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端
公元1449年,此時距離大明立國已過百年之久,到了此時的大明,早已不復開國之初的鼎盛強勢。此時的大明和歷史上的歷朝歷代一樣,矛盾不斷,弊端叢生。
大明的國力已經開始在走下坡路。
由於內外矛盾的引發激變,終於,於大明朝正統十四年七月,引發元朝後裔瓦剌一部出兵攻打大明。
這是大明自立國之後,橫掃四方百年後第一次被外敵入侵。
情勢不容樂觀。
此次瓦剌大舉進攻大明,號稱十萬大軍的瓦剌大軍兵分兵四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對大明分別發動了攻擊。
其中,第一路進攻遼東,第二路進攻甘肅,第三路進攻宣府,最後一路由瓦剌大帥也先親自統率,攻擊大同。
一時間,大明九邊重鎮竟有四處同時遭受攻擊。
大明立國以來從未有之之危險正在降臨。
消息傳入京師,滿朝嘩然,舉世震驚。承平已久的大明朝廷上至皇帝,滿朝文武重臣,下至百姓都沒有想到,一場戰爭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降臨了。明顯準備不足的大明朝堂上軍事會議開了一茬又一茬,商量對策,卻始終無法達成一致。
朝堂之上,就是戰是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文武百官甚至差點大打出手,奈何誰也說服不了誰。年輕的正統皇帝朱祁鎮穩坐奉天殿,神色凝重中卻帶着一抹興奮,他冷眼旁觀,看着吵鬧的不可開交的朝中大臣,不發一言。
最後,實在是被吵得沒有辦法的朱祁鎮扭頭向身邊自己最信任的大太監王振問道:“先生以為該如何?”
此時的王振正等着這句話呢!
作為一手調教並看着長大的皇帝,王振無疑是最得朱祁鎮信賴的,像這種問話早已在皇帝親政后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
面對皇帝的問詢,大太監王振心中早已有了訂記。
也先率軍攻打大明,或許在別人看來是一場災難,但是對如今權傾朝野的大宦官王振來說卻是一個可以揚名立萬,名留青史的好機會。
要知道,王振可是很崇拜咱們的太宗皇帝朱棣的,作為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落魄秀才,揮刀自宮才入的宮中的王振來說,只要打贏了這一仗,依靠如今的權勢,自己最起碼也會如同朱棣一般讓整個大明敬畏,權利和地位也將更加的龐大。
這是他在第一次聽到瓦剌寇邊時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此時,不要說大明皇帝朱祁鎮,就是滿朝文武都在等着他的決定。
很多人此時已經是面如死灰了,朱祁鈺信賴王振的態度他們早已知之甚祥,王振的決定甚至可以說就是朱祁鎮的決定。而和王振打了數十年交道,彼此並不對付的一些文武大臣已經能夠猜測到王振的決定了。
他們儘管位高權重,卻無法左右皇帝的決定,所以,他們才會在朱祁鎮向王振問策時臉色巨變的原因。
王振眼神中佈滿了志得意滿,他狂傲的掃視群臣,而後俯身,用他那尖銳的特有的太監嗓說道:“此乃國家大事,老奴本沒有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不過既然皇上問了,奴婢自然是要回答的,奴婢的意思是,主戰不談!”
看了朱祁鎮一眼,對朱祁鎮十分了解的他心中一動,有了新的想法,他神色嚴肅的道:“瓦剌狼子野心侵犯大明,其行為當誅九族,我大明必不能等閑視之,此戰不但要主戰,皇上也當御駕親征,擊潰瓦剌,彰顯我大明國威和皇上的無上武功。
此話一出,反對聲和贊成聲連成一片,奉天殿頓時陷入哄鬧之中。
朱祁鎮則是眼神愈發的明亮起來,這是他心理渴望的。
“皇上,臣不反對主戰,但是皇上御駕親征,萬萬不可啊!”一眾大臣神色凝重的反對。
“可笑,皇上御駕親征,不但彰顯我大明國威君威,還能瞬間平息此戰,有何不妥?”王直冷笑着道;
一隻不曾開口的朱祁鎮臉色也為變得微冷起來,他道:“此事就依王大半所言,朕會御駕親征,蕩平瓦剌。”
“皇上,、、、、、、、!”滿朝大臣反對者寥寥,但卻都是真正的肱股之臣。
但是無用,這件事不單是王振的私心,朱祁鎮同樣有此打算。
所以,在王振的力諫之下,正統皇帝朱祁鎮不顧朝中眾大臣反對,不但下旨抵抗,還要御駕親征。
至此,拉開了大明徹底走向衰落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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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御花園中,孫太后和錢皇后神色比之兩個月前好了許多。
當得知土木堡之變時那種打擊無異於天塌地陷般,如今想來,依舊讓人心中發寒,面露驚色.
還好現在一切都過去了,眼前的皇帝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也比不上正統皇帝對自己恭敬。不過目前來看,也算是不錯了。
此時,距離土木堡之變,以及京師保衛戰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了,整個國家百廢待興,滿目蒼痍。好在大明建國時日不短,前幾任皇帝文治武功震撼天下,京師保衛戰也再次向世人證明了大明的強大。
是以,雖然目前來說舉步維艱,卻也在一點一滴的改善之中,京師也在逐漸恢復着往日的繁華寧靜。
皇太后和太上皇皇后一起出現在御花園,周圍還有大量貴婦跟隨,自然不是有心情遊園賞景,而是為了新近臨危受命,繼承大統的皇帝朱祁鈺的婚姻大事。
說來頗讓皇太后氣惱,正統皇帝被俘,本應該皇帝長子,太子朱見深繼承大統。但是眾大臣以危難時刻,主少國疑為由,力勸孫太后改立監國郕王朱祁鈺繼承皇位。
如此正直多事之秋,京師岌岌可危之際,孫太后也不得不顧忌頗多,最終無奈迫於眼前局勢,只能答應的眾大臣的請求,改立朱祁鈺為新帝。
郕王朱祁鈺之比正統皇帝朱祁鎮小兩歲,卻至今不曾成婚,更沒有子嗣,對於抱有幻想的孫太後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新帝繼位后,眾多朝中大臣再一次向太後進言,對此頗多怨言。一國皇帝竟然至今不曾婚配,就連妃子都沒有成何體統。
於是,才有了這御花園中的選秀前奏。
一國親王竟然到了22的年紀依然不曾娶親納妃,無子嗣後裔,的確讓許多人大吃一驚,在古人看來簡直就是不孝。以往也就算了,老朱家的王爺出現一個不願娶妻生子的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整個天下王爺多的都數不過來,不差一個。
但是如今可不行,即便是一些朝中大臣依舊心中盼着正統皇帝回歸,皇長子朱見深依舊身居深宮,卻也不願在這件事情上讓天下人恥笑。
明朝歷代皇帝的皇后,並不是自文武功勛之中選娶,而是天下選秀,品行端莊者即可,如今戰亂剛過,百廢待興,自然不會如此的勞師動眾,只能從京師各個大臣功勛家族選取。
這種給皇帝選妃,特別是日後的一國之母皇后,這種事情自然輪不到大臣或是皇帝做主,一切自然就落到了皇太后以及如今已經被尊稱為太上皇的朱祁鎮的皇后錢皇后負責張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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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大明皇帝處理政事的地方,一身黃色龍袍的朱祁鈺看上去並不俊朗,好在貴在耐看,身體也頗為健碩,猛一看像是軍武中人。倒也很是英武不凡,頗有一代霸主的風範。
不過,此時長時間的批改奏章,缺少休息讓他看上去有些疲憊消瘦,卻依然難掩那股英氣。
“哎!皇帝當真不是人乾的活啊!”
面對堆積如山,始終不見減少,甚至還在源源不斷的被內侍抬進來的奏摺,朱祁鈺忍不住抱怨道;
遙想自己作為學霸也曾面對過如此不分晝夜的查詢資料,挑燈夜讀的時候,瘋狂的時候甚至在學院的圖書館借了幾大車的書,但也不曾像如今這般吧!
每天批改奏摺近八個時辰,期間還要面見各部大臣,處理突發事件,休息和睡覺的時間加起來還沒有兩個時辰。
而這種工作量他已經幹了將近五天了。
難怪人都說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最難做的職業。其他的不說,單是這種工作量,累也把人給累死了。
“不行,必須要改,不然沒等八年後病死,也得累的英年早逝。”
將手中的硃筆一扔,渾身酸痛的朱祁鈺內心狂吼道;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他鬧出格的時候,即便是自很早之前便已經暗中備下了很多後手,儲備了一些人才,底子依然單薄了一些。想要改動這些已經既定成俗的事情,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了得。
想起那些個朝廷大員,一個個都是迂腐之人,抱着個陳規舊俗死不鬆口,一個不行就來個以死上諫,好幾次都弄得他下不來台,好多既定的政策都不得不擱置,想想就讓人恨得牙痒痒。
“哎,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哀嘆一聲后,朱祁鈺不得不再次拿起硃筆,開始奮戰在如山般苦難之中。
三個月前。
誰也不曾想到,親率二十萬大明最精銳的大軍御駕親征的結果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打敗。
土木堡慘敗。不但二十萬大明最精銳的大軍損失殆盡,隨行的滿朝文武重臣,十不存一,就連當今皇帝,大明正統皇帝朱祁鎮也都身陷囹圄,落得個被俘的下場。
土木堡驚變之後,皇宮內原本權傾朝野的大太監王振一去不返。此次皇帝御駕親征之所以戰敗王振更是罪魁禍首,加之之前王振的強勢做派,朝堂上樹敵不少。如今還害得國將不國,驚濤四起,幾十萬士兵和文武官員因他而死,事情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自從土木堡戰敗的消失傳來,奉天殿內大朝會就不曾停止過,幾乎每天都人頭攢動,文武大臣滿臉焦慮擔憂的商量着如何面對眼前的困局,如果一個處理不慎,建國不過百年的大明王朝甚至都有可能被掀翻。
今日的朝會自然是由朱祁鈺主持,他是監國,主持大朝會理所當然,本來孫太后也想要臨超參政,被于謙王直等以不符合祖宗制度給否決了。
看着朝中眾多大臣陰沉憂慮,甚至有些悲怒的神色,朱祁鈺暗自嘆了口氣,說實話,土木堡之變他早就知曉,甚至整個過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不能說,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心裏的滋味同樣不好受。
歷史上,大明就是由於土木堡之變后,由強盛逐漸衰弱下來的。可是對此他也毫無辦法,他總不能在還沒有發生這件事情的情況下就未卜先知的將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告訴所有人吧。
豈不說別人信不信,即便是信了,那麼對於這個消息你是怎麼來的,又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我是在21世紀的時候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吧?
就在朱祁鈺有些愣神的時候,朝堂之上只見一人大步邁出,高聲說道:“臣有奏本!”
朱祁鈺看着上奏的大臣,道:“陳御史有何事要奏,今日大朝會主要商議戰後事宜以及眼前困境如何面對,其他事情需要先放一放。
這個上奏的人名叫陳溢,都察院右都御史,為官清廉,且極其痛恨王振,朱祁鈺知道他,這是一個最起碼他挺敬佩的官員。前幾天的大朝會都沒有過多的說話,今天卻第一個站了出來,朱祁鈺好奇他此次上奏所為何事!
陳溢確實是非常痛恨王振,他不但痛恨王振,連同已經成了瓦剌俘虜的大明皇帝朱祁鎮,甚至連早已經死了很久的宣德皇帝朱瞻基也帶着一起痛恨。
理由無他,明朝太監參政就是因為宣德皇帝朱瞻基不夠勤政,在後宮中辦了個培訓班培養太監讀書識字,好讓太監幫他批改奏章,從而讓太監掌權,成了可以和滿朝文武相抗衡的勢力。
而朱祁鎮則是完全無理由的信任王振,將整個朝堂搞得烏煙瘴氣,百姓苦不堪言,更是導致了這次慘敗的罪魁禍首。
此次明軍大敗使陳溢痛心疾首,醞釀了幾天後,他便下定決心,要一舉剷除王振一黨。
面對朱祁鈺的問話,只見他厲聲說道:“臣所奏就是和此有關,王振禍國殃民,作惡多端,害得皇上身陷敵營,我大明二十萬精銳大軍損失殆盡,無數糧秣丟失,如此惡行,不滅族不足以安人心,平民憤!臣請奏,誅其九族,朝堂之上所有王振黨羽誅三族!”
語氣如此之嚴厲,處罰如此驚人嚇得滿朝文武皆禁,陳溢的上奏不但嚇住了滿朝的文武大臣,就連朱祁鈺都被嚇了一跳,誅九族這可是最為嚴厲殘酷的處罰了。
“陳御史所奏本王自是認同的,可是如此處罰判決是不是太過嚴厲一些?”
朱祁鈺雖說來到這個世界也二十多年了,卻從不曾見到過如此殘酷的懲罰。更何況這道旨意還要從他手上發下去,心中不免有些不忍,畢竟王振犯錯,抄家滅族便是很嚴厲的處罰了,誅九族可是會牽連一大批無辜的。
可是,聽了朱祁鈺的話,陳溢為之一愣,在他看來,朱祁鈺是不想處罰王振親族及其黨羽的,這分明就想要包庇。
想起王振曾經的所作所為,想起無辜受難的同僚和百姓,一向極為重視朝堂威儀的陳溢竟然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好傢夥,這一下,可算是鬧大了。
本來朝中眾多大臣就被王振壓的死死的,罷官的罷官,打壓的打壓,免職的免職,朝堂之上只要是和王振為敵的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王振已死,又背負着如此滔天大罪,自然是報復的大好時機,面對陳溢的奏請,朱祁鈺竟然還想要從寬處理本就讓眾大臣不滿了,這個時候陳溢當庭痛哭,不但是不是失禮,反而是忠君愛國的體現。
於是乎,陳溢的這一哭激起了大臣們的憤怒,讓他們原本壓抑已久的積怨徹底爆發了出來,他們開始不顧禮儀,爭相向朱祁鈺彈劾王振。
一時之間,朝堂上亂了起來,上奏聲,罵人聲、痛哭聲此起彼伏,紛亂程度實在可比集貿市場。
龍椅上的朱祁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說真的還真的有些害怕,如此混亂的場面也就是曾經在電視上看到某個不知所謂的小地方大會時的場景,今天竟然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還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引起了。
“我做了什麼?”朱祁鈺有些莫名其妙。
下面的大臣們像連珠炮般地大聲的呵斥着,其中還夾雜着哭罵聲,壓根就聽不清他們再說些什麼。可憐我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一千年的朱祁鈺根本搞不明白為什麼原本還好好的朝堂會一下子鬧成這樣。
突然,朝堂上的喧囂平靜了下來,下面的大臣都用一種極為可怕的眼神看着他:“王振禍國殃民,殘害忠良,釀成彌天大禍,臣等共同上奏,殺其同黨,滅其九族!”
這是引起眾怒了!
朱祁鈺明白了,因為自己先前的回應,似乎是有些偏袒王振黨羽親族,才會引發眾大臣的不滿。
面對眾大臣一致的決定,朱祁鈺知道,一個應對不好,恐怕後果更加嚴重。
看了看沉默的于謙,朱祁鈺知道必須要給一個交代,擠壓的仇恨如果得不到發泄,越囤積爆發起來也會後果越嚴重。
旁邊太監金英也不停的擦汗,這種陣勢他也從沒有見過,原本一群溫文爾雅的大臣此時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實在太可怕了。
他偷偷的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的朱祁鈺,心中在想着:“這位會怎樣處理他登上皇位前的第一個大難題?”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大臣,滿朝文武一起暴怒,力量是極其可怕的,即便是皇帝,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此時早已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他們恐怕也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