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曲尺城牆
可是在姜海濤得意地把這個發現告訴卞舒后，對方不以為然，說這並不算特殊，淮河南北兩岸都有不少竹子，這裏剛剛看到的並不算奇怪。小理果然，竹林並沒有姜海濤預料得那麼多，路過幾大片后就少了。相對而言，其它種類的樹木、灌木、草地也不少。
姜海濤沒有完全氣餒，而是找到了養敖。“將軍，我覺得應該讓養慶把這一路上的樹木、竹林種類，還有大小，記得更詳細點。”“你是不是想利用利用這些竹木，比如造一些竹矛排，就像我們守胡城時那樣？”“對。如果我們能利用竹竿製造大批矛排，也許能擋住楚軍戰車和士卒的衝擊。特別是竹子，應該能有很多用途。”
養敖向周圍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前面遠處的一片竹林上：“嗯，有些道理。這一路上過的幾條小河，就是用竹子搭橋。如果我們想在這一帶伏擊巫啟魴，多半要自己悄悄架設幾座橋。”“就是啊。”姜海濤也受到了啟發。於是他們倆把養慶叫過來，讓他去隊伍里找一兩個熟悉植物的人加入，測量樹林範圍時也記錄一下林木的種類。
直轅距離淮河只有50公里，因此他們在離開直轅的第四天中午就來到了淮河渡口附近。卞舒早就告訴過養敖他們，這裏的防守要比大隧、直轅更嚴格，因此悄悄帶弩進城比較危險。因此養敖當時計劃，到息城城外後分出一半人跟隨卞舒進城，只帶幾把普通的短劍；另一半人，包括養慶他們，則直接轉向西，半路等候他們。
不料剛到渡口附近，卞舒就發現那裏的盤查比過去更嚴了，於是養敖立刻決定提前分兵，養慶和胡審他們沿淮河南岸直接回蓼城，自己和卞舒、姜海濤、萑黑等人乘坐渡船過河。
息城在淮河北岸的一個大河灣里。淮河從西面流到它的西門外3公里左右時，拐向東南，然後在南門外3公里左右開始劃出一道弧線，來到東門外3公里處，最後猛拐一個直彎，向東流去。這一帶都是肥沃的農田，村莊、水渠等比較密集，看起來和胡城周圍差不多。
卞舒他們過河后，慢慢前往息城南門。一是防備楚軍盤查，二是仔細觀察息城的城防。
它明顯地比大隧、直轅都大，城牆邊長約1公里。不過整個城池的防禦設施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城樓、角樓都和直轅的差不多；南門外有城闕，和大隧的差不多。卞舒說東西門外有障牆，但不像大隧那麼長，大概只有200來米。北面，則很特別：那裏的城牆不是平的，而是有幾道拐角，呈鋸齒狀。［注042501］
“為什麼那樣？”姜海濤感到很奇怪。養敖說：“那樣可以讓城上的弓箭手射到城腳。不過這種城牆很少見，夯築起來比較麻煩，而且凸出的地方需要加強。”姜海濤歪頭想像了一下，有點明白他的意思：兩個相對的齒面可以互相支援，不像平直城牆那，大家都看不到正在爬城和城腳下的敵人。小理和自己手下工匠發明的坐候樓相比，這種曲折狀的城牆好像不夠靈活，好處似乎不大。不過姜海濤還是想去親眼看看。
“卞舒，咱們能去北門外看看嗎？”卞舒想了想說：“不容易。這裏對我們商人管得嚴一點，斗如那個人好像比較死板。”養敖這時說：“看剛才渡口的情況，他們可能管得更嚴了。這樣吧，卞舒，把羋午、子辛的東西收好，暫時別賣，免得引起斗如他們的注意。進城后看看情況再說。”
卞舒點點頭后，轉頭看向養敖：“將軍，有句話不知道能不能問。”養敖看了姜海濤一眼，然後說：“你儘管問。”
“歸梁當初告訴我，帶你們沿大隧、直轅、息城走一圈，是看看地形，還有楚軍的情況。這應該是為了防備楚軍吧？可是我看你們對這幾座城池也很注意，城牆、護城河什麼的都仔細看。難道你們想攻打這幾座城池？”
養敖沒有立刻否認，卞舒立刻變了臉色：“將軍，雖然你們在胡城打敗了子辛的兩萬人，可要是進攻楚國城池，太冒險了吧？胡國和楚國相比，太小了，連蔡國都比不上呀！公子豹可千萬不能有這想法。”
姜海濤沖養敖做了個鬼臉，然後問卞舒：“那你覺得，要是我們和楚軍在城外打一仗，5000對5000，能贏嗎？”卞舒的臉色緩和了點：“嗯，那沒準還行。不過還是不好。楚國死幾千士卒都沒關係，胡國能嗎？”
養敖拍了姜海濤一下，然後說：“你放心，我們不會那麼冒失，隨便攻打息城這種地方。只不過大老遠地跑來一趟，就順便多看看。也許幾年後，我們會來攻打這裏。”“幾年？那也不行。要打也得先把蔡國、頓國佔了，否則憑胡國那麼點人，造劍戈戰車、提供糧草都困難。”
姜海濤指了指前面的貨車：“你說我們憑你賣的那些絲綢，能建一支大軍嗎？”“公子，士卒不是光有錢就能有的，你總不能找楚國、蔡國人來幫我們打仗吧？”“我們可以花錢雇他們呀。”“雇他們？他們會答應嗎？這可不像我們商人經商，說起來對大家都有好處。你可是讓他們去打自己人呀！”
“好像也有不少人不喜歡楚王吧？”“那還要看他們的家到底在哪，敢不敢。比如息城這裏的，士卒都來自楚國腹地，你能雇來？周圍的國人都被楚國官吏看着，他們敢隨便和楚國士卒作對？就算他們敢，你得花多少錢、多少糧食？他們可不是一個人，還有老人、小孩要養。你的糧食又從哪來？你和楚國打仗，還能從楚國買糧食嗎？”
得，看來自己搞雇傭兵的想法不太現實。仔細想想也是，現在的人地域觀念還很強，好像也沒有什麼“解放”、“革命”的覺悟，你根本不可能在息城周圍招募一些士卒，然後去攻打息城。只有打下息城后治理上一兩年，讓周圍那些國人親身體會到自己比楚王好，這時才能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兵員糧草來源地。現在能雇那麼幾個人當間諜，已經算不錯了。
進城時，他們發現讓養慶他們先離開的決定非常正確，因為羋午的佩劍引起了守門甲士的關注，而且是不太善意的關注。幸虧卞舒經驗豐富，說這是自己從楚國高價買的。甲士們雖然有點奇怪他為什麼能有這麼漂亮的劍，最後還是接受了下面這個看法：這是一個非常有錢又非常虛榮的商人。
城裏很繁華，雖然比不上胡城，但比蓼城、直轅強多了。可是他們無法靠近楚軍士卒們駐紮、操練的地方，只在街上看到幾隊巡邏的士卒。從他們的隊列、甲胄、兵器看，訓練有素，紀律性要比巫啟魴的手下強不少。
跟着卞舒見了兩個楚國商人後，養敖他們從閑聊中得知，斗如這個人確實是個貴族：瞧不起商人，但非常守禮。他把息城管得井井有條，士卒們也從不隨便亂跑，連出營買東西、閑逛都一伍一伍的。
養敖覺得在這裏打探消息是個長期工作，接近斗如也比較危險，於是決定儘快離開。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離開息城，但是冒險從北門出來，假裝要去蔡國經商。這下姜海濤看到了曲折的城牆，感覺它更像是一把把摺尺拼成的，或者說像階梯。因為所有的“鋸齒”都是東邊長西邊短，分別有一百多米和十多米。看到這種結構，姜海濤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點朦朧的記憶，但沒能理清楚。
向北走了幾公里，沒有發現跟蹤者后，他們轉向東北，前往清水河。卞舒介紹說：它距離息城大約10多公里，從西北流向東南，是淮河的一條支流；這附近的河面有40多米寬，楚人架設了一座浮橋，以便管理河東的大片農田。
養敖對這個浮橋很重視，因此他們將首先走到浮橋的上游，然後沿河而下，直到淮河，再回到浮橋往東走。息城、清水河、淮河中間的三角地帶，最有可能成為他們和斗如約定的戰場。卞舒以前來息城，也只是順着大路走走，因此很多地方他們都不熟悉。
大家足足花了兩天時間才走完一個來回。為了防備楚軍盤查，萑黑和胡貅等人輪流駕着一輛空車跑到前面。如果發現巡視的楚軍，大家就繞開，實在繞不開就準備謊稱迷路了。幸運的是，他們只碰上了兩次楚軍，而且都成功避開了。
浮橋和姜海濤想像的差不多，就是在兩岸拉上兩道繩索，中間拴了10艘木船，鋪上木板。雖然河水不急，但浮橋還是呈一道弧形。木板橋面只有4米來寬，雙輪車上去後橋面就有點起伏，因此他們只能把牛馬解下來，由人拉着它們和車輛分別過橋。
姜海濤看着身後的浮橋，心裏有了個一個初步的想法。
［注042501］：河南偃師商城小城的城牆就不是筆直的，而是沿直線方向，在一些地方有z字形的小轉折，從而使北、西、東三面城牆呈現為曲尺形。這叫做曲尺城牆，可以加強城牆的側射防禦，但並不普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