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正說著,大虎大約聽見信兒了,過了這院來,採薇一見,可不是,才半個多月的功夫,舅舅跟老了好幾歲一樣,可見不省心。

大虎坐下嘆口氣道:「採薇你也別勸舅舅了,這些年舅舅也沒少給你添亂,這買賣做到如今成色,細想起來,都是你這丫頭的主意在後頭撐着,咱們才過了一個又一個坎,如今舅舅老了,不想再費這些心思,這些年舅舅手裏也積下不少銀錢,我尋人在咱們這邊買上十傾地,也跟你爹一樣,在家養老吧!」

採薇道:「舅舅才多大年紀,怎的就提起養老這話來了。」大虎道:「舅舅是心老了,折騰不起了,你看看家裏這些不省心的事,我哪還離得開,就在家守着她們,我倒看看,還怎麼折騰去。」

善長勸道:「你也別太想不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的福,咱們當爹娘的也是盡人事聽天命。」大虎嘆道:「小的我瞧着是不成了,秋萍哪兒自打小的病了就有些瘋癲,現在想來,那時倒不該娶她進門的,卻牽連出這些麻煩的事來,大栓媳婦兒剛懷上孩子,她見了就罵,非說大栓媳婦兒那孩子頂了小兒子的命數。」

善長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橫豎糊弄着過吧!」採薇道:「既然舅舅不想再做買賣,我讓人算了總賬出來,把舅舅那份分出來,寶財說兗州府那邊這一陣正有個要賣地的,說都是好田,比咱們冀州府這邊強,我還說回來跟爹商量,兩百傾,咱兩家一分,一家一百傾,在那邊也蓋個宅子,以後在冀州住的膩煩了,也可去那邊散散心,每年就讓我大栓哥去盯着收收租子,卻也拎清,大栓哥也有了個營生,省的每日裏在家裏閑着。」

大虎的老淚都下來了:「採薇,採薇,你讓舅舅這心裏怎麼過得去啊!添了那麼多亂,你還惦記着舅舅跟大栓。」

採薇道:「舅舅說這話可不外道了,如今我可還記着小時候舅舅對我的好呢!」劉氏也道:「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採薇又道:「竹茗軒也不是就沒舅舅什麼事了,跟杜家一樣,每年給舅舅劈出一成乾股吧!」大虎忙道:「這可使不得,那百頃良田,舅舅已是受之有愧了。」

善長道:「竹茗軒是咱們倆一手立起來的,這一成乾股你拿的硬氣,就別推辭了。」

舅舅走後,善長才問採薇:「只是兩百傾良田,得多少銀子?」採薇道:「兗州府那邊比咱們冀州的貴上一些,我問了寶財,說一畝八兩銀子,五十畝一傾,兩百傾九萬六千兩銀子,拿出十萬來,連蓋宅子的銀錢也盡夠了。

「十萬?「劉氏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咱家哪來這許多銀錢?」善長道:「這些若是從竹茗軒的賬上抽出來,咱們的鋪子恐要開不下去了。」

採薇道:「竹茗軒的銀子可抽出五萬,也是舅舅該得的,至於咱家的五萬,先從我的東籬軒里挪出來吧!」

劉氏不信的道:「你手裏有這些銀子?」善長笑道:「我說你別小看了二丫頭,她的那個東籬軒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她手裏的銀子多着呢。」

李氏白了丈夫一樣:「再多也是她自己賺來的,趕明留着是份體面的嫁妝,咱們當爹娘的怎好要她的體己。」

善長也點點頭道:「你娘說的對,你自己賺的銀子,還是好生收着!,家裏雖沒太多,攢了這些年,五萬兩還是拿的出的,橫豎是買地,也不是干別的,以後收了租子也是個大進項,使喚你的卻不妥,回頭讓林榮把銀子支給寶財,讓他看着辦去吧!」

到底舅舅家的小表弟沒留住,沒上幾日便夭折了,秋萍倒是越發瘋癲起來,大虎怕大栓媳婦兒有個什麼閃失,便讓大栓帶着他媳婦兒去了兗州府那邊,順便也盯着蓋新宅院,大栓娘也跟了過去,家裏就剩下秋萍母子倒是消停了些日子。

小叔那邊來信說老南蠻王薨了,其子即位為新蠻王,這位蠻王上書求和,兩邊正商量着議和的事兒呢,一時半會兒還撤不了兵,採薇忽然想起木頭的京城之約,不禁搖搖頭,真不知道他怎就那般篤定,可採薇也沒想到,她果真就去了京城。

進了九月,京城裏周家忽然來了信,信未到蘇家,而是直接送去了冀州的東籬軒,採薇接着信嚇了一跳,信里就幾個字:「二姑娘速來。」落款是四月。

採薇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明薇的家書有幾個月沒接着了,上次回家,她娘還念叨:「怎的就不來信了?」劉氏惦記着明薇的肚子,這都成婚兩年了,怎的也沒聽見個喜訊,又遠在京城,見不着面,因此更是憂心。

哪知忽然來了信,卻是四月寄過來的,四月的性子採薇最清楚,別看老實巴交的,心裏有路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送了這樣的信兒來,顯見是託人寫的,又送到東籬軒,可見她姐不定怎樣了,周家那邊卻瞞着呢。

採薇連夜趕回蘇家莊,這事卻不敢跟劉氏和她奶露,而是跟她爹私下裏說了,善長嘆道:「既是四月送了信,你就趕着去吧!若無事更好,若有事,你也幫着你姐拿拿主意,只一樣你記着,就算周家是官,咱家也不怕,你姐若是受了大委屈,你就帶着你姐家來,什麼名聲不名聲的,你爹不在乎這些。」採薇點頭應了,第二日就趕去了京城,到了周家的時候,正好是重陽。

周伯升得了個督察員督察的官,雖是六品,大小算個京官,拖家帶口置宅子置地的在京城落了戶,老大周子聰娶了姑表家的表妹,張碧槐為妻,這張碧槐父親早喪,跟着她娘守着家裏的田地,依附着舅舅過活,卻也過的舒心富裕,后嫁給了周子聰,跟着周家輾轉兗州府又進了京城。

張碧槐的母親周氏年輕守寡,膝下就碧槐一個女兒,難免嬌慣,是個處處想着要拔尖的性子,嫁進了周家,先頭聽說周子明未過門的媳婦兒是個莊戶人家的閨女,更是瞧不上,乃至明薇嫁進來,卻那麼大的排場,那長長的嫁妝單子,比她的不知體面多少,張碧槐就跟心裏堵了塊石頭一樣。

加上明薇過門以後,模樣好,性情也好,針線女工拿出來,樣樣把她比了下去,公婆甚喜,張碧槐越發彆扭,尋着事兒與弟媳婦兒為難,明薇每每忍讓過去,倒也安生了一年多,直到張碧槐又懷上了孩子,更是變本加厲。

明薇一貫是個忍讓的性子,難免心裏憋屈,加上周子明原先房裏就有個不省事的通房丫頭,一來二去就成了病,不思飲食,懨懨的,卧在床上,她婆婆知道了,讓郎中來瞧了,說是有喜了。

明薇才露出些喜色,可不想,還沒兩個月胎就坐不住,小產了,明薇小產,沒多久,張氏肚子裏的孩子也落了胎,張氏就說是明薇的八字不好,命里專克孩子,還請了批八字的和尚做證人。

說來也巧,明薇進門之前,張氏正好懷着第一胎,明薇進門沒多少日子,就小產了,後來又懷了一個,沒上三月也沒留住,這個確是第三個孩子,你說不信,可那個和尚說的話言之鑿鑿,要說信,這原是沒影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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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家閨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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