些書都賣給了莫問閣的桂浩。

丁盛從巡捕房出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趙四。他非常擔心毛歡，所以找趙四了解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找了家茶館，趙四講起了他離開毛歡的來龍去脈。

原來毛歡已經從姑蘇會館搬至遠房親戚家住，他來上海之後，認識了幾個浪蕩公子，好色的本性又顯露出來。好在有管家趙四苦心勸誡，他才不至於過分放蕩。毛家在上海沒什麼產業，毛歡又不工作，難免有坐吃山空之感。所以管家嚴格約束日常用度，惹得大手大腳慣了的毛歡時常發脾氣。前一段時間，一個叫威廉的書商找他收購古籍。

“又是他！”丁盛插嘴道。威廉真是無孔不入，他剛搞垮了玉蘭堂，現在又打起了汲古閣的主意！

趙四問：“你認識這個人？”

丁盛點點頭：“我們打過幾次交道，他是個不擇手段的書商。”

趙四接著說，威廉出價不菲，毛歡心動了，找趙四商量，被嚴詞拒絕，毛歡只得作罷。有天下午，毛歡閑極無聊，正打算出去逛街，有個姓邱的來了，他說他是三味書屋的掌柜。

丁盛皺起眉頭，邱掌柜也盯上汲古閣的藏書了？看來汲古閣真是凶多吉少。

邱掌柜非常陰險，為了搭上毛歡這條線費了一番心思。他知道汲古閣的珍籍古本現在肯定不能賣，就從書目中挑了一本最沒價值的《清詞選》，給的價格也很高。

毛歡很為難，跟他說書的事由管家負責。之後賺錢心切的毛歡再去問趙四，趙四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