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化悲痛為力量
人們總愛說如果當初如何如何,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後悔,也沒什麼用。
“顧大哥。”丁香也意識到這點,她說:“讓我先看看涼子的情況吧——”
任憑哪位母親攤上這麼一遭,也是無法忍受的。
丁香掐着墨白的人中,墨白才從那段黑暗的時光里緩緩地醒過來。
若是一切是夢,該多好。
醒來后的墨白,倒是比暈過去的時候,冷靜了許多。
怕就怕,孩子真的出了意外。
墨白和顧維安在陵城待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關於念涼,這裏的局子還是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丁香對顧維安有恩,墨白不能夠把情緒遷怒給她。
這一月的時間裏,她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什麼事情都沒有。
但是真的能沒有事情嗎?
墨白做不到。
終於,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怎麼樣。
在某個夜晚,墨白一言不發地離開炕,她沒有披着厚衣服。
人們不是說,陵城的雪下不來嗎?
為何今晚的雪,這樣徹骨,這樣寒冷。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騰一下從門檻起身,她在這夜裏奔跑。
顧維安將抱着小芒果,尾隨在墨白的身後。
她壓抑了那樣久,總要發泄出來才好。
顧維安沒想過,墨白竟然來到河邊,當顧維安趕到的時候,水已經淹沒了墨白的腰。
“小白!”顧維安呼喊着墨白,“你快上來!”
顧洛寒說過,墨白生孩子大出血的時候,落了病根兒。
若非是有靈泉,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墨白像是沒有聽到顧維安說什麼,在水裏撲着,叫着念涼的名字。
喊着,喊着,嗓子都啞了,卻完全感受不到這河多涼。
小芒果哭聲在夜空中格外嘹亮。
墨白被拉回神智,小西瓜不在了,小芒果還在。
就像是幾年前,顧維安給墨白一粒糖,她找不到了是沒有吃福。
現在,她沒有兒子,也是活該么。
人當真該如此嗎?為何要信命,要逆來順受。
墨白的腿,一下子在河水裏僵住。
“小白。”顧維安抱着小芒果,“兒子的事情,我何嘗不難過?但是兒子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
墨白蠕動着自己乾裂的唇,“你真的相信,他還回來嗎?”
不是說過,就在這條河,那瞎眼的老頭兒掉了進去,就再也沒出來。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去講,不還沒有打撈出屍體嗎?
“你先上來。”顧維安緊張道,“說不定孩子已經有消息了呢?”
老實說,人一旦絕望到一定的程度,很難再選擇相信什麼。
墨白的狀況是這樣。
顧維安也跳下河,因為小芒果鬧騰地厲害,隨時都會被掉下去的危險。
“你想讓小芒果,也出意外嗎?”
顧維安用激將法,他對墨白說:“若你覺得活下去是很艱難的一件事,那我陪你一同死去。”
小芒果好像是知道了危險,也是第一次哭得那樣凶。
“我沒有。”墨白啞着嗓子,“我沒有那個意思。”
老實說,她是煩透了現在的自己。
可是人總得做出什麼,等到發泄出了以後,然後才能夠說往後怎麼樣。
墨白被顧維安帶到河岸上。
他擔憂她被凍着的腿,小芒果伸出小肉手,碰了碰墨白,“媽—媽。”
墨白看着小芒果,心底滋長起莫名的情緒。
丁香因為墨白失去了孩子,而終日愧疚着。
除了葉修,其實當事人夫婦,也沒有說一定要讓她如何如何。
墨白他們離開陵城是在這個晚上以後,顧維安怕墨白觸景傷情,所以儘可能地將家裏有關於念涼的東西給剔除。
二月,老天像是開起了玩笑。
比如你在什麼地方失去,就在什麼地方得到。
回到眠崖村后的墨白又懷孕了。
墨西和顧維安都很高興,並且在她的身邊都是小心翼翼的。
懷胎十月。
顧維安一直都在墨白的身旁,唯恐再出現什麼意外。
直到孩子生產,又是個男孩子,顧維安取了名字叫做安涼。
墨白才開始化悲痛為力量。
在墨白懷孕期間,發生了一件頂有意思的事情。
林亭向顧洛美求婚了。
“爸。”
顧洛美和林亭共同見家長,不亞於當年杜國慶來到顧家的風頭。
因為都是老戰友,也算是知根知底,顧建業其實一直很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在一起。
“我決定跟阿亭結婚。”
顧洛美說完這句話,如同沉寂的泥潭中忽然被投擲的一枚小石子,掀起陣陣波紋。
按理說,這顧洛美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結婚才是。
但是經歷了杜國慶的事情后,柳絮難免要謹慎。
她看得出,林亭是個好孩子,不過這孩子倒是不適合結婚。
作為過來的人,相信老爺子也能夠看出林亭對墨白的心思藏不住。
“小林。”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顧建業是希望林亭能夠主動地站出來,這樣顧洛美也能好過些。
“你對美美是個怎樣的態度?”
林亭倒是很會抓人心,“顧叔。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認為美美是個能持家的女人。”
這三言兩語,便是給顧洛美戴上了高帽子。
不光是當事人聽着舒心,那長輩也是很滿意。
“我願意同她在未來的道路上,一起走下去。”
兒女都有兒女的生活,孩子如今大了,也就由着他們吧。
錢笑笑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跑過來調笑顧洛美:“美美。不是我說,男人心底里住着個別人,誰不知道結了婚後,是不是方便要每天看着別人呢?“
“錢笑笑,你別沒事找事。”
“我是你二嫂,我在關心你,你懂不懂?”
“不稀罕!誰知道你安的是什麼樣的黑心腸。”
......
這妯娌間就不能夠碰面,一碰面就有各種摩擦。
自打顧洛美生完閨女以後,連班也不上了,全靠顧洛寒養着。
“爸。”錢笑笑一心想要顧建業給自己做主,她說:“你看着美美是什麼態度?我明明都是為了她好,她卻要這種態度對我。”
對於錢笑笑這個人娶進家門兒之後,顧洛寒後悔也沒有什麼用啊。
“行了行了。”看着自家老爺子為難的樣子,柳絮最終出來說話。
“都少說兩句。”儼然一副顧家當家主母的樣子,“畢竟是美美結婚,又不是其他人。”
錢笑笑的被迫害妄想症越來越嚴重了,她一直覺得柳絮是在針對她。
哭着鬧着覺得顧家所有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她抱着女兒,又要鬧脾氣回娘家。
三合村的冬天。
原本失去了兩個孫子的顧家,現在更是體低氣壓。
柳絮其實一直想去看墨白,但是苦於沒有時間,加上其他的事情,如果自己去的話,反而會對他們徒增下悲傷與煩惱。
“她願意走,就讓她走。”
一次兩次還有人相信。
三次,四次,誰還會相信放羊的孩子。
錢笑笑一看,顧家沒有人願意理她。折騰了一陣子之後,也就抱着閨女進了屋子。
“哼。”顧洛美就看不起錢笑笑,“不是說要走,怎麼不走了?”
“都少說兩句吧。”
顧老爺子終於發話了。
從顧洛美的角度去看顧老爺子,他的視線正在看着林亭,暗自懊惱,林亭還在這裏,估計剛剛母夜叉的那個樣子,都讓他瞧到了眼裏去。
自己的印象已經全無。
顧洛美的心情很忐忑。
要是,面前這個男人因為剛剛錢笑笑和自己的那一幕,就因此退婚了怎麼辦?
“阿亭……”
她急切地解釋着,唯恐被他誤會。
只是她不曾知道,林亭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包括他今天來到顧家,也只不過是想着把婚事定下來以後,等到結婚的時候,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來顧家,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看着墨白了。
別看錢笑笑作天作地,她其實倒是一個明白的人。
“顧叔。”林亭又開始說話了,“俗話說得好,一個女婿頂半個兒。”
若非是那一日看到林亭對墨白熾熱的眼神,顧老爺子這樣精明的人,也差點被他騙去。
“大哥常年不在家。”林亭說的有理有據,幾乎讓人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語。
“顧二哥又平時忙於醫院的事情。”這句倒也是個大實話。
當林亭羅列出一二三四之後。
“眼下,就我討了份清閑的工作。”林亭最後道,“若是夠顧叔不嫌棄的話,那便讓我做你的半個兒子吧。”
只做兒子的話,當然是不嫌棄的,但如果是做女婿的話,往後會發生很多的沒法預估的事情。
顧洛美降不住林亭。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柳絮倒也是蠻擔心的。
“美美,你的意思是?”
老爺子最終把話語權,交給了自己的女兒。
這一輩子,總要自己去做出選擇。
“爸。”顧洛美的臉上,升起了兩朵俏雲,“什麼和什麼意思?這不是要結婚,我在徵求你們二老的意思嗎?”
“如果我跟你媽都不同意,你跟面前的這個男人結婚,你又能怎麼辦?”
如果真到那一步,為愛私奔也不是沒有可能。
前提是,林亭他同意的話。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我願意放手。”回答這話的是林亭。
不光是柳絮聽的驚了,連顧老爺子都不知道怎麼樣去判斷面前的這個孩子。
“阿亭?”
顧洛美猜到,林亭極有可能是因為剛剛與錢笑笑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另一面。他覺得後悔了,才會此時在心底升起了悔意。
“嗯?”似乎是知道顧洛美想表達的意思,林亭說得誠誠懇懇,“美美。你放心。我不想你為了我跟家裏人鬧矛盾,即便不能夠娶你,要我一個人遺憾着就好。”
戀愛里的女孩家大都不帶智商。
“阿亭。”
聽說林亭說的那些,顧洛美幾乎都要哭了。
什麼叫做優秀?面前的林亭,就是優秀。
大概是與自己的預想相差太遠,顧建業也驚呆了。
若說先前帶進家門的杜國慶,肯定得各種標榜自己有多好,然後顧家的人相信他是有能力去娶美美的。
但是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林亭斷然的拒絕了。
這一拒絕,顧洛美哪能同意呢?
本着那顆焦躁的心,眼看着就要跟顧建業打一架的架勢。
“成,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決定吧。”
於是日子被定在了中秋。
顧洛美與林亭的婚姻辦得很簡單。
雖說只是簡簡單單的在自己家裏辦的,可是顧家的人,除了顧建業夫婦,顧洛寒夫婦,偏偏少了林亭最想要見到的人。
等到那些該有的程序,都已經結束。
在兩個人的婚房當中,顧洛美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卻聽到林亭有意無意地問:“今天的婚禮,你大哥為什麼沒有來?”
顧洛美忽然想起,錢笑笑以前對自己的忠告。
“你是想問我大哥沒有來,還是想問我大嫂沒有來?”她反問着林亭。
林亭表情只是微微變化了一下,但是起伏並不大,很容易被顧洛美忽略。
“美美,你這樣說的話,我可要生氣了。”林亭板着一張臉,似乎是挺委屈的。
“我記得你說過你大哥也已經從X基地退下來了,想來比往日更加輕鬆,怎麼就不見人影?”
聽到林亭的問題,顧洛美那顆吊到嗓子眼兒的心慢慢地放了下去。
“其實,還是與我大嫂有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剛剛的影響,林亭竟然說:“這次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親口說你大嫂的事情的。”
顧洛美吐了吐自己的舌頭,自己怎麼現在變得像錢笑笑一樣,謹小慎微。
她向來是一個大膽的女孩子,敢愛敢恨。
若是林亭將來真的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大不了離婚就是了,反正在這個年代,思想前衛雖不被接受,但也不能拘着自己。
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過得洒脫。
“你也知道我大嫂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死掉了一個小侄兒。”
關於那件事,林亭每當想到自己不能在墨白的身邊,心就會覺得抽痛。
這種感覺,難以用任何一個形容詞描繪出來;也無法用任何一個句子,去表達出來。
“嗯。”過了數秒以後,林亭再次問道,“這件事,不是他們已經走出陰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