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實習生 第006章 實習生
女死囚王洪娜就這樣被送到刑場執行了槍決。
隨着王洪娜被槍決后,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肯定會發生。可不管這些人的心情到底如何,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能夠始終記得她的人估計會越來越少,到最後恐怕只有她年邁的父母,在每次夜神人靜的時候,用傷心、悔恨的淚水來祭奠王洪娜。
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她也會從我的記憶中抹去,留下的只是我實習報告中的一個案例,一個女死囚的名字而已。
如果,因為丈夫出軌、孩子流產、家庭破碎這些誘因導致王洪娜的精神崩潰。那麼,王洪娜只需要殺死丈夫和女大學生就夠了。可是,她卻下毒毒死丈夫全家人,這些又是因為什麼?
在兩次談話的過程中,王洪娜並沒有對我提起她的家庭情況。不過從她的言語和細微的表情中,我可以感覺到她婚後的生活並不幸福,至少是沒有外人看到的那樣幸福。
可對於一個這樣柔弱的女人來說,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能讓她無情地殺掉這些在一起生活過多年的親人,其王洪娜內心所要承受的痛苦和絕望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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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警古宇放棄了今天的休息,一大早便來到了年裕在北江監獄的臨時宿舍。
“兄弟,今天打算怎麼安排?”古宇面帶微笑的望着剛剛起床的年裕。
“古哥,我今天想先了解一下咱們監獄在押犯人的整體情況,看看他們的卷宗和檔案,然後再決定見哪些犯人,可以嗎?”
年裕雖然沒有了剛到北江監獄那種狀態,或許是古宇利用王洪娜這個下馬威起到了某些作用。不過年裕的眼神里的堅毅卻沒有改變,而且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那種,對探知罪犯內心世界的渴望越發真切。
“反正沉了交待了,讓我這段時間全力配合你,給你最大的便利條件,你想看什麼,就給你看什麼,你想見那些犯人,就讓你見那些犯人。既然兄弟你已經打算好了,那就按你的想法來。我這邊全力配合。”古宇聳了聳肩,笑着說道。
“兄弟,問你個事,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古宇追問着。
“什麼事?”年裕問道。
在年裕的心裏,對獄警古宇的態度談不上排斥,也談不上喜歡。年裕很明白自己第一次見女死囚王洪娜就是古宇私下裏安排的,至於古宇為什麼會這麼安排,年裕心裏清楚,也沒有跟古宇計較什麼。
只不過古宇這個見人不笑不說話,更誰都好像親兄弟一樣的處事態度,年裕雖然有點不太適應,可是為了自己的犯罪心理學實習報告,也是沒辦法的事,更何況古宇這個人的性格和內心世界,年裕也想逐步的分析、剖解。所以,年裕並沒有表現出對古宇刻意接近自己有什麼不滿。
“你跟沉了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了?”
“算是吧!陳獄長和我父親認識有些年頭了。”
“哦!怪不得沉了對你這麼好說話呢!”
“陳獄長他很難說話嗎?”
“你慢慢就會了解的!”
古宇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年裕在古宇的陪同下,翻閱了大量在押犯人的檔案和卷宗。
一些案情簡單的,年裕只是作了初步的了解。
一些案情特殊、犯案手法奇特的,年裕都標註了重點,進行了詳細的翻閱。
幾天下來,年裕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獄警古宇的好人緣及他所謂的關係網。一些普通人看着很難處理的關係和事情,到了古宇這裏都被他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解決了。
周末,年裕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母親李婕剛剛出差回來,卻發現兒子進了監獄做實習生,便給年裕下了最後通牒。如果,這個周末年裕不回家,那她就直接到監獄把年裕綁回去。
算算時間,年裕到北江監獄也有一周的時間了,年裕最初的想法是呆兩天就先回去。沒想到一來就碰到女死囚王洪娜和這幾天查看犯人的卷宗里時,勾起了年裕探知死刑犯內心世界的心理活動的慾望,沒想到一呆就是這麼長時間。
年裕看着已經被自己穿了一周的警服,只好答應母親周日回家。
晚飯後,年裕並被母親狠狠地痛斥了一頓,禁止年裕周一再到北江監獄去做實習報告。
“小裕,你當初考心理學專業媽媽不反對,可是沒想到你畢業后選擇了當警察,你知道媽媽一直不想讓你當警察。我和你爸當了半輩子警察,太清楚警察這個職業的辛酸苦辣了,對家人的虧欠一直是媽媽的一塊心病。”
年裕母親,李婕,北江市公安局法醫鑒定中心的主任。雖然年過半百,不過卻不顯老態,單從外貌上看不過是四十齣頭的年紀,尤其是在工作上,其女強人的性格為她贏得了很多讚譽。
“媽,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我走爸爸和您的老路,你們都當了一輩子好警察,卻沒有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刑偵工作上。”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工作性質,你哥他也不會……”李婕的眼角噙着淚,話到嘴邊卻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媽,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哥也走了快二十年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年裕拉着母親的手,輕聲的說著。
“媽怎麼能不去想啊?每當想起這些,媽媽的心裏就一陣陣的疼。所以,小裕你不要再去監獄那種地方了,好不好?”李婕略帶懇求的說著。
“媽,您知道我學的專業,如果不去監獄真正了解這些犯人最真實的作案動力和心理,是沒有辦法做好這份工作的。而且,監獄裏不光有犯人,還有獄警呢!媽,你是體質內的人應該對咱們監獄的管理有信心才對啊!沒事的,我會注意自己安全的。您放心吧!”
年裕輕輕地的說道。
“媽就是因為對那些獄警不放心,才不想讓你去的。尤其是哪個陳廖,你也知道媽媽一直不喜歡他來往。你到他那裏做實習報告,媽媽的心裏總是不踏實。”
“媽,我知道該怎麼做,周一我到局裏跟張隊長申請一下,恐怕這個月我要一直呆在北江監獄。”
“你怎麼還沒聽明白媽媽的話啊?媽媽不想讓你去!”李婕斬釘截鐵的說道。
“媽……這是我的工作啊!你也不想讓我一直靠着你和爸爸吧?我可不想讓那些人指指點點的過日子,我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證明我自己適合這個工作,而且比任何人做得都出色。”
年裕堅持地說著,也許在他看來接觸這些犯人,做好自己的工作比在別人輕蔑的眼神中過日子要好上很多,尤其現在很多人對類似他這種官2代一直抱有很大的看法,年裕不想就這麼活下父母的羽翼下。
“可是……”李婕還想勸年裕改變想法,可她也知道兒子的性格,雖然,從小就沒有什麼脾氣,對誰都和和氣氣,性格比較隨和。不過,年裕骨子那股倔強和執拗是天生遺傳的,他一旦決定的想法別人是很難改變的。
這一夜!
年裕輾轉反側,雖然沒有失眠,卻也是剛剛睡着就開始被各種夢魘所侵襲。
李婕卻是一夜無眠,默默地為年裕準備着各類生活所需,既然改變不了兒子的想法,作為母親那就給兒子提供最好的保障。
第二天早上,年裕母子兩一起開車來到北江市公安局。
下車后,李婕想陪年裕一起到刑偵支隊,可是年裕說什麼都沒有讓李婕跟過去。只是一個人拿着換洗的衣物和電腦包,快步走進了刑偵支隊的辦公樓。
年裕在刑偵支隊長的辦公室里,提交了繼續在北江監獄實習的申請,時間是三個月。
對於這個老上司的兒子,刑偵支隊長張浩銘還是打心裏喜歡的。看着年裕一點點長大,現如今更成為了自己的下屬。
雖然,年裕從來不在人前提到自己的父親,但是,北江市公安局有很多人都是和年裕父母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同事,對於年裕的一言一行還是看在了眼裏。
“小年,這個申請張叔雖然批了,不過你要是在哪呆得心煩了,就提早回來,知道嗎?”張浩銘在年裕的申請上籤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卻沒有將申請還給年裕,而是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
“我知道了,張叔!謝謝!”年裕看着張浩銘笑着點了點頭。
面對着這個幹了二十多年刑偵工作的老刑警,年裕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凜冽的眼神,父親身上有。
他咄咄逼人的氣勢,父親身上也有。
尤其是張浩銘是年裕父親一手帶出來的得力助手,所以,張浩銘的很多習慣完全來自於年裕的父親年洪。
年洪,一個剛剛從北江市公安局局長升任省公安廳副廳長不到一年,負責全省刑偵工作的老刑偵警察。
所以,每當面對張浩銘的時候,年裕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膽怯。這個跟張浩銘個人無關,而是年裕心裏從小對父親的敬畏。