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佛論哲:任教北大的前前後後(4)
所以我對蔡先生說,你讓我擔任這門功課,我不行,我不勝任。他說你不勝任,那誰勝任呢?我說我也說不上來。他說你不要來到大學就是當老師、教人,不要這麼看,他說我本人就是喜好哲學的,我來到北大要把哲學系干好,我要把一幫愛好哲學的朋友拉在一塊兒,彼此講習,你要是願意參加這個講習就不可不來,他這麼一說我就不推辭了,那我說我決定願意來,他就給我下了聘書。這個時候這個哲學系屬於大學裏頭的文科,又叫文學院,文學院院長是陳獨秀。
對不起我插一下,那次您跟蔡先生見面,他這麼說您就只好答應了,不過您不是還在司法部嗎?
是的,很忙,接受了聘請書可是我不能到任。
我為什麼這麼問呢,1980年的時候您說您就請了一位朋友去代替。
他姓許,他的名字叫許丹。
是哪個丹?
丹,在中文裏丹當紅講,是浙江人。蔡先生做民國元年(1912年)第一任教育總長的時候,他就在蔡先生的教育部裏頭,做史學。我在司法部很忙,我說我可不可以讓許先生來代課,蔡先生說很好啊,他說那也是我的朋友,我的熟人啊。就這樣我接了聘書,沒有到北大,由許先生代我講“印度哲學概論”,《印度哲學概論》就是我在許先生寫的底稿上,後來我又參加的,才出了這樣一本書。
哦。原來是許先生先寫的底稿,打的底子。
是的。可惜許先生現在不在了。
那您是怎麼認識許先生的呢?
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北京圖書館有圖書分館,圖書分館在北京南城的前清廠,我常常到前清廠去看書,借書來看,我那時候還喜歡看中醫的書,看書的時候跟許先生常碰着,就這樣認識的。
哦,正好你們都研究佛學。
蔡先生要我到北大,我說我太忙,現在我請許先生替代我,他說好,也是我的熟朋友,所以民國六年我收了北大的聘書,可是沒有到北大,就由許先生代課。民國七年(1918年),許先生身體不好,有病。
所以他不能教書。
有病,所以我就接過來,民國七年接過來。
那時張耀曾先生已經下台了。
已經下台了。
您還記得那些密電碼電報通信的都是些什麼人嗎?您還記得嗎?
都是跟雲南、廣西、貴州這些西南方面的人來往的密電。
為什麼一定是機密的東西啊?我就不太了解了。
袁世凱是北洋系的,北洋軍閥。推倒袁世凱的是西南,西南跟袁是合不來的、對抗的,後來能夠合作就是靠了段祺瑞,段祺瑞反對的是袁世凱做皇帝。袁世凱臨死想做皇帝,做了83天,一看不行,大家都反對,他就氣死了,臨終的時候把段祺瑞從北京西山上找下來,說你還是我們北洋的老朋友、老人,現在一切事情都只能靠你了。所以段就出山了。
這我都明白了。可不可以給我一個例子,這些電報都是些什麼樣的東西呢?
跟西南方面的來往的電報,主要是廣西的陸榮廷。廣西的勢力因為反對袁世凱也發展到了廣東,廣東掌權的本來叫龍濟光,他是忠於袁的,不行了,廣東就被廣西給吞併了。陸榮廷部下的兩個軍人,一個叫陳炳坤,另一個叫莫榮新,就掌握了廣東的軍政權,實際上陸榮廷是最高領袖,他這個人在廣西是屬於少數民族,不是漢族,他那個縣是廣西挨近越南的一個地方,武鳴縣,“文武”的“武”,“鳴”是口字旁一個“鳥”。可是在清朝他就做廣西提督,帶兵,身材高大,紅臉。後來倒袁之後,他還代表西南到過北京。我都看過這個人,身材高大。
那個時候您已經……我在司法部。
電報的內容是不是不要北洋派的人知道?
對。
這是不是要跟他們周旋啊?
主要是西南方面的,蔡鍔、唐繼堯,還有貴州的劉顯世,剛才提到的陸榮廷,他們算是西南的。主要是他們有什麼對北京的意見、要求,想了解北京的情況,就跟我有函電往來。
這些密碼是張耀曾先生自己交給您的,別人都不曉得?
是的。
別人都不曉得,別的秘書也不曉得,只有他和您,還有西南方面的人和秘書知道?
對。
那麼我已經打擾了很久了,很不好意思,不過我一聽覺得太高興了,這算是非常寶貴的資料。我就希望什麼時候還可以再和您談一談,您說什麼時候方便的時候我就再來。
都行,都行。如果午前來呢,就8點半來,如果午後來呢,就2點半來。
好的,比如我明天早上8點半來的話,好嗎?
可以,可以。
好,那我就明天8點半就再來麻煩您了,好,謝謝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