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行前的囑咐
祁君和祁睿從小住一個房間,小時候沒什麼講究,大了就在中間拉了一個不透明的香檳色帘子,祁君挨窗戶,祁睿挨門。
祁睿把書包放在房間裏唯一一張從廢品市場淘來他父親加工過的木桌子上,看着祁君把帘子猛地拉上不由的撇了撇嘴,語氣揶揄道:“怎麼,良心發現了,覺得自己不該把她氣成那樣是不是?”
“你話怎麼這麼多!做你作業去。”祁君不耐煩的嘟囔一句,祁睿笑笑不接話,坐到書桌旁開始寫作業,祁君隔着帘子感受到枱燈溫柔的黃色光線,第一次覺得這個日子其實也不算差。
祁君想,不就是沒有錢嗎,不就是穿不起牌子衣服嗎,不就是手裏拿着的是諾基亞手機嘛?那有什麼,以後姐一點一點全給掙回來。
雖然自小因為家裏窮,隔壁鄰居總是看不起他們,可是她和祁睿絕對算是爭氣,從小到大就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如果不算高二那一年和楊潔白廝混的話。
雖然偶爾祁君姐弟也會像別人家孩子一樣調皮,惹得他們的父母生氣,但是每次錯的一定不會是他們,可是她媽媽總是會讓他們先道歉,他們姐弟到現在也還是不能理解父親口中的吃虧是福,到底是什麼福氣。
祁君呆在這個周圍環境不好,不大的房子裏總是輕而易舉便能想起她之前的十八年是怎麼生活的,那些往事一幕幕清晰的可以在腦子裏迴旋,可是只要離開臨江縣,她就會忘記這些事情,彷彿在另一個地方,她重生了一般。
那裏沒人認識祁君,也不知道她十八年來的事情,沒人了解她的家庭情況,更不會給她背後的嘲諷和明目張胆的白眼。
所以,她才不想念師範,不想當老師,甚至是不想回來。
祁君很早就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留在外面的大城市裏面,掙很多很多的錢,然後把父母接過去,再也不回來,再也不要和那些她討厭的人來往。
祁睿安靜了半晌,突然又發出了聲音,散漫的調子在狹小的房間裏顯得異常清晰,“祁君,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祁君雙手墊在腦後躺在床上,興緻不高的回了一句:“什麼賭?”
“如果我考上了985,你叫我一聲哥怎麼樣?”祁睿賊兮兮的聲音傳來,祁君腦子裏都能浮現出祁睿說這話時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祁睿自從初一那年長得比祁君高了之後每天都得和祁君打各種賭,就是為了讓祁君叫他一聲哥,美其名曰在外人面前他祁睿能有面子。
不然,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天天追着一個一米六五的小姑娘叫姐,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什麼學校?”祁君懶散的問道。
“南都大學怎麼樣?”
“行,只要你能考上,我叫你大爺都行。”祁君懶洋洋的回了一句,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距離學校開學還有半個月,祁君懶得每天和她媽在家裏鬥智斗勇,索性在臨江縣找了個酒吧兼職,能賺一點是一點,她當初填志願背着父母沒有選擇師範類的專業,為了安撫她媽心裏的落差,拿到通知書的下午以最快的速度去辦理了助學貸款,讓他爸去政府簽了字畫了押,成功的成為了祁君貸款的連帶責任人。
楊潔白和她的朋友隔三岔五就去給祁君捧場,這樣一來,祁君除了每天200塊的基本工資還能額外拿一些提成,算起來半個月也不少。
祁君兼職的最後一天連哄帶騙讓祁睿拿出他存了很久的壓歲錢,抽出一百五來給她買了個28寸的大行李箱,祁睿還打趣說可以把祁君整個人都裝下直接快遞到濮陽連車費都省了。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祁君臨行前一天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他父親問她有沒有生活費,還要不要帶點在身上,雖然這是臨行前父親的例行問話,也讓祁君感到了父愛的溫暖。
祁君擺手,語氣輕快道:“貸款的錢直接會劃到學校去,生活費我兼職掙了些,大學空閑時間多我也可以做兼職,暫時不用多少錢。”
“嗯。你去了濮陽照顧好自己,缺錢就給我打電話,我去銀行給你匯錢去,該吃就得吃,別太節約,顧好你自己,家裏別擔心。”祁君的父親坐在椅子上看着祁君收拾東西,囑咐道。
“我知道了爸,您就別擔心我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祁君笑着打斷他父親的碎碎念,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房間外面,沒有看見她母親的身影,小聲的沖她父親說道:“有時間好好勸勸我媽想開點,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讓她少操點心。還有啊,隔壁林嬸那張嘴,你讓媽該懟回去還是得懟,不然啊......”
“你又背着我和你爸說什麼編排我的話呢?”祁君母親突然出現在門口,祁君止了話沖她父親偷偷吐了吐舌頭,站起身來笑了笑說道:“我那敢啊,您可是祁家的財務總管,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您啊。”
“財務總管,哼”祁君媽媽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看着祁君嗔怪了一聲,“你祁家就一百二十塊錢的家底,還用財務總管給你們看着嗎?”
“是是是,您可是管大錢的人,等我和祁蕤以後出來掙錢了,工資卡全交給您,您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怎麼樣,夠不夠霸氣?”祁君雙手捂着放在面前,雙腿併攏沖她媽媽鞠躬低頭,煞有其事的說道。
“喲喲喲,說的好像你能發家致富一樣。行了行了”祁君媽媽隱忍着笑意,沖祁君擺了擺手,“明天你要趕車,今晚就早點睡。”
“保證完成您老的任務。”祁君站直身子笑着給她爸媽裝模作樣的敬了個禮,祁君媽媽白了祁君兩眼轉身出去,祁君爸爸也站起身來跟着出去,祁君媽媽走到門口又回頭來問:“楊潔白讀什麼學校了?”
“她才考了兩百分,專科線都沒上,她又不想復讀,就打工唄,還能幹什麼。”祁君不以為意的回了一句,拉起地上的行李箱,行李箱立起來都快到她的胸口了,瞬間後悔為什麼要買個這麼大的,簡直就是作死啊。
“去哪打工?是留在臨江縣還是出去?”祁君媽媽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