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活在夢中
“若是以前,那些老傢伙無比的圓滑,自然不會輕易做什麼決定,但此次不同,你父皇居然天真的以為那些老傢伙會為了妖族的存續,犧牲自己的性命,並且打算髮妖皇之命,這些老傢伙自然再也無法超然在外了,”雲翳語氣之中,滿是篤定。
他繼續說道:“越老越怕死,更何況修到極致便是自私,我看你父皇,卻也是老糊塗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如此着急行事。”
狼戮聽聞此言,眼前不由浮現出那幾位散發著腐朽氣息,行事無比保守的老傢伙,心中不由浮現出譏諷之意,接着對雲翳的看法,愈發的贊成起來。
“既然如此,看來此次行事是有極大把握了,事已至此,我也再無其他選擇,只能答應你了。當然,在這之前,我應該幫助前輩你,從你所在的這處空間出來”狼戮沉默了一會兒后,看着似乎近在眼前,實則隔着極其強大禁制對視的雲翳,如此淡淡道。
雲翳聞言,頓時發出了暢快之極的笑聲,完美而雌雄莫辨的臉上,滿是感懷之色。
笑聲在天狐神山後山回蕩不已。
地面之上,綿延到目光盡頭那些盛開的野花,開始左右妖皇,蜂蝶發出“簌簌”“吱吱”的響聲,彷彿是在回應着這道暢快之極的笑聲。
突然,神山後山之上,那飄動着的如同未落地的白雪的浮雲,開始便便碎裂,最終化為淡淡的雲絮,消散於虛無之中。
接着,蔚藍如翡翠、純凈如清水的蒼穹之上,隨着看似飄動不停、實則相對位置並未發生變化的浮雲的消失,突然出現了一條之後頭髮絲粗細的裂縫。
這道裂縫雖然很小,在狼戮眼中,卻是無比的清晰。
狼戮認真盯着那條裂縫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突然,天狐神山後山,突然浮現出一股發霉的味道,這股味道無比的腐朽,讓人聞之而心生厭惡。
隨着這股腐朽味道的散出,純凈的圍欄的蒼穹上,那條本來如頭髮絲粗細的裂縫,突然開始擴張起來。
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那條裂縫,不到三息的時間,變的有成人胳膊粗細,再其附近,無數細小而秘密麻麻的蛛網般的裂縫,朝着四周擴散開來。
裂縫上方,是一片灰濛濛的空間,先前那道腐朽而讓人心生厭惡的氣味,便是從這道裂縫中流淌而出。
狼戮看着那條依然還在不斷擴散的裂縫,雙目中有銀色的符文不斷流轉,更是有銀光流淌而出。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麼,狼戮臉上,突然浮現出了几絲釋懷的表情。
就在此時,伴隨着一聲巨大的碎裂聲,頭頂蔚藍色的蒼穹,如碎裂的鏡片般。
說是鏡片,或者說是顏料脫落更加的確切。
那些蔚藍色的碎片,以那條方才不斷擴張的裂縫為中心,開始急速的蔓延,在落向地面的時候,化為無數細微的藍色顆粒。
“蒼穹”碎裂了!
沒有任何可怕的異鄉發生。
神山後山,只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幾乎擠滿了這方空間的每一寸地方。
真是好一場“蔚藍色”的雨!
每一滴雨里,都彷彿蘊含著無窮的生命元氣,落向大地,落向那些不斷盛開的野花,落向那些不斷飛動的蜂蝶,落向遠處那些如畫的風景……
然而,那無窮的蔚藍色的雨,最終落點,不是地面,也不是其他東西,而是全都鑽入了雲翳的物體。
“天”塌了。
那些蔓延向目光盡處的野花,開始消失;那些遠處近處的彷彿虛假的風景,也開始消失。
這方後山,彷彿有一尊龐然大物,在剝奪着這裏的一切。
狼戮看着本來美麗的後山,消失在自己眼前,銀光流淌的雙目中,沒有絲毫的遺憾和同情,有的只是感慨,以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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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神山後山,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原因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雲翳在呼吸。
準確來說雲翳沒有“呼”,而是一直在吸。
雲翳沒有吸空氣,而是在吸後山那美麗的風景:蔚藍的蒼穹、充滿生機的野花、那些如畫的美麗的風景。
隨着雲翳的吸,後山的一切,全都進入了他的體內。
一隻無比碩大的白狐虛影,生有八尾,在雲翳的體表浮現而出,這尊白狐虛影,隨着後山美麗的消失,不斷在變大。
當後山一切的美麗,全都消失后,白狐虛影真正變成了擎天巨獸,頂天立地變成了真實的形容詞!
而在白狐虛影的背後,則有一根同樣高大的青綠色的建木虛影。
妖氣與清新氣息併發,似在互相傷害,又似乎完美的融在了一起。
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一隻白虎而一株建木,而背景是與虛空融為一體的灰濛濛的空間,除了灰色,再無其他。
當然,還有那股腐朽之極的氣息。
灰濛濛的空間,似乎無垠無際,但卻似乎只有咫尺大小,周圍看似穩定之極,但卻彷彿蘊含著無窮的毀滅之力。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這處將將容納了白狐虛影的空間的某個節點,露出了一點光線。
而狼戮,則是站在那點光線對面。
狼戮看着眼前灰濛濛的空間,看着那隻看似無比巨大的白狐,心中浮現出極為複雜的情緒。
這灰濛濛的空間,狼戮可說是極為熟悉,他同樣是在這樣灰濛濛的空間中,被囚禁了漫長歲月。
當然,狼戮只是處在幽暗洞府的禁制之內,而困禁雲翳的禁制,則完全形成了一個隨着雲翳體型不斷變換的類似玄界的牢獄。
兩者之間,雖然性質相同,但困禁之效,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種禁制,只有當今妖皇陛下狼淵能夠設置而出。
所謂的天狐族後山,哪裏是山,只是一種至高的障眼法而已,其實是一間牢獄而已。
以此看來,傳說中,雲翳是被上代天狐族族長禁錮,果然是假的。
以當時雲翳的天賦和實力,便是天狐族族長,怕也是無法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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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描述起來很慢,實則只是發生在極端的時間內。
從雲翳發出暢快的笑聲,到“後山”內的一切,皆已成灰,只是發生在短短半頓飯的功夫而已。
“我需要你的心頭血,否則,便是你那位父皇失去了化身果位,但這以他性命相連的禁制,我依然無法破開,”灰濛濛的空間之前,傳來雲翳淡然的聲音。
狼戮並未有什麼猶豫,對着自己的心口一點。
在輕微的“噗哧”聲中,一滴銀光灼灼的鮮血,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的,朝着眼前那個散發著光明的小洞飄去。
電光閃爍,強大的化神威壓席捲而出,接着驟然消失。
狼戮眼前的灰濛濛空間,一個翻滾,接着宛如氣泡般炸裂開來,灰色碎屑炸碎。
隨着一道輕笑聲,所有的灰色碎屑,開始開始飛快地旋轉起來。
最終,化為一隻天狼灰影,鑽入了雲翳的體內。
雲翳超前邁了一步。
身後的一切盡皆消失,哪裏有什麼後山,雲翳只是站在一個與他一般高,深不到一丈的洞穴內而已。
數百年的時間,雲翳便被困在這樣一個洞穴中,也不知他是如何度過這漫長歲月的。
狼戮看了一眼雲翳身後那個洞穴,不由有些佩服起了雲翳。
沒有誰能比狼戮更加清楚,那灰色禁制的恐怖之處,然而雲翳就這般堅持了如此漫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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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如此吃驚,我被囚禁的日子,沒有你想的那那般難熬,”脫困的雲翳,臉上並無太多喜悅之色,反而透着某種讓人心寒的平靜。
看着狼戮臉上的情緒,雲翳自然能看出狼戮的想法。
狼戮愣了一下,頓時有些明白起來。
妖皇陛下設的禁制,應該沒有表面那般簡單。
“這禁制當然不簡單”,雲翳看着狼戮,繼續說道:
“你父皇天縱奇才,對空間之力領悟極深,這處禁制,會隨着心意的變化,而隨意變化大小,你方才看到的風景美麗的後山,便是你那位父皇心意所化。至於原因,我想你是明白的。”
狼戮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他是為了你這副軀體先前的主人吧?”
雲翳點頭道:“自然是,那股腐朽的氣味,便是你父皇的一口濁氣,希望能腐蝕我的神識,將我體內那位精靈殘損的神識就出來。而他又不敢毀滅這副軀體,所,為了不讓這副軀體委屈,便只能如此了。”
“只是,折中美好總是有些虛假的感覺,我為了滿足你父皇不委屈這副軀體的想法,便只能損耗草木精靈的生命元氣,讓所謂後山的風景,活了起來。”
“當然,如此的話,你父皇在乎的那隻精靈的神識,由於生命元力的損耗,消磨的更加厲害,平時再無生還的希望了。”
雲翳說到最後,聲音之中滿是譏諷的味道。
狼戮不置可否,反而問道:“所以先前,你將禁制內所有的生命元力全都吸收了再加上父皇重傷,導致了禁制空間的崩塌?”
雲翳冷笑道:“我當然要吸收,否則怎能恢復到全勝時期?你父皇將我困在這個洞穴內,以虛幻待我,這麼多年,你可知我是如何度過的?”
“在裏面,你並不痛苦,”狼戮平靜道。
“不痛苦?”雲翳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利起來。
“我是天狐族的天才,肉體被如此狹小的洞穴所禁錮,真靈在所謂的後山虛幻度日,便不痛苦?每日要抵擋你父皇口中的那口濁氣,不痛苦?讓你活在美麗而風景重複的夢中,不得現實,怎會不痛苦?”
說到這裏,雲翳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彷彿真的開始痛苦起來。
狼戮不知想到了什麼,淡淡道:“若現實如在夢中,又有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