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襲】
厚重的雲層壓下來，讓人透不過氣。酉時三刻，天色已經黑得如墨。喬家鎮外的樹林和山道上，忽然無聲無息地湧現出大群的影子，隨着他們的出現，狂風吹得更加猛烈，如墨的雲層翻滾如濤！
不多時，四散的黑影已經完成了對喬家鎮的合圍，戰馬上的騎士宛如地獄歸來的惡鬼，右手一抬，緩緩揚起黑色的刺槍。
轟隆隆！
天空中一道炸雷猛然炸響！樹杈狀的閃電在天邊來回閃耀！就在這時，黑色的刺槍閃電般揮下！
無聲無息地，四面的鬼影迅速地合攏。掩藏了許久的殺氣驟然釋放，天地間頓時充滿了血腥！
鎮子口嗅覺敏銳的狗兒還沒等狂吠報警，就被一支羽箭透頂而入，死死地釘在牆根兒上！門板破碎，土牆倒塌，睡夢中酣然囈語的鎮民剛剛驚醒就沒了腦袋，溫熱的鮮血飆射在半空，黑影卻已經閃身離開。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彷彿勾魂的鬼瞳，不放過一切活着的生命！
鎮中狗吠聲終於響了起來，歇斯底里的狂叫讓整個鎮子的人們都意識到了不尋常。還沒有入睡的喬老爺子正驚疑間，外面忽然闖進一個護院：“啟稟太爺，大事不好！外面……外面來了很多官軍……”話音未落，遠處凄厲的呼叫聲已經傳到耳邊，喬老爺子臉色一變，微一思量，急忙招過一人囑咐了兩句。
一面是毫無準備善良樸實的鎮民，一面是披堅執銳暗夜掩殺而至的大軍，結局如何早已註定。
哭爹喊娘，招妻喚兒的哀鴻響徹夜空！沒有人想反抗，也沒有人有膽子反抗，那些宛如地獄幽靈般的黑影，早已經嚇破了鎮民的膽子，他們唯一想到的就是逃！可是小小的喬家鎮四面被圍，到處都是官軍，又能逃到哪去？麵缸里，櫥櫃中，板床下，馬棚里……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利用了，可是這些惡鬼樣的軍兵彷彿有透視眼，抱着僥倖心理的鎮民全都成了血糊糊的兩段，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聽着外面凄厲的呼號聲，喬家大院中堂里幾個人面面相覷。這裏是大楚的國境，來的自然是楚軍，可是大楚國的軍隊怎麼來了這裏？堂堂大楚第一侯爺，孝伯侯蕭軒的牌子可不是幌子！喬老爺子眉頭緊皺，腦中前思後想，眼中的陰鬱越來越深……
“太爺——”一個護院剛剛跨過門臉邁入中堂，一支羽箭瞬間從後面趕上，蓬！鋒利的箭尖從胸口處露出，擴大，帶起一蓬血雨，正噴在中堂的地面上！
凄厲的叫聲四下響起，女人們勤勞質樸了一輩子，哪裏見過活生生的殺人？膽小的丫頭早已經哭嚎起來，憑空增添了幾分悲凄。看着軟軟倒在地上的護院，喬老爺子終於明白了一切。“我那女婿和女兒……多半是完了……”喬老爺子擦了擦眼角，猛地回頭厲聲喝道：“保護好寒兒！”
不用老爺子吩咐，孩子的爹娘早就對視了一眼，心中也想到了同一件事。蕭家的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孩子的娘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裏，就像遇到危險的母雞一樣，將小雞死死地護在自己的翅膀下面。
兵器交擊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可是只是一瞬，聲音就停了下來。轟隆隆！喬家大院的土牆被一柄黑色的刺槍轟出了一個缺口，飄搖的燈光掩映下，魔神般騎在戰馬上的武士渾身散發著死氣，陰沉冰冷的眼神朝大堂射來。
牆頭上，院子裏，橫七豎八地倒着護院們的屍體。和大軍相比，護院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那些鬼一樣的影子漸漸出現在牆頭，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死神的命令……
雙方都沒有人說話，短短的瞬間，院子裏呈現死一般的沉寂！
喬老爺子活了一大把年紀，從大樂朝到現在，近八十年的時光，該經歷的都經歷了。黑甲騎士從殘垣斷壁中一現身，老爺子就明白了一切。他知道，這是一場魚死網破的鬥爭，雙方唯一能夠相互聯繫的紐帶，就是鮮血！鮮紅的血！
喬老爺子挺了挺腰桿，雙手負后，面容平靜地看着黑甲騎士，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如此氣度，竟然讓殺氣騰騰的武士愣了片刻。然而只這片刻，事情就發生了轉變。
喬家大院裏的***忽然間熄滅了。
武士並沒有看到，在喬老爺子好整以暇面對他的時候，負在身後的雙手卻迅快地做了幾個動作。他沒看到，中堂上的幾位卻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就在武士失神的片刻，大院裏忽然間就黑了下來。
黑暗中武士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進攻的手勢幾乎在一瞬間發動，背後的士兵如虎入羊群一般，開始了下一輪屠殺……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劃破夜空，打破了短暫的沉靜。護院們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先前甫一接觸死掉了十幾個，剩下不到十個都收縮到了堂里，利用房基屋牆來做暫時性的防禦。喬家大院裏的人都集中到了中堂里，幾十個人擁擠在這裏，神色惶恐，彷彿世界末日來臨。膽大些的男丁手裏抄着傢伙，無非就是些斧頭桿棒之類，隔着窗子偷偷向外瞧着；膽子小些的則和女人一樣，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關門！封窗！”喬老爺子虎老餘威在，到底是人老成精，見得事情多些，臨危不亂，反倒看得開。在這樣的關頭，扯着嗓子大聲支使着尚沒有嚇破膽子的人們做着最後一搏。聽見喊聲，下人們似乎也有了一點主心骨，紛紛服從。外孫子雖是文人，可膽子也並不小，和下人們一起上頂木，支橫樑，行動間沒有一絲猶豫。倒是孫媳婦，在這樣的時刻，除了緊緊地摟着懷裏的童子之外，周圍的一切都視若不見，一雙如水清眸射出百般憐愛，只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楚軍有備而來，焉能讓你從容佈置？沒等大家返過神來，嗖嗖嗖！一輪箭雨穿窗而入，眨眼之間射倒了十幾個！中堂本是會客之地，喬老爺子生性好動，中堂又比一般人家大些，平時也比較空曠。哪想到此時竟然沒有遮掩的地方，這一輪箭雨下來，當場就死了五人，剩下七八個也傷得很厲害。中堂上登時亂了起來，丫鬟們大呼小叫，一些年紀小些的已經不受控制地哀嚎起來。
“全都趴下！嚎！嚎什麼？”喬老爺子聲如洪鐘。“怕別人的箭頭不知道你在哪么？”
經過老爺子一陣吼，眾人終於緩慢地安靜了下來。只是老爺子身前身後，除了幾個特別忠心的下人之外，能夠真刀真槍和外面的楚軍一搏的，幾乎就沒有。外孫子雖然膽子大，奈何卻是個文人……
四下里上下人等都惴惴不安地躲在中堂里，這一下天翻地覆的變化，大部分人都嚇得體如篩糠一般，相反的，在眾人眼裏一直有些痴傻的孩童卻反常地變得伶俐了起來。第一輪利箭剛剛止歇，孩子就強行拉扯着娘親避到了牆角的暗處，力量之大登時讓當娘的刮目相看！一直以來這孩童都是蕭家上下的一塊心病，而此時這反常的表現落在蕭家媳婦的眼裏，自是又驚又喜。“莫非天可憐見，寒兒的病竟在這時好轉了？”可轉念一想，外面已經被楚軍重重圍困，即使好轉了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一樣是個死字……當娘的暗自嘆了一口氣，兩眼再也離不開自己的孩兒，眼淚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地往下掉……
厚重的雲層壓下來，讓人透不過氣。酉時三刻，天色已經黑得如墨。喬家鎮外的樹林和山道上，忽然無聲無息地湧現出大群的影子，隨着他們的出現，狂風吹得更加猛烈，如墨的雲層翻滾如濤！
不多時，四散的黑影已經完成了對喬家鎮的合圍，戰馬上的騎士宛如地獄歸來的惡鬼，右手一抬，緩緩揚起黑色的刺槍。
轟隆隆！
天空中一道炸雷猛然炸響！樹杈狀的閃電在天邊來回閃耀！就在這時，黑色的刺槍閃電般揮下！
無聲無息地，四面的鬼影迅速地合攏。掩藏了許久的殺氣驟然釋放，天地間頓時充滿了血腥！
鎮子口嗅覺敏銳的狗兒還沒等狂吠報警，就被一支羽箭透頂而入，死死地釘在牆根兒上！門板破碎，土牆倒塌，睡夢中酣然囈語的鎮民剛剛驚醒就沒了腦袋，溫熱的鮮血飆射在半空，黑影卻已經閃身離開。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彷彿勾魂的鬼瞳，不放過一切活着的生命！
鎮中狗吠聲終於響了起來，歇斯底里的狂叫讓整個鎮子的人們都意識到了不尋常。還沒有入睡的喬老爺子正驚疑間，外面忽然闖進一個護院：“啟稟太爺，大事不好！外面……外面來了很多官軍……”話音未落，遠處凄厲的呼叫聲已經傳到耳邊，喬老爺子臉色一變，微一思量，急忙招過一人囑咐了兩句。
一面是毫無準備善良樸實的鎮民，一面是披堅執銳暗夜掩殺而至的大軍，結局如何早已註定。
哭爹喊娘，招妻喚兒的哀鴻響徹夜空！沒有人想反抗，也沒有人有膽子反抗，那些宛如地獄幽靈般的黑影，早已經嚇破了鎮民的膽子，他們唯一想到的就是逃！可是小小的喬家鎮四面被圍，到處都是官軍，又能逃到哪去？麵缸里，櫥櫃中，板床下，馬棚里……能藏人的地方都被利用了，可是這些惡鬼樣的軍兵彷彿有透視眼，抱着僥倖心理的鎮民全都成了血糊糊的兩段，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聽着外面凄厲的呼號聲，喬家大院中堂里幾個人面面相覷。這裏是大楚的國境，來的自然是楚軍，可是大楚國的軍隊怎麼來了這裏？堂堂大楚第一侯爺，孝伯侯蕭軒的牌子可不是幌子！喬老爺子眉頭緊皺，腦中前思後想，眼中的陰鬱越來越深……
“太爺——”一個護院剛剛跨過門臉邁入中堂，一支羽箭瞬間從後面趕上，蓬！鋒利的箭尖從胸口處露出，擴大，帶起一蓬血雨，正噴在中堂的地面上！
凄厲的叫聲四下響起，女人們勤勞質樸了一輩子，哪裏見過活生生的殺人？膽小的丫頭早已經哭嚎起來，憑空增添了幾分悲凄。看着軟軟倒在地上的護院，喬老爺子終於明白了一切。“我那女婿和女兒……多半是完了……”喬老爺子擦了擦眼角，猛地回頭厲聲喝道：“保護好寒兒！”
不用老爺子吩咐，孩子的爹娘早就對視了一眼，心中也想到了同一件事。蕭家的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孩子的娘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裏，就像遇到危險的母雞一樣，將小雞死死地護在自己的翅膀下面。
兵器交擊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可是只是一瞬，聲音就停了下來。轟隆隆！喬家大院的土牆被一柄黑色的刺槍轟出了一個缺口，飄搖的燈光掩映下，魔神般騎在戰馬上的武士渾身散發著死氣，陰沉冰冷的眼神朝大堂射來。
牆頭上，院子裏，橫七豎八地倒着護院們的屍體。和大軍相比，護院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那些鬼一樣的影子漸漸出現在牆頭，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死神的命令……
雙方都沒有人說話，短短的瞬間，院子裏呈現死一般的沉寂！
喬老爺子活了一大把年紀，從大樂朝到現在，近八十年的時光，該經歷的都經歷了。黑甲騎士從殘垣斷壁中一現身，老爺子就明白了一切。他知道，這是一場魚死網破的鬥爭，雙方唯一能夠相互聯繫的紐帶，就是鮮血！鮮紅的血！
喬老爺子挺了挺腰桿，雙手負后，面容平靜地看着黑甲騎士，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如此氣度，竟然讓殺氣騰騰的武士愣了片刻。然而只這片刻，事情就發生了轉變。
喬家大院裏的***忽然間熄滅了。
武士並沒有看到，在喬老爺子好整以暇面對他的時候，負在身後的雙手卻迅快地做了幾個動作。他沒看到，中堂上的幾位卻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就在武士失神的片刻，大院裏忽然間就黑了下來。
黑暗中武士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進攻的手勢幾乎在一瞬間發動，背後的士兵如虎入羊群一般，開始了下一輪屠殺……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劃破夜空，打破了短暫的沉靜。護院們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先前甫一接觸死掉了十幾個，剩下不到十個都收縮到了堂里，利用房基屋牆來做暫時性的防禦。喬家大院裏的人都集中到了中堂里，幾十個人擁擠在這裏，神色惶恐，彷彿世界末日來臨。膽大些的男丁手裏抄着傢伙，無非就是些斧頭桿棒之類，隔着窗子偷偷向外瞧着；膽子小些的則和女人一樣，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關門！封窗！”喬老爺子虎老餘威在，到底是人老成精，見得事情多些，臨危不亂，反倒看得開。在這樣的關頭，扯着嗓子大聲支使着尚沒有嚇破膽子的人們做着最後一搏。聽見喊聲，下人們似乎也有了一點主心骨，紛紛服從。外孫子雖是文人，可膽子也並不小，和下人們一起上頂木，支橫樑，行動間沒有一絲猶豫。倒是孫媳婦，在這樣的時刻，除了緊緊地摟着懷裏的童子之外，周圍的一切都視若不見，一雙如水清眸射出百般憐愛，只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楚軍有備而來，焉能讓你從容佈置？沒等大家返過神來，嗖嗖嗖！一輪箭雨穿窗而入，眨眼之間射倒了十幾個！中堂本是會客之地，喬老爺子生性好動，中堂又比一般人家大些，平時也比較空曠。哪想到此時竟然沒有遮掩的地方，這一輪箭雨下來，當場就死了五人，剩下七八個也傷得很厲害。中堂上登時亂了起來，丫鬟們大呼小叫，一些年紀小些的已經不受控制地哀嚎起來。
“全都趴下！嚎！嚎什麼？”喬老爺子聲如洪鐘。“怕別人的箭頭不知道你在哪么？”
經過老爺子一陣吼，眾人終於緩慢地安靜了下來。只是老爺子身前身後，除了幾個特別忠心的下人之外，能夠真刀真槍和外面的楚軍一搏的，幾乎就沒有。外孫子雖然膽子大，奈何卻是個文人……
四下里上下人等都惴惴不安地躲在中堂里，這一下天翻地覆的變化，大部分人都嚇得體如篩糠一般，相反的，在眾人眼裏一直有些痴傻的孩童卻反常地變得伶俐了起來。第一輪利箭剛剛止歇，孩子就強行拉扯着娘親避到了牆角的暗處，力量之大登時讓當娘的刮目相看！一直以來這孩童都是蕭家上下的一塊心病，而此時這反常的表現落在蕭家媳婦的眼裏，自是又驚又喜。“莫非天可憐見，寒兒的病竟在這時好轉了？”可轉念一想，外面已經被楚軍重重圍困，即使好轉了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一樣是個死字……當娘的暗自嘆了一口氣，兩眼再也離不開自己的孩兒，眼淚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