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鞘的倭刀

柳原前光萬沒想到出使清國竟然會遇到這樣無禮官員的接待，且不說這不符和外交禮儀，況且此人並無處置日本國書的權利，此次柳原前光一行人來到滿清中土是有其深刻的原因的，因為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前，社會主流都認為中國是禮儀之邦、文明之國，比日本先進；不過日本也是文明國，比西方人（當時稱“南蠻”）開化。但在鴉片戰爭之後，尤其是1853年美國人佩里將軍率領軍艦來到日本東京灣之後，針對東亞地區發生的一系列變局，目睹美國的堅船利炮，越來越多的日本人開始改變了一這一看法，重新審視自己，開始承認本民族落後於西方，福澤諭吉1875年出版了《文明論概略》，書中把世界文明分為“文明”、“半開化”、“野蠻”三個檔次，認為“歐洲各國和美國為最文明的國家，土耳其、中國、日本等亞洲國家為半開化的國家，而非洲和澳洲的國家算是最野蠻的國家”。以此可見福澤諭吉以他的文明論否定了“華夷秩序”觀念，日本已經改變了對中國的傳統觀念。福澤諭吉甚至將日本落後於西言遷怒於中國文化的影響，說“全在漢學教育之罪”。

日本在維新志士中國觀的改變來自他們睜開眼睛后的所見，來自他們對中西文化的比較，在鴉片戰爭后“睜眼看世界”的口號下，締結《日美修好通商條約》的日本全權代表井上直等為批准交換條約及為了適應開港形勢向海外求知識，建議派使節團到美國。1859年11月，幕府任命新見正興為正使，組成了一個有81名成員的使節團，於1860年2月13日乘美艦“波哈丹號”第一次正式去美國記問，途經夏威夷、三藩市，5月15日抵達華盛頓謁見美國總統布坎南，並參觀了國會、海軍部、博物館、天文台等。使節團還橫渡大西洋，10月到達中國香港，11月回到日本，做了一次環球考察。與此同時，即1860年2月10日，日本軍艦“咸臨丸”第四次橫渡太平洋成功。福澤諭吉等就是搭乘“咸臨丸”看世界的。為了進一步看世界，1861年日本幕府派遣了訪問歐洲的使節團，途經中國香港，到達法國、英國、荷蘭、俄國等國訪問，並直接體驗西歐諸國的文明。

就在中國人依然在“鐵屋”中沉睡之時，1862年，一批日本武士（藩士—）在幕府的派遺下乘坐“千歲丸”來中國上海，考察中國。在上海，當他們看到中國人依然在沉睡，“在上海清軍營房所看到的士兵是服裝破舊，面目污穢，赤腳露頭，衰弱無力，如同乞丐一樣，連一個勇健的也看不到”，他們開始拋棄了昔日對於中國的傾慕和尊重，他們甚至在想：“像這種模樣，我一個人可勝他五人。如果率領騎兵一萬人來征伐，將能橫行於清朝全國。”

日本一進入明治時代便走上了窮兵黷武的道路，維新志士們提出的三大口號之一是“富國強兵”，決心要“開拓萬里波濤，布國威於四方”。

在日本的北方，1860年，中國清朝政府在沙俄的強迫下籤訂了《北京條約》，放棄了庫頁島等領土，這使俄國更逼近了日本。日本趕緊於1869年便設置北海道開拓使，企圖在庫頁島殖民，由於沙俄的強大，日本不得不讓步，決定“保車丟馬”，放棄在庫頁島的野心，集中力量開拓北海道，同時將目光轉移到西邊的朝鮮半島和中國東北地區，企圖在北方穩住俄羅斯，在西方趁俄羅斯勢力大舉南下之前侵佔朝鮮半島。

在“西進”的口號之下，日本明治政府策劃侵略朝鮮，從1868年到1871年，所謂“征韓論”囂張一時，因大久保利通等內治優先派的勝利而未付諸實施。

就在日本仍然處於幕府統治時期就曾製作出一個《清國征討方略》

《方略》公然稱：“東洋命運關係清國興亡者甚多。若萬一清國成為他國蠶食對象，我國命運亦不可料。”日本一直流行一種“中日連帶”意識，有兩種版本：一是標榜中日提攜，抗拒西方侵略的所謂“大亞細亞主義”；另一種就是日本陸軍參謀的“中日連帶論”。前者後面將論及。後者是最露骨的一種侵略中國的理論。

小川振振有詞地說：

我國地勢四面環海，昔日實乃天險……現今形勢完全相反。艦船、兵械已非昔日可比。當時視為遠洋隔壤，現在近在比鄰。我國同清國相鄰，同俄國相鄰，英法德美若為周圍比鄰之國，欲選擇侵犯之所在，亦無不可。而我國地形狹長，首尾難以策應。

《方略》為世人提供了一個侵華的自供狀。它毫無掩飾地提出：“分割清國，使之成為數個小邦國。”

1.用武力打敗和佔領中國

“若欲使清國於陣頭乞了，預先以我國海軍擊敗清國海軍，攻佔北京，擒獲清帝。”《方略》還提出如下作戰部署：北路六個師團在海軍支援下，在直隸灣登陸，直攻並佔領北京；以兩個師團同海軍一起進入楊子江，水陸合擊，佔領鎮江、南京、安慶、荊州，牽制長江以南兵力之北上救北京。後來的甲午戰爭中基本是按此方略進行的。

2.分割、肢解中國

（1）直屬日本部分：自山海關至西，長城以南，直隸、山西兩省之地，河南省之黃河北岸，山東全省，江蘇省之黃故道、寶應湖、鎮江府、太湖，浙江省之杭州府、紹興府、寧波府東北之地，以及旅順半島、山東登州府、浙江舟山群島、澎湖群島、台灣全島、揚子江沿岸左右十里之地；

（2）東三省及內興安嶺山脈以東、長城以北之地，分給清朝，使之獨立於滿洲；

（3）於中國本部割揚子江以南之地，迎明朝後裔，建王國，並使之成為我國之保護國，鎮壓撫民心；

（4）揚子江以北、黃河以南，再建一王國，使之屬於我國；

（5）西藏、青海、天山南麓，立**喇嘛；

（6）於內外蒙古、甘肅省、準噶爾，選其酋長或人傑為各部之長，並由我國監視之。

不過由於清國在1870年時剿平了國內的叛亂，且國勢有恢復之狀，因此日本才不至於太過放肆，這次前來清國就是要探探清國的底，看一看到底被西方列強打了兩次，國內又動亂了十幾年之後的大清朝廷究竟是個什麼樣子，萬沒想到清朝的官員仍然是夜朗自大，目空一切，依然以天朝大國自居，這一點讓柳原前光又好氣又好笑。如果清國的官員都是這樣的話，那麼清國可圖也！天皇陛下君臨天下的時候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