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狠心
天道之下，時間法則是天地間最為穩當的法則，莫說仙神，便是帝皇都不敢輕易涉足時間領域，因為一旦觸動過去，便意味着改變歷史，那麼當下存在的一切，都將會發生巨大的改變，這裏面涉及到的因果，實在是太大了。
便是帝皇級別的至高存在，也無法承受這種因果。
生於這片天地間，這片天地間的法則，總是要遵守，這一點，便是聖人也不例外。
曾經的天門之主，仙帝巔峰的存在蔚藍仙帝，其的隕落，除了孫悟空過於強大，強大到改變了某些因果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蔚藍仙帝違逆了天地法則。
時間法則作為天地之間至高的法則，亘古以來，從來未曾變化過，它永遠是那般的不急不徐，從來不曾為任何存在、任何事情放緩或者變化一分。
這便是時間最為殘酷的地方。
------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看着妖皇狼淵滿臉皺紋堆積的臉、那對經歷了真正的滄海蒼天、白雲蒼狗、斗轉星移變遷的眸子，和那依然佝僂的背，感受着狼淵依然還在不停下降的氣息，賀小石心中突然浮現出了這樣一句話。
從狼淵源所將的那個久遠的、關於精靈族、關於失落大陸的故事，賀小石自然能從中感應到年輕時期的狼淵的風華正茂、自信，以及幾乎壓蓋了同一代妖修的絕世風采，然而此時的狼淵，不但垂垂老矣，而且修為實力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就連本來擁有的妖皇氣勢，都似乎消失不見。
賀小石不得不感嘆，在時間面前，沒有永恆的輝煌、也無永遠的青春，一切的一切，都終將在時間洪流面前，成為歷史的塵埃，直至消失的無影無蹤。
便是獲得了所謂永生的仙神，在輪迴面前、在天地大劫面前，也會隕落。
或許……
賀小石抬頭望天，目光變得悠遠了許多。
或許唯有聖人，才能真正的長存不朽，與時間抗衡吧。
在賀小石感慨之時，妖皇狼淵，同樣雙目微眯，蒼老的略顯渾濁的眸子中，儘是複雜之意。
或許，狼淵也在回憶那些或美麗、或傷感的往事吧。
------
就在狼淵給賀小石講那個充斥着濃郁時光味道的故事之時，六耳獼猴族族長，那隻曾經接見過賀小石的老猿，目光卻是望着失落大陸的方向。
或許是因為妖皇狼淵的兒子狼戮，施展了一招天狼吞月之術，也或許是因為在天地大劫降臨之時，老猿感應到了自己的命運。
不管是怎樣的原因，老猿在狼淵陷入回憶之時，他同樣也在回憶着自己曾經在失落大陸的往事。
老猿自然便是那尊曾經在失落大陸試煉的純血六耳獼猴，也是唯一一位曾經能與狼淵抗衡的絕代天驕。
數百年前，純血六耳獼猴與狼淵被稱為絕代雙驕，狼淵驕傲而自信，六耳獼猴待人卻是極為溫和，他們的戰力，也是八斤八兩。
然而，當時，若說能繼承妖皇之位可能性相對較大的，卻是純血六耳獼猴。
因為當時的妖皇陛下，便是六耳獼猴族的神猿，雖然這位妖皇陛下雄才大略、胸懷寬廣，不會有族群之見，只會看重繼承者的智慧和強大。
但是，若是在相同的條件之下，六耳獼猴自然有着更大的機會。
而在當時，當時老猿的表現，與當今的妖皇狼淵完全不相上下。
就這樣一位強大的年輕天才，在失落大陸試煉期間，卻是道心動搖，最後更是自動放棄了試煉的資格。
自此之後，曾經的天才，現在的六耳獼猴之主老猿，修為卻是停滯了極長時間，直至最後失去了接任的資格。
當然，老猿不愧是曾經的天驕，後來依然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成功進階化神境界，成為了六耳獼猴族乃至整片蠻荒大陸的至強者，並且順利成為六耳獼猴族族長，進入了妖族長老會。
縱然如此，對於老猿來說，不能接任妖皇之位，終究是一件極為遺憾的事情，而且，因為在蠻荒大陸道心動搖，老猿的飛升，幾乎變成了不可能之事。
“情”之一字，有時候真的讓人無奈。
作為妖族長老，老猿自然知道，那位皇族的草木精靈，青兒的妹妹，曾經無微不至照顧過他，甚至耳鬢廝磨過的精靈，在狼淵接任妖皇之位后不久，同樣成為了女皇陛下。
光陰流轉，過往發生的一切，終究再也無法改變。
此時，遙望着失落大陸的老猿，不知是何等樣的心情？
“唉……”。
老猿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收回望向失落大陸的目光，接着若有所覺的望向天狐神山，隨即微微眯眼。
“曾經的因，如今的果，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的，”老猿的聲音之中，滿是感慨。
突然，老猿搖了搖頭，道：“終究是有失光明正大的皇者之氣，我那老夥計縱然垂垂老矣，並且身受重傷，怕也不是能被威脅，和隨意拿捏的對象。”
說到這裏，老猿的語氣，頓時變得自信起來。
------
天狐神山，後山。
那位容顏完美、雌雄莫辨的生靈，雙目之中儘是迷濛之色，就在狼淵給賀小石講那個關於失落大陸的故事時，這位容顏完美的存在，同樣也在給剛剛給狼戮講同樣的故事。
只是，講故事的角色不同，自然體驗不同，講出的故事縱然大同小異，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你的父皇，便是如此虛偽而絕情的人，他不但辜負了你的母妃，對曾經的那位精靈念念不忘，表面上對曾經的事情不再在乎，但卻將我天狐一族乘機趕出了皇族之列。”
“若非我佔據了這具軀體，並且一直以我體內的這縷神識威脅你的父皇，我早就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了，即便如此，他依然以權勢壓迫我族族長，將我囚禁了數百年。”
“這些仇恨，我終究是要報的，”面容完美的生靈，說到這裏，聲音變得寒冷之極，完美而精緻的臉上，更是微微有些扭曲。
狼戮沒有立刻搭話。
關於當今妖皇陛下以及那個時代天才在失落大陸試煉之事，在蠻荒大陸，自然是有着隻言片語、模糊了真相、被過多添油加醋的傳說。
這些傳說分為無數版本，流傳在大街小巷之間，這些傳說中的妖皇陛下，自然是英明而強大，道心堅如磐石，在失落大陸擊殺了太多的精靈天才，為妖族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些傳說，自然是與真實相距甚遠。
這些傳說中，自然也有一些關於妖皇狼淵的桃色新聞，也有關於狼戮身份的猜測，這些猜測自然是荒誕不堪。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隨着這些傳說的一直流傳，自然在狼戮心中激起了淡淡的漣漪，尤其是妖皇狼淵對狼戮似近非近、似遠非遠的態度，讓狼戮開始多了些猜測。
此時，聽到這位面容完美生靈的故事，狼戮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前的重重疑惑，似乎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從小到大，父皇對我便極為嚴苛，甚至殘忍，只要稍有錯誤，除了嚴厲的處罰，便再無其他，而且永遠是那般的冷漠和疏離，哪怕我表現的無比優秀。”
狼戮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帶着些許釋然的說道：“現在看來，原來我的出現，並不足以讓他歡心，看到我，便會讓他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然後心有愧疚；看到我，便會想到你，心情自然不怎麼愉快。”
“難怪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母妃笑過，便如行屍走肉一般，原來母妃與父皇之間，竟是發生過那樣的事情，”狼戮說到這裏，聲音終於變得有些異樣起來。
“我是父皇討厭甚至仇恨的女子所生，我的存在便是一個錯誤，所以當我與精靈族僅僅接觸了一下，父皇便將我囚禁在了地下，足足百年時光。”
狼戮突然攥緊了拳頭，狠聲道：“父皇，你真是好狠的心！”
面容完美的存在，見狼戮如此，雙目中閃過一絲深沉之極的光，認真道：“所以，殿下是不是該下定決心了？”
有着如此容顏，散發的氣息生命氣息蓬勃，隱隱間甚至有青草般的香味飄散而出，曾經更是能夠憑藉神識駕馭一株草木精靈最精華的生命之氣，這位生靈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
這位生靈，便是奪取了青兒的軀體、威脅過妖皇狼淵，後來被囚禁在後山的雲翳！
數百年了，雲翳一直被囚禁在面積狹小、宛如牢獄的後山，靈氣稀薄、天地法則更是幾近於無，然而雲翳卻是憑藉著自己強大的意志，生生熬過了數百年，並且一直在苦苦策劃着什麼。
後山盛開的野花、虛假的蔚藍色蒼穹……
這些如畫的美麗風景，便是雲翳運用精靈族神通，生生造就的。
而且，雲翳憑藉著精靈族自帶這生命之力，生生修鍊到了化神之境！
數百年的煎熬、數百年的仇恨、數百年的等待，同樣也是數百年的籌謀。
此時，雲翳終於見到了希望。
而此時此刻，雲翳必須要牢牢抓住這個希望，不能有絲毫的意外出現。
本來，雲翳對狼戮信心並不是很大，然而此刻，聽完了狼戮所說的話，看着狼戮神情與情緒的變化，雲翳終於覺得，自己並未等待。
雲翳盯着狼戮的眼睛，等待着狼戮的答案。
狼戮並未沉默太久，雖然雲翳所說的下定決心，按照道理來說極為的艱難。
然而狼戮下這個決定，卻似乎極為的簡單。
狼戮盯着雲翳的眼睛，問道：“那些老傢伙，真的願意幫我？”
雲翳聽到狼戮的問題后，頓時笑了起來。
笑容燦爛而嬌媚，使得雲翳身後，那些虛假得光線，都變得明亮了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