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
「大俠,不如撕下這塊衣料可好,總比泡湖水強些,雖說是八月半,可今年這天氣冷的早,湖水冰冷,萬一得上風寒就不好了。」
「不可!萬萬不可!」
「大俠想開些,千金散去還復來,何況一條褲子,若非在下如今落難,不然送你條褲子也非難事。」
蕭昱仰頭,想把這女人捏死,閉眼,忍耐!再閉眼,再忍耐!長嘆一口氣道:「你因何落難?」
白梨梨也嘆道:「流年不利,拜一根攪屎棍子所賜。」
嗯?什麼意思?
蕭昱自小皇宮長大,處處被人伺候,何曾見過攪屎棍子,此時雖不懂攪屎棍子為何物,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物件。
見男子又沉默,白梨梨耐不住了,「大俠,不就是條褲子么,至於如此難捨難分?大不了我賠你一床被子,把褲子切一塊可好?!」
「斷斷不可!」
白梨梨一着急,正想彎腰下嘴啃那褲子,卻聽男子繼續道:「本大俠,是有貞操的人!」
白梨梨忙直起身,咂咂嘴,心道幸好沒下口。
湖水不淺,能沒過人,蕭昱只得上半身趴在岸上,下半身沒在水中。
白梨梨趴在一旁,伏在蕭昱背上,聽着「砰砰」的心跳聲,心裏竟說不出的滋味。
小時候在北海郡長到五歲,家裏只有她和奶娘兩個人,里裡外外全靠奶娘接綉活過日子,日子清淡溫暖。奶娘把她背在背上唱歌,攬在懷中講古兒,冬天屋裏冷的結冰,奶娘把她的小腳丫抱在懷裏暖着。
直到奶娘病重,臨危之際託人將她交給遠在廬江郡的爹。
這爹比白拾的還不如,從不給她一個好臉色,就連偶爾看她一眼都是多餘。
自小沒娘,又沒了奶娘,爹和沒有差不多,好在有個長她幾歲的師兄可憐她,時常暗中照顧。
三人住在山頂道觀之中,爹的來路她不知道,也不敢問,只知道能文能武,對師兄嚴厲而慈愛,是她這個女兒渴望卻得不到的。
既然沒人管,她便整日在山中撒野,說起來運氣好,那幾年竟然沒被野獸當美味吞入腹中。
有一次,她為躲避狼群爬上樹,整整一日一夜,最後是師兄趕來趕跑了狼群,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
奶娘的背,師兄的背,都很溫暖。
背上的女人老實得很,一動不動,得泡一個時辰呢,不嫌無聊么……
蕭昱咳了咳嗓子,「你背的是何物什?」
「鍋,被褥!」
冷秋宮的破敗宮裏人是知曉的,他以為每個女人這時候都會哭泣,沒想到竟然有翻牆盜鍋的。
中秋夜宴,這女人幾句話扭轉乾坤,逗得太后大喜,還當場賞給她美人的位分。
眾人觥籌杯盞之時,攝政王景權起身舞劍助興,揮劍劈開了金制的鳥籠,一堆鳥嚇得撲騰亂飛,放生一事渾然天成恰到好處。
若說這女人的出現是巧合,蕭昱是不大信的。
太后急切盼望皇子降生,整日裏搜尋美人塞進後宮,知道的明白太后欲李代桃僵,不知道的還當這後娘體恤繼子。
放眼後宮,儘是太后佈下的探子,若不依附勢力,純良之輩難以活命。
想想這些年遭遇的毒殺、刺客、美人計……蕭昱心裏一片荒涼,雜草都懶得生。
「你師從何派?」
「無名派。」
蕭昱:「……」
似是知道不妥,白梨梨解釋道:「以天為蓋,以地為席,凡夫俗子是也。想當年丐幫長老十分看好我二人的俠義,誠邀我等入門,我思來想去,丐幫規矩甚多,便婉拒了。」
蕭昱十分不屑:「既然是個自在人,又何必入宮?」
「自在雖好,也比不得吃飯重要,宮裏比外頭還好混些。」
聞言,蕭昱不語。
她說的沒錯,當今亂世,求生不易,摺子上時常有某某人自稱帝王之後,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村子糾集千百來人自立為王,除了皇后妃嬪,居然還設有輔政大臣。
朝廷整日裏東剿匪西平亂,國庫空虛,奸臣當道,還得提防着太后和攝政王處處挖坑,他這個皇上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不喜陰謀權勢,奈何生在了帝王家,一出生就背負着北梁的擔子。
默了不知多久,天際已微微亮。
白梨梨動了動手心,奈何還是牢牢的粘在褲子上,好心提醒道:「大俠看重貞操之心可歌可泣,可這膠忒粘,不如割破褲子吧,過會兒天大亮再出宮可就難了,性命總比貞操重要。」
蕭昱被她一提醒,發現天色果然微亮。
壞了壞了,寅時起床,卯時早朝,再耽擱下去早朝都誤了。
蕭昱蹭的從水中竄出來,白梨梨沒防備,下意識退後穩住身子。
「刺啦——」
一聲脆響定住了蕭昱的身形,他慢慢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女人黑色的手心,再看看自己的褲子,露出了巴掌大的燦燦的明黃色。
蕭昱滿心滿肺電閃雷鳴,恨不得一頭扎進湖裏。這輩子沒這麼丟過臉,這可是北梁皇帝的俊臉!
蕭昱氣的目露凶光,渾身發抖,連腮幫子都直哆嗦:「大膽毛丫頭!你竟敢——無禮至極!」
白梨梨也愣住了,泡了一個時辰還這麼粘,粉黛這次做的速粘丸里加什麼了,效果忒好。
「大俠大俠,誤會誤會,你沒吱一聲就跳上來,不可全怪在下,不過大俠的褲衩……會發光!」
只是……明黃色不是皇帝才能穿的么……
難道……他是……不可能啊!
那攪屎棍子的聲音有些陰柔,與大俠的低沉可不一樣。
蕭昱心裏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這女人倒進湖裏,怎麼把褲衩這事瞞過去呢,為一褲衩殺人滅口不是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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