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寒淵

?幾個女丁強行把小素推進房間，還把門反鎖了，為了防止她從窗戶逃跑，她們甚至用繩子把她綁起來。

一角一把鎖，小素雙手雙腳都動彈不得，只剩腦袋能自由轉動，環視着被一排排紅燭映紅的房間，盯着婚房中央那個大大的“喜”字，她的眼淚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配給已經死去的人，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就算是耀眼的紅，也暖不了此刻寒冷的心！

小素是被餓醒的，她不清楚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因為太過無聊而睡著了，期間沒有人進來探望過她，寒家人連一點食物都不給她送過來，完全不顧她的死活似的。

沐哥哥，如果我把情況告訴你，你會不會來救我？小素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愛人的名字，等來的卻是逐漸暗沉的夜。床頭的骨灰盒發出的“滋滋”聲越來越響，她知道，寒家二少爺的鬼魂很快就會出現了。

“夜啊夜，你遲一點再來吧，我還沒準備好哇。”小素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副骨灰盒，祈禱着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然而，骨灰盒開始冒出一縷一縷青色的煙，伴隨着一陣陰冷的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出現在她床前。

“素素，讓你久等了。”

輕柔的聲音，讓小素慌亂的心放鬆了不少，她知道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寒家二少就是那個對她有恩的男子！

“原來真的是你，哎呀，真是巧啊。”

“素素，洞房的時候到了。”男子不理會她故意套近乎的言語，徑直爬上床，三兩下就褪去她身上的紅嫁衣，接着還想繼續深入。

今晚男子有點異樣，望她的眼神沒有了之前的柔情，冷漠得就像隆冬幾尺厚的白雪，好像兩人從未認識過一樣。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古代新郎官的紅衣服，黑色的長發高高地挽起，整個人看起來邪魅冷厲。

“不要！”小素淚眼汪汪地看着他，苦苦地哀求着，希望能換來他的同情。“你說你會保護我的，可是你現在的舉動不叫保護，而是傷害！”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我們早上派過天地的，今晚難道不該是我們的春宵時刻嗎，何來傷害一說？”男子陰冷地望着她，隨手一揚，把系在她身上的繩子解掉。

小素以為他要還她自由，剛想起身，男子就把冰冷的身子壓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上了她的臉頰，接着又不斷往下滑落。

冰涼的觸感讓她既害怕又羞愧，看着男子六親不認的樣子，她的眼淚如斷堤的洪水般湧出。就在她準備繼續忍受男子輕～浮的舉動時，他的手卻在脖頸處停了下來。

她的脖子上有塊淤青，那是早上被寒家女丁掐出來的，到現在還有一絲痛感。

“是誰弄的？”男子的眼神有些攝人，似是動怒了。

“還能有誰,你們家的人啊。”小素趁着男子一愣神的當兒把他推開，退到床尾。她的閃躲卻讓男子心中的怒火更旺了。

“你這是不讓我碰你嗎？”

男子陰沉着臉色，一把將她拉回原位，“洞房花燭之夜，你就好好享受吧，不要逃避我！”他狠狠地把她撞倒在床上，又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唇。

“不要這樣，拜託你了！”小素緊緊地揪着身上的絲綢睡袍，不讓男子的手滑進衣內。

“沐哥哥，救命……”等男子的唇瓣離開她的嘴唇，落到圓潤的耳垂上時，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

沒想到這句話起了作用，男子的動作頓了下來。他有些空洞的眼神恢復了原來的神氣，黑如點墨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沉沉地問道：“你口中的沐哥哥是誰？”

“寒少，我……”小素不清楚該不該告訴他自己對沐塵的心意，她知道，那個雖然輕～浮卻還算和善的男子已經不在了，眼前的他是一隻脾氣容易失控的“鬼”！如果讓他知道她已經有愛人了，他的妒忌心會不會爆發？鬼會害人，她可不想惹怒他，不想連累了沐塵。

“我表哥。”小素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說實話。

但她猶猶豫豫的眼神讓男子起了疑心。

“我——不——信！”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說謊話，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是情侶，還是普通朋友？”他的話語中滿是醋意，卻沒有殺氣，有那麼一瞬間，小素覺得那個平易近人的男子並沒有消失。

“寒少，其實，其實……”既不能得罪他，又不能傷到他的心，小素終究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叫我什麼，寒少？”男子危險地眯了眯狹長的鳳眼，嘴角抿着冷峻的線條，“我討厭這個稱呼。”

“你都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想我怎麼稱呼你呢？”小素好聲好氣地說。

“我叫寒淵。以後你要叫我丈夫，老公也行。”男子戲謔地說著，早已沒了剛才的淡漠。

“寒淵？”小素把他的名字念了一便，總覺得怪怪的。

“含冤？莫非你是含冤而亡？”生怕男子會生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冷，彷彿只要與他對視上一眼，整個人就會凍僵了一樣。

“那些陷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冷厲的語氣估計可以殺死人了。雖然開始時男子看她的神情也是冰冷的，但比起現在，那種冷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咳咳”，小素接不上話，只好乾咳兩聲，把他從憤怒的邊緣拉回來。

“寒少，不，寒淵，你看啊，人鬼殊途，所以，所以這一場婚姻不算數。”小素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合理的說辭。

“可是我們拜過堂了，冥婚已經生效，陰司那裏早就登記在冊了，現在才說後悔有什麼用？”寒淵冰冷的眸光與她四目相對，弄得她的心肝一跳一跳的。

“是你家人逼我的！”小素氣鼓鼓地說，“你們欺騙了我父親，更欺騙了我！”

“為什麼是我？那麼多女子你們不選，怎麼就偏偏挑中我了？”

聽了她的話，寒淵的薄唇肆意地勾起，“因為我們有緣分啊。原本我對於冥婚這種事並不贊同，但寒家人聽信那個道姑的話，說要以喜沖煞，好助我重新轉世。三年前，你父親拿着你的照片來應婚時，我還不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女孩。但當老夫人將我們的生辰八字配在一起時，八字之間的五行很和諧，這就說明我們適合做夫妻，所以我聽從了他們的安排，想不到竟等來了你。”

“身為一家集團的最高層，老太爺老夫人他們居然會相信八字合婚這種東西，我不相信！除了沖煞，你們一定有其他目的!”

“目的？沒有，是你想多了。”寒淵一口否定，把頭扭到一旁，讓她看不清他此刻不安而糾結的神情。

“乾脆的回答，有時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你的話，我無法全信。”小素想起鬼婆婆，她不也強迫自己與他的鬼兒子成親嗎？

“如果我沒有經歷過鬼婆婆的事，我一定會相信你的話。但現在，我覺得你的話沒有幾分可信度了。我開始懷疑你和鬼婆婆有着相同的目的，只是手段不同而已。”她悄悄地瞥見他，發現他皺起了眉。

“你竟然拿我跟他們做對比？難道你懷疑我在利用你嗎？”寒淵怒容滿面，沙啞着嗓子吼道。他情緒激動，憤怒如同開閘的河水，浩浩蕩蕩地傾瀉出來。

“就算我真的想利用你又怎樣，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我是你的再生父母，是你的恩人，作為報償，你不該以身相許嗎？”

“我曾說過，你在我面前不用言謝，那是有前提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將來孩兒的母親！”

“你說寒家逼你，但你忘了一個事實，是你父親收了寒家的彩禮在先！”

“你知道我為什麼執着於你嗎，因為你是佳佳的轉世，因為你與她有着相同的靈魂！”

寒淵一連串的直白讓小素啞口無言。

“啊，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接着是一陣沉寂，兩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誰都不願說話。

為了避免尷尬，小素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準備到門口過夜。誰想，她鞋子還沒穿好，寒淵就把她拉住，“你想去哪裏，想趁夜逃婚嗎？”

“寒少，我們真的不合適。別說你是鬼了，就算你是人，我也不喜歡你啊。你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精神上出軌吧。”小素憋了半天才把話想好，做好準備等待他的發飆。

但他卻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受傷，凄苦地開口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對嗎？他叫沐塵，是你的青梅竹馬。”

“啊，你怎麼會知道？”小素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我有讀心術。”寒淵抬眼望着天頂，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痛苦之色。

“我一向討厭自作主張去讀別人的心，特別是自己喜歡的女孩。但剛才，你的眼神那麼堅決，我不得不懷疑，我最不願意知道的事已經發生了。但就算你的心裏已經裝進一個人，我還是不會放手的。”

“寒淵，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情，那就不要拿恩情來束縛我。如果你真的相信什麼前世今生，那就請你等來生吧。來生，我定不負你。”小素懷疑自己是不是古言看多了，說起話來怎麼文縐縐的？

“呵呵，”寒淵一聽到“來生”這個詞就惱了，慘笑兩聲，“可是我不想再等了，那一世的你，也曾對我許下相同的誓言，可是我在陰間徘徊了那麼久，等來的卻是你無情的遺忘。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獨自一人跳入輪迴道。為了徹底與我斷絕關係，你寧願世世轉世為男。若不是我讓閻王改了你的命，這一世的你還不肯做回女子！這樣的機會能有多少,我不想再錯過了！”

“可你是鬼……”聽他講着自己的前世，就像在聽着一個凄慘動人的故事，小素不一會兒就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說過，我會變回人的。”寒淵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替她拂去滿臉的淚珠，堅定不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