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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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一上課就睡覺的同桌,還有一個只看閑雜書的同桌。突然有一天他們兩個上課都睡覺了,一排三個人,只有我在聽課學習,我覺得好尷尬。順手拿起同桌的閑書,扉頁寫了這樣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你,或許是另一個他的出現,彌補了我想你的空隙。”
有多久沒想起我堂哥,那個當年認為會永遠住在我心裏的人,我已經不再想他了。而想他的空隙確實被填補了,填補這個空隙的就是我的新哥哥。
他說,會一直在我身邊,他說他就是我哥。是我單純的認為他就是我哥哥,我喜歡哥哥,因為他是哥哥。後來才知道,這是戀兄情節。話說,我好幾天沒看見哥哥了,哥哥呢?
好像有了心電感應一般,那天放學,在校門口真的看見哥哥了,我竟然激動的飛奔過去縱身一躍,整個人掛在他身上。還好他站穩了,不然就被我撲倒在校門口。他感到震驚,從沒有過的動作,要知道我是連手都不讓他牽的,今天主動投懷送抱。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兒啊!”
“那你......”我從他身上蹦下來,掛不住了么。說話沒過腦子“想了你一天,晚上就看見你了真好!”咧着大嘴笑半天,肯定像二傻子。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太陽從東邊落了?什麼情況!倒也反應快,牽着我走了。(這話怎麼感覺我是狗)
這是他三次擁抱我后,我第一次主動的親密接觸,看得出他很開心。我也很開心,能看見惦記了一天的人為什麼不開心?
回家的路上我哼了一路歌,快到家了,他說“你唱歌跑拍兒。”
“啥?”請原諒我的孤陋寡聞,只聽說過跑調,還有跑拍兒?啥是跑拍兒?我又吃着棒棒糖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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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到家了,他靠邊停好車,“高三了,好好學習。很快就熬過去了,學習還跟得上么?我很久沒聽你說學習成績了。實在不會我給你補補,比你在外邊上課強。”是的,我在校外還有好幾個補習班,數學、物理還有英語。好幾次周末我都是逃課和他出去玩了。
有一次逃課出去玩,中午吃的太飽,又長時間坐車,我暈車了,吐的厲害。還好忍住沒吐他車上。走着走着突然讓他靠邊停車,蹦下車扶着樹就吐,吐的我都站不住了,他還以為我食物中毒,拿出手機給剛剛用餐的飯店打電話。我吐到不行,感覺胃酸都吐出來了,聽他打電話態度很不好,是我第一次看見戾氣這麼重的他。我伸出手,好不容易夠到他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晃了晃,他低頭看我。掛斷電話,拿水給我,漱了口,緩了緩,擦乾鼻涕和眼淚。
“哥哥,我暈車了,和飯菜沒關係。”
“你暈車?”
“嗯”
“暈的這麼厲害?”
“你這是好車吧,密不透氣的,中午又吃太飽”
“那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不是只有今天暈車吧。”
“以前不都開着窗戶,距離也近,就好點,其實每次下車我都會反胃,有時候乾嘔一會兒,有時候會吐出來,今天實在是中午吃太多,忘了要坐車了。”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暈車”
我扶着胃站着“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以為沒必要說”。
他無奈的看着我,又看着他的車,相必他是要換輛車了,我是這麼認為的。“堅持一會兒吧,很快就到了,還能堅持么?”
雖然我暈車暈的厲害,但是暈車從不影響任何。上車前我拿出棒棒糖塞進嘴裏,就是想改改嘴裏的味兒。剛剛吐完,這嘴裏的味道。(看官們自己回味一下吧,我這裏不多說了。)
我是一個很彆扭的人,逃課出去玩一般是離開市區去近郊,我不敢在市區,總怕會碰到熟人,沒人會相信他是我哥。他也慣着我,我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那段時間有一種他才是真親人的感覺,那種溫暖是我未曾感受過的。而其他的都是假的,比如一個假媽媽,還有一個假姐姐。
到了目的地,竟然還有他朋友在,這是第一次他帶我見“人”。我從不問他的社會關係,也沒問過他的家庭。我是小孩,他是大人,我不認為我有必要知道他那麼多事,我還固執的認為,如果他想說,不問,他都會說。若不想說,問了也是自討沒趣。我也不是他的誰,美其名曰是妹妹,可這是什麼狗屁妹妹,我心知肚明。所以我也很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分鐘,總覺得有一天,哥哥會消失不見。果然沒過很久真的消失了。
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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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是他最好的兄弟,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上前打招呼,90度鞠躬,“你好,我叫池渝。”這名字說的多順嘴,確實,直到現在我都沒告訴他我的真名。我也覺得沒必要。名字就是代號,知道他在叫我就行了。好像他從沒叫過我的名字,也不認識?還是覺得太假,直接忽略了。
我本能的排斥與陌生異性的任何肢體接觸。他朋友看着我這鞠躬,本打算握手的,伸出一半的手凍住了。伸出來不是,縮回去也不是,一臉苦笑。“你好,我叫沈珏”。這字是後來哥哥告訴我的,虧他是直接說出來的,不然我又不認識這字。我是白痴吧,字都認不全,眼看都要考大學了。人家不是說,高三畢業的時候基本就是最牛逼的時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背元素周期律,能誦中外歷史。此時,我是不折不扣的差生。
逃課出來,卻無罪惡感。此地風景優美,藍天,綠草,遠處有有羊群點綴,還有追着尾巴的小狗……遠離城市的喧囂,覓一處寧靜,說的就是這了吧。真好。心曠神怡的。
他們在遠處抽煙,我在逗狗,一個小奶狗,哼哼唧唧的,父親的農場也有狗,所以不害怕,父親農場的狗體型較大,父親給它起名小虎,父親說小虎會咬人,半夜跑出去偷了隔壁鄰居家的雞。父親本不知道,早上出門遇到鄰居,鄰居阿姨抱怨家裏少了雞,還說是黃鼠狼叼走的。結果父親回到院兒里,看見小虎一嘴毛。對於這樣的狗我都不怕,手裏這一團團,毛茸茸更無恐懼感。
不知什麼時候他走到我身後,推了我一下,我正聚精會神低頭逗狗,這一推我一頭栽下去了。我就是上天派給他的逗比。他是忍住了沒笑,沈珏是忍不住了,這一頓狂笑。又扶我起來“我怕你滾溝里去”
“你當我是球啊?會滾。”我靠,這不就是說我胖,我生氣了想打他,抬起手,他躲開了,轉身就跑。我就在後邊追。
夕陽的餘暉灑滿大地,黃綠相間的草地上,有低頭吃草的羊兒,有嬉戲追逐的狗兒,有悠閑散步的馬兒,還有我追着哥哥。他突然不跑了,張開雙臂等着我,我不明意圖還一直跑,畫面瞬間就變成了,我跑進他懷裏。額,我是自己跑進他懷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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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
“池渝?不是你的本名吧。來,看。”他鬆開我,轉過我的身體,背朝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哇,好美。
夕陽好大掛在天邊,不刺眼的溫柔的橘色映紅天空。
“什麼時候想好了,就告訴我,你叫什麼。”稍有停頓又說“我永遠都是你哥哥,不會離開,等你長大”。
額,哥哥,我只想問問我們現在這個姿勢恐怕不是兄妹該有的吧。
他下巴抵在我肩膀,雙臂環着我,在耳邊輕聲地說“好好學習,等你上完大學,不管大學你去哪,我等你回來。”這是告訴我他會一直守着我么?等我長大是這樣的含義?而他就像知道我的大學一定會在外地,就好像他知道我一定會離開不再回來。
我轉過身推開他,“哥哥,我這樣的,考不上大學的。還是別浪費國家教育資源了。”
“以後你的補習我來做,直到高考結束。”
“啊?”
美人美景,一輩子不忘。
我並非溫柔之人,從小的教育、家庭環境的影響、再加上對“痞子”堂哥的無條件崇拜,使我更多像個假小子。與其說溫柔倒不如說我有一股男子的豪邁氣質。而此時,我卻多希望我變成“小女人”,學會“小鳥依人”鑽在他懷裏,告訴他,哥哥我會好好學習的。
朦朧中感覺到,他或許是喜歡我的。不是“哥哥”的喜歡。我卻沒有意識到我是多麼的喜歡他,不是喜歡“哥哥”的喜歡。腦袋裏突然飄過一句話,低着頭自言自語的念叨:夕陽西下,滿天飛霞,誰說我無家,你就是我家。
他聽見了。“對,我就是你的家。”
我的家。
十七歲半,叛逆的我,在自我意識里,家裏人都討厭我,他們都不喜歡我,這個家不容我,我沒有家,我沒有親人。我就是一個人。如果有一天媽媽知道當時我的想法,或許她會直接揍死我,亦或許會很難過。生我養我含辛茹苦,而我卻告訴她,我沒有家沒有親人,此生就當沒有過我。這話太傷人還好她老人家永遠不知道那時我的想法。
沈珏開口“你們倆個這麼旁若無人的真的好么?”呵。哥哥賞了他一記飛腿。我紅了臉藏在哥哥身後,頭都不敢伸出來。這貌似不符合我這性格。到底那個時候年幼無知了。
時間不早了,我得掐點趕回家去,母親大人會打家裏的座機查崗。三個人往回走,哥哥牽着我(還是覺得我是狗)。真的很溫暖。他們兩個聊天,我不插話,心裏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大幹快上一百天”,其實離高考已經不到一百天了。就在這一百天發生了太多太多,我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