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巔峰狀態的回歸(5)
如果我們僅僅是從規模上來比較大小,那麼我們永遠不能避免去討論人類史上最大的工程:美國。我成長在馬薩諸塞州的萊剋星頓市,從許多方面來講,那都是一個很典型的美國衛星城市——優質的學校教育,過高的住房價格,雖然當年作為一個學生我並沒有特別關注過這個問題。但是這個小城的重要意義在於它是“美國歷史的開端”,是美國大革命中第一場戰役的起始地,所以任何一次與推翻當代政府的革命都會自然地和這個地方扯上關係。我初中時候的暑假都是在萊剋星頓綠地廣場度過的,那時我會帶着船形帽,為來自各個地方的人們做導遊。那個時候,我對1775年4月19日發生的事情知道的十分詳細。而現在我所能想起來的都是支離破碎的片段:我記得喬納森·哈靈頓(JonathanHarrington)在重傷之後堅持靠爬行穿越了綠地,為的只是能死在自家的階梯上。約翰·帕克上尉(CaptainJohnParker)其實並沒有說現在刻在紀念碑上的話(“如果他們鐵了心要開仗,那就讓戰火在這裏點燃吧”),他當時命令他的屬下撤出戰線,但是戰爭開始后,他卻看到自己的表兄弟喬納斯死在敵人的刺刀之下。
不斷重複地為遊客們將這些故事對我自己而言也有好處,至少這使我明白了愛國者和持不同政見的人不是絕對對立的。與我們現在的討論最相關的一點就是,它使我明白了美國的誕生就是在大塊頭面前保護了弱小者。內戰中先鋒隊的人其實都還不能被稱為嚴格意義上的美國人。他們只不過在那個特殊的時間與自己的鄰居並肩站在了保衛自己家園的戰線上——想想他們中最早捐軀的人都是死在自己的樓梯上。一個世紀之後,在一次愛國者日紀念會上,一位演講者曾說,跨國綠地陣地的英國人“遇到的是來自各個小鎮的民兵。”他繼續說到,“戰場上已經分不出倒下的英雄們到底來自哪個郡縣,所有為保衛家園而犧牲的人們都在用自己的鮮血鑄就光榮的永生。”換句話說,內戰爆發時的先鋒隊成員在保衛的是查姆斯福特(Chelmsford)這樣的小鎮,而不是美國這個國家,他們所關注的是怎樣保護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小社區、小城鎮裏的居民。也就是當時那些無力支付英國強加的各種苛捐雜稅的地方性的小經濟體。他們保護的還有那種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信念——每年春天他們都通過本地市政廳的小型會議來商討自己這個城鎮的未來。
當現代美國已經成為龐大的代名詞的時候,以前那種小規模的生活方式確實值得我們去紀念——美國現在已經成為了全球最大的經濟體,最大的軍事力量,最大的軟飲料生產國,最大的財政開支過,最大的負債國,以及最大的碳足跡創造者。美國的歷史自發端開始就一直圍繞着是大還是小的問題在轉。迄今為止,我們似乎不可阻擋的朝着大的方向在前進。但是我們進行轉型——回歸一種規模更小的生活方式——的種子從一開始就已經種下了。
實際上,如果北美地區是一個生物的話,她可能會產下無數的後代,而不是唯一的一個強權。我們需要記住:在大革命時期,人們為了自由而搏鬥甚至獻身。他們參戰可能源於宗教信仰,可能源於種族紛爭,也可能是被逼無奈,但是他們都不是以一種為封建制的中央集權者服務的奴僕身份參戰的。萊剋星頓的戰役打響后沒過幾周,許多的農民就開始加入劍橋公地(CambridgeCommon)上新建的軍營,他們通常都是同一個地方的一隊人同時加入,並且堅持自己選出本隊的領軍人物;他們只簽署短期服役的協定,等到這個地方的戰事結束后,他們通常都離開軍隊回到自己的家鄉。喬治·華盛頓(GeorgeWashington)來自弗吉尼亞州的泰德沃特(Tidewater)地區,那是一個還受等級建制思想影響的小城。“這位新任的大將驚訝的發現,一些曾在服役之前做理髮師的軍官仍然在軍營中為士兵們理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