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深不可測
田老闆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都快忘了我名下還有個琴室。
田老闆看到我從鄭珊的邁巴赫上下來,身邊還站着三五個戴着墨鏡,十分雄壯的漢子,登時瞠目結舌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悄悄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林小姐,你是不是惹到什麼麻煩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看起來確實有點像麻煩,我也說過不用他們這樣寸步不離的守着我,可他們很固執,我想可能是出了鄭珊的事,所以他們心裏太過小心翼翼,對此我其實是心懷感激的。
但看着田老闆不解的眼神,我一時半會沒法和田老闆解釋清楚,便乾脆岔開了話題。
“謝謝關心,我沒事的,倒是你看起來瘦了很多。”我調笑道,田老闆以前身材很圓潤,現在穿着他常穿的那件襯衫都有些鬆鬆垮垮了。
田老闆笑了,“還不是因為你把琴室丟給我自己打理,我又是個操心的命,你看我的白頭髮都愁出來了!”
說著,他低下頭給我看他頭頂那幾根稀疏的白髮,這一看我還真的有點內疚,說好中午這頓飯我請才算把他安撫成功。
飯間田老闆遞給我琴室這幾個月的流水單,他做的十分細緻,我看起來也並不費力,如果沒有鄭珊的工作,我想光是琴室的收入足夠我衣食無憂了。
我將單子重新放回田老闆手裏,緩緩開口:“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想,可能還要麻煩你一個人經營琴室,我讓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作為回報。”
田老闆眯起眼睛笑,“你越來越神秘了。”
我也尷尬的笑了下,拿出新的擬好的合同,與他重新簽訂,飯後我們揮手道別,看着田老闆一個人走在路邊橡樹下的陰影里,我突然想到兩年前那個下午,在我的郵箱裏靜靜躺着的那封田老闆發給我的入職郵件。
我也還記得那時候的我還是那個脆弱的,多疑又猜忌的林辭。
孫建國打斷我的走神,他似乎從來都不苟言笑,說話也是冷冰冰的,“林姐,晚上的商圈慈善捐贈會您決定好要去了嗎?”
本來平靜的心情因為他的這個提醒又開始雜亂了起來,不用想也猜得到我會在這個宴會上都遇見些什麼人。
“回復主辦方,說我會準時到的。”
我深呼一口氣,迎接我的或許是暴風雨,也或許是康庄大道。
我不太清楚傅則慕究竟是怎麼想辦法將田彤彤和王攀送進精神病院的,但如果是傅則慕,恐怕並不是難事。孫建國曾和其他人說起過田彤彤和王攀的近況,我湊巧聽到了,否則我應該不會主動去問起。
精神病院,即便是好人送進去,漸漸地也會瘋掉吧。
我搖了搖頭,揮散了腦海里的想法。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星期,可我還是很容易就陷入當時的回憶里,甚至午夜夢回也經常驚醒,夢裏都是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到了。”
孫建國將車子停穩,下車繞到我這邊打開車門,我捏着精緻的包包,穿着修身又華麗的晚禮服走在蔓延着的紅毯上,似乎來了很多記者,鎂光燈一直閃個不停。
在我其後又停下了一輛一模一樣銀灰色的邁巴赫,我陡然想起鄭珊說過整個s市只有兩輛,為此她還去查了那個人的底細,看着那個身影漸漸走近,我忽然笑了笑。
白宇成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十分驚訝的看着我,愣了一下之後也笑了,“你說這會不會是緣分註定的,我們在這都能相遇?”
我晃了晃手裏的請柬:“不是緣分定的,是商業協會定的。”
他面色吃癟:“你還真是不懂幽默。”嘴上嫌棄着我,卻伸手過來讓我挽着:“做我的女伴吧,不收你錢。”
我佯裝為難,挽住他的手臂,“那我豈不會要被在場那些花蝴蝶飛眼刀戳死,成為眾矢之的?”
白宇成似乎很喜歡我這種拐彎抹角的讚美,嘴角微微上揚,眯着眼睛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不怕,我眼裏只有你。”
我們說說笑笑的走着,正撞見傅則慕立在門口,饒有深意的看着我,或者說看着我們。我有一瞬間的失神,心裏涌動着萬千情緒,說不清又道不明。
白宇成伏在我耳畔小聲說:“怎麼?看見老情人就走不動了?”
我掐他一把,他講話有時候真的很讓人討厭,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並非他所說的那樣,我邁開步子走上前去,優雅的和傅則慕打招呼:“傅先生,您好。”
傅則慕點了點頭,挑眉看向白宇成:“從來沒聽羽蒙說起過,你們認識。”
我開口想要解釋,卻見裴婉萱端着香檳向我們走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端起了人畜無害的微笑。她笑起來十分甜美,聲音也像泉水叮咚一樣悅耳,“你們站在門口做什麼,到裏面來吧。”
嘖嘖,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這可能是就天生的氣質吧,我學不來。我心裏嘀咕了半天,竟然慢慢把頭低下去了,白宇成推我的肩膀,恨鐵不成鋼道:“當初婚禮都敢搶,現在在這裝什麼小綿羊啊。”
被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挺直了腰板,白宇成無奈的嘆息一聲,雖然不知道他嘆息個什麼勁,可我頓時覺得自己很沒出息,輕易地就被看破。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我和裴婉萱的位置竟是緊挨着的,傅則慕坐在另一邊,而白宇成在幾排之外,和他身邊那個三線小明星相談甚歡。
我努力坐的像個碉堡一樣堅固且露出生人勿近的表情,可這對裴婉萱來說都沒有用,她對我的好奇早已展露無疑。台上的主持人是最近出演了某部電視劇而名聲大熱的新秀,已經口誤了幾次,弄得氣氛有些尷尬,他也急出了滿頭大汗,卻不得不保持笑容,硬着頭皮撐下去。
慈善宴會的內容實在乏味,宣讀每個成功的企業家捐贈的財物像是一場表彰大會,又像是一群暴發戶攀比的盛宴,這其中的翹楚竟然是傅則慕,我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又是情理之中。
傅則慕作為代表要上台發言,聚光燈下的他外貌出眾,竟然和明星主持人足可媲美,我感覺到周圍記者噼里啪啦的閃光燈閃個不停,比任何一個人上台都要熱烈,估計明天新聞頭條就是‘震驚!傅氏集團總裁顏值如此之高!’
我微微側目,瞥見裴婉萱也望着傅則慕,眼神里亮晶晶的,滿是愛慕。關於裴婉萱,傅則慕並未對她有負面的評價,一個女人願意用婚姻來幫助他的企業渡過難關,他十分感激,如果傅則慕夠聰明的話,應該更明白這意味着,這個女人對他的愛有多強烈。
“他從來都是這樣發著光的,對吧?”裴婉萱驀然開口,眼神卻從未從聚光燈下的那個人身上移開過。
我左右看了一下,才確定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對我說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笑笑:“傅先生在同行業的人才里確實十分出挑。”
裴婉萱微微垂下眸子,似乎有些失落,“可惜……”
我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問,可惜什麼?但我的理智制止住了我,如果問出口,恐怕會更麻煩。於是我悄悄轉過頭,假裝聽那些官方客套的發言聽得入迷。
裴婉萱卻沒打算放過我,她伸右手扣住我的手腕,將左手塞進我的手裏,她的手有些涼,我正愣神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一旁。
於是專註拍傅則慕的記者們,將鏡頭轉向了我們這邊更精彩的戲。
旁邊的人將裴婉萱扶了起來,眼神卻若有似無的帶過我,甚至傅則慕也很快走下台來,牽起裴婉萱的手,小聲的問她:“沒事吧?”
裴婉萱眼角含淚笑着,看起來楚楚動人,輕輕搖頭:“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我沒有站起身,可鏡頭卻不斷地對着我噼里啪啦閃個不停,直到一個身影擋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其實心裏是期待傅則慕的,即便我知道可能性很低。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不能做出這種令人遐想的行為。
我睜開眼睛,看到了江昭的臉,我竟然輕輕呼了口氣,慶幸不是傅則慕。
是啊,我的餘光里,傅則慕正牽着裴婉萱的手,而始作俑者正竭力解釋着她是自己摔倒的,讓大家看了笑話。
可為什麼,我似乎才是笑話?
我陡然想起鄭珊曾經說過,裴婉萱比田彤彤難對付百倍,如今看來她的手段確實高明。
我站起身,也向她走過去安慰她:“你沒事吧?這裏的地板太滑了,一定要小心一點。”
她也向我擺擺手:“沒事的,謝謝你剛才拉我。”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
這場輿論戰,不應該是你一個人主導啊,我輕輕轉身,沒錯過裴婉萱嘴角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很滿意,滿意她終於遇到了一個敢和她過招的對手?我不想去猜測她的意圖,但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端,她給我的宣戰令罷了。
倒是江昭,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我向他伸出雙臂,他也微笑着,回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