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哪個婆子忙道:「二奶奶那病過人呢,太太去恐不妥……」夫人看了她半晌兒道:「便是那病過人,也是我周家的兒媳婦兒,難不成我連看都不能看了,她妹子如今過去了,趕明兒真有個閃失,她妹子回去一說,可不說我們周家歪帶了兒媳婦,這個名聲傳出去,我周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那個婆子才不敢再吱聲。

周夫人進了院子不禁問:「怎的這裏也沒收拾洒掃的人,那些伺候二奶奶的丫頭婆子呢?」四月冷冷的道:「大奶奶安心要我們姑娘活不成,恨不得連我都不在姑娘身邊才好,哪還有什麼掃院子的人,早就打發走了。」

周夫人臉色一變,明薇這個陪嫁丫頭這些年瞧着都不念不語的,今兒卻敢頂撞起她來了,旁邊的婆子喝道:「放肆,怎麼跟夫人說話呢?」

「怎麼說話,實話……」三月剛才就看着這個婆子不順眼了,這時候上前一步擋在四月跟前道:「我們家大姑娘的命都要沒了,還顧得什麼放不放肆,你們這樣欺負人,真打量我們蘇家沒人了,我們二姑娘說了,走到哪兒都得講個理字,我們大姑娘若是無事還罷了,若是真丟了命,我們蘇家傾家蕩產,也要跟你們周家打這個人命官司。」

好個厲害的丫頭,句句話說出來都咄咄逼人,人說什麼主子,什麼丫頭,就看這個丫頭就能知道裏面的二姑娘不是什麼善茬。

採薇聽見動靜,走出來站在廊子上喝了聲:「四月……」那丫頭才哼了一聲,往後退了退,採薇走下來,卻沒見着急,只是道:「親家夫人來了就好,有些話,先要說清楚的,我姐雖是嫁進了你們周家,可這條命卻是我爹娘給的,沒得就這麼丟了,也對不起爹娘的生養大恩,人病了,你們家不給請郎中還罷了,我讓丫頭出去請,你們家大奶奶派了個凶神惡煞的婆子把門堵着,不讓出去,是安心就想我姐病死了才算如意,我來時,爹跟我交代了,若是大姐受了委屈,就帶着家去,可家去之前,這冤屈的是非曲直,也得掰扯明白,將來旁人問起來,也有個緣故。」

說著,聲音陡然一沉:「四月,現在當著親家夫人的面,你出去請郎中,那邊有棍子你拿着,若是還有敢攔着不讓你出去的,給我往死里打,打死了姑娘我鏜着。」四月脆生生應了一聲,抄起那邊的棍子就跑了出去。

周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對身後的婆子喝道:「還不去叫大奶奶過來,再找人去請郎中。」採薇道:「郎中就不用親家夫人費心了,如今這滿府上下,還不知道有多少恨不得我姐死呢,找的郎中啊!和尚啊,都不知是來治病算命的,還是來要命的。」

周夫人也覺理,這事不用想也是老大媳婦兒弄出來的,周夫人倒是沒想到,老大媳婦兒心思這麼毒,又真怕這事鬧大了,再說,她一個長輩也不好跟採薇一個小姑娘家計較,可這幾句話吃下來真真噎得慌。

正說著,張氏帶着丫頭婆子到了,進了院,還假裝着捂着口鼻,彷彿生怕傳染上什麼惡疾一樣。

張氏剛進院子,後面一個婆子捂着額頭一臉血的跑了過來:「大奶奶,大奶奶,那個想出去請郎中的丫頭瘋魔了,用大棍子當頭一棒,敲的我頭都破了,回頭拿住那死蹄子,看我不抽了她的筋。」

周夫人臉色難看的不行:「胡說什麼,還不拽下去,老大媳婦兒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跟我說請了郎中來給你弟媳婦兒瞧病的嗎?如今這院裏怎的連個伺候的人都沒了?」

張碧槐頗委屈的道:「娘,這可不怨我,那些人都怕弟媳婦兒這病過人,死活不樂意來呢,不信我把他們叫過來一問就知道了。」說著,吩咐後面的丫頭去叫人。

採薇不禁冷哼了一聲,不大會兒功夫,明薇陪嫁的那幾個丫頭婆子都哆哆嗦嗦的進了院來,一見採薇,腿都軟了,撲通就跪了下來:「二姑娘,二姑娘,不是我們的錯,是大奶奶說,我們要是來伺候大姑娘,就把我們一個個都趕出去,二姑娘,二姑娘……」周夫人臉色越發難看。

採薇挨個掃過她們道:「當初讓你們跟着我姐陪嫁過來,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身邊有自己的人,得使喚,你們倒好,打量出了蘇家門,你們就不是蘇家的人了是不是,這樣背主的奴才,該活活打死。」

那幾個人嚇的臉都白了,扭頭去求那邊張碧槐:「大奶奶大奶奶,您要我們做主啊!」張碧槐死死盯着採薇,倒不成想軟趴趴的蘇明薇有個這樣厲害的妹子。

採薇道:「四月把這幾個人的身契找出來,讓她們看看,上面白紙黑字上寫的主子是誰,免得死了都是個糊塗鬼。」四月答應一聲,進屋不一會兒尋出了幾張身契,採薇捏在手中,就跟捏這幾個人的命沒兩樣,那幾人一個個面如土色。

王寶財帶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進來,後面跟着三月和一個郎中,王寶財到了這院裏一看,心裏都覺腌心,東家的大姑娘在家什麼光景,如今嫁了人,卻住這樣的地方,看都沒看眾人,對採薇鞠躬道:「人牙子尋的人,一時難知底細,這兩個是咱們舅太爺宅子裏留着的,我想着去問問,一提姑娘,就說早接着表舅爺的信了,姑娘使喚那宅子和宅子裏的人都成,匆忙間,我先帶了兩個過來。」

採薇點點頭,那兩個婆子也跟採薇見了禮,採薇指了指地上的幾個人,吩咐兩個新來的婆子:「把這幾個人先捆了關到那邊柴房裏,寶財,待會兒你出去叫了人牙子來,把這個幾個人遠遠的賣了,別讓我再看見他們。」

「二姑娘,二姑娘,饒命啊!」那幾個就是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怎會不知道到了人牙子手裏再賣出去,就再難遇上蘇家這樣兒的好主了,因此拚命哀求。

採薇卻再不理會,對一邊的郎中道:「麻煩先生,請進去瞧脈息。」把郎中請到屋裏,郎中坐下診了半天脈,出來堂屋,一邊開方子一邊道:「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不過着了寒而起的癥候,難就難在身子太虛,想來是小產後失於調養,以致虧了身子的緣故,元氣補起來,便可有望痊癒了,病卻不大,要着重調養身子,每日一盞獨蔘湯最好。」

「獨蔘湯?」張碧槐尖着嗓子道:「郎中開的好方子,如今平常的山參一兩銀子才買十克,要熬獨蔘湯,怎樣也要三十克,這一天光這個就三兩銀子,誰家吃得起這樣貴的葯。」

周夫人也不禁有些為難,雖說家裏也有買賣,有銀錢,可這麼個花法也不是事了,採薇卻哼了一聲道:「三月,你出去告訴讓寶財尋人去買,挑最好的,不拘多少銀子都要買回來,另外多買些補身子的,告訴他,別怕花銀子,只要是好東西就成。」

周夫人不禁暗暗打量採薇,這位二姑娘好大的手筆,是聽說蘇家這些年買賣越發做的大,可這位二姑娘,不過一個沒出門子的姑娘家,張嘴就能調用這些銀錢來往,可見在家裏是個主大事的,怪不得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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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家閨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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