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令箭】
沒等兩位統領起身,就見身後塵頭大起!所有的楚軍面色都是一變!
這是什麼地界?晉楚邊界!晉國和楚國之間,幾十年的歷史上就沒少摩擦,兩國近年來雖然表面上相安無事,可是邊界上小規模的衝突卻時有發生,而這一帶的邊界,在具體界定上也有點模糊。現在大楚軍隊正在拿人,忽然背後來了一支軍馬,任誰都得脊背發涼!尤其是,這彪軍馬沒有旌旗,沒有號帶,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方的軍隊!雖然軍服的樣式與楚軍服飾相似,可顏色卻是清一色的黑!
莫非是敵寇犯邊?
“弓弩手準備!”兩位統領幾乎同一時間下達了命令,士兵立刻四散,雁翅形排開,強弓勁弩搭箭拉弦,如臨大敵!
正常來講,如果己方弓箭手雁翅形陣勢一擺,在未明敵我之前,對方至少應該停止前進,擺開陣勢,或進攻或防禦。可是眼前這支軍隊的行動,完全不合邏輯!依然是三棱衝擊陣型,馬不停蹄,直挺挺地沿着路就奔了過來!唯一可能表示友善的就是,對方一不拔刀二不搭箭,就像不設防的少女!
應福祿的手微微一顫,終於向上一抬,往後一擺!“收兵!”與此同時,趙陽明的眼角也緊了緊。他知道,眼前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惹不起!清一色的制式皮鎧,黑漆面罩,制式馬刀,行得近了,他們右臂皮鎧上一抹猩紅赫然在目!應福祿心裏一個激靈,果然是他們!幸好自己沒有下令放箭,否則……
煙塵中這支隊伍好似灰色長龍,眨眼間就衝到了近前!所有的軍卒幾乎一個動作,韁繩一兜一圈,戰馬前蹄一蹽,長嘶數聲,停在了眾兵丁面前!當先一匹異常高大的戰馬上,一個黑無常般的人端坐馬背,穩如泰山!
“誰是頭兒?”語聲淡淡,卻充滿了蔑視,彰顯出一種不可侵犯的權威!
應福祿乾咳了一聲,下馬應道:“這位將軍,在下不才,奉皇上諭旨率軍捉拿欽犯至此,敢問……”
“帶着你的人,從這裏到漢水渡口的道路兩側,尤其是漢水南岸,仔細搜查。”沒等應福祿說完,黑無常就截過了話頭,依然是那樣淡淡的語聲,但是那種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蔑視和不屑一顧卻更加明顯!
應福祿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一個連官銜兒都沒有的傢伙如此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就算京畿區的頂頭上司,對應福祿這種級別的統領也要另眼相看,因為能做到一鎮統領位置的人,不是能力突出,就是人脈堅深,背景雄厚!可是眼前這人,簡直是目中無人!
氣憤歸氣憤,應福祿卻不敢開罪眼前這支隊伍。因為不論是他還是趙陽明都清楚:自己的背景再大,大不過人家!只因為: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黑盔黑甲黑色面罩,軍服右臂上那一抹猩紅,自從大楚京師發生六月喋血事件之後,就成了皇帝直屬親軍的最明顯的標誌!換句話說,皇帝能夠大膽地誅殺孝伯侯蕭軒一脈,幾乎完全是依靠了這支暗藏的特殊部隊!也因此,之前無論立過多大功勞,戰績多麼輝煌的大楚軍隊,見了這支黑騎軍,只有受指揮的份兒!一個月前,大楚皇帝楚禪親下聖旨,大楚境內,凡黑騎軍所到,各地藩鎮俱受轄制,但有冒犯,殺無赦!
這是什麼意思?很明顯,皇上在樹立自己的威嚴!儘管那些浴血沙場的老將們各個不服,可是卻不敢不執行這道聖旨!從此以後,黑騎軍在大楚軍中,稱得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正因為這樣,應福祿和趙陽明這樣誰也不服的角色,見了人家黑騎軍,也照樣得變成綿羊!
應福祿正要答應,趙陽明在一邊說話了:“這位將軍,事關重大,應統領和在下一定鼎立配合,但在下斗膽,請將軍賜下令箭!”
那將軍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一閃,冷冷地看了看趙陽明。“你是何人?”
“在下驍騎營副統領趙陽明。”趙陽明的態度依然不卑不亢,他心裏明鏡一樣,剛才自己一句話說出去,在黑騎軍的黑名單上就算是掛了號了。可是又能怎麼樣?老子不在乎!
身為佟國林直屬手下,趙陽明骨子裏可是隨了老侯爺的脾氣,又倔又擰。自皇帝發出聖旨以來,就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軍中一系,不管多大的官,黑騎軍一律見官大一級!當然,黑騎軍也不輕易出動,只要出動,肯定是受了皇命,類似欽差辦案。可是這個聖旨依然讓久經沙場的老將們很不舒服,剛才趙陽明不稱卑職而稱在下,就是不承認對方的地位,往大了說,那就是不承認皇上的聖旨!所以這位黑騎將軍才有此一問。
可是趙陽明不傻,對方即使有怨氣,也抓不到話柄。討要令箭,另一層意思是是要拿個護身符。這麼多天下來,兩個欽犯忽然變得像齊天大聖一樣神出鬼沒,神通廣大,就算應福祿腦袋缺根弦兒也知道有些蹊蹺。同時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有些擔心,萬一這個毛孩子抓不住……那這個令箭可就有用了——咱們是奉旨行事,一切有黑騎軍擔待着呢。
“好。”一個字之後,黑甲將軍再也沒有多說,箭壺裏抽出兩支漆黑的羽箭,噗噗兩聲插在馬前的地面上。“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只需提頭來見!”語聲淡淡,卻相當無情,只他這一句話,附近百餘里之內的人就已經被定了生死。
事到如今,兩位跺跺腳半個京畿區也要顫一顫的統領互相看了看,無奈地領命分頭而去。
而在他們離去之後,新近在大楚名聲鵲起的黑騎軍也立刻開拔,一路上人疾似箭,馬嘶如龍,大隊輕騎人人悍勇,彷彿粘在馬背上一樣,一陣風似的絕塵而去,趕奔漢水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